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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
何家两姐妹还没到换牙的年纪的时候,就跟着爸妈离开家乡去了申城。
与上一辈人不同,除了血脉相连的亲人在此,她们对莲城其实并无太大感情。但是在城市里待久了,总是会对乡村生活产生一些好感,故而也总不至于排斥。
乡下没有什么年轻人的娱乐设施,打发起时间来还是很痛苦。
姐妹俩每天不是玩手机,就是读一读自己带来的闲书。何家奶奶总是说她们只顾着读书,何父则乐得说读书好。
回到莲城后的第三天,就是大年二十九。
何家爷爷和何父去鱼塘捞了一条大草鱼,奶奶去镇上再添置一波年货。而何攸帮着妈妈在屋里打扫着卫生。
何攸停下手中的活,有些累了:“何欢呢?”
“她说想去看看我们家的大鱼塘,出去找你爸了。”
难得何欢不排斥和自家老爸待一块儿,稀奇。
刚这么想,就听到屋外传来何欢兴奋的喊声:“何攸!妈!”
何攸与妈妈忙出去,何欢身边围着邻居家几个小孩,手里捧着一些奇怪的瓷片。
何母见状,嫌弃道。“你不是去找你爸了吗?怎么捡了堆垃圾回来?”
“这可不是垃圾!”何欢抗议着,招呼何攸凑近看,“姐,你怎么看这些?”
何攸凑过去仔细端详。瓷片上沾着些土,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但透过泥土仍可见一些纹饰,有几片上甚至有文字。
“你们哪里找到的?”疑惑地问道。
“我们在那片废弃的田里找到的。”其中一个小孩激动地回话。
何母听了,立马怒道:“何欢!你这么大了还瞎胡闹,快把这些东西扔掉去洗澡!”
“等一下!”
想起之前看过的纪录片和一些书,何攸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当天下午,村长就带着莲城文物局的人去了村里那片废弃的农田。村民也都忙着过年,没有在意,除了何家姐妹。
就这么过了除夕,又过了初一初二,她们才等来消息。
一时间,这个乡下小村庄火了,那片废弃的农田底下,很有可能是唐朝某个窑址。
于是,年还没过完,村里又忙活起来了,考古队不至于马上开工,但已经开始招募村民年后帮着一起发掘遗迹了。
“哎呀,何欢,你应该把那些瓷片悄悄藏起来,可以卖个好价钱啊。”何家爷爷坐在门口晒太阳,一脸遗憾。
何欢哈哈大笑:“爷爷,就那几个碎片不值钱啊,还不如让他们去给拼起来,那才值钱。”
又问何攸:“你到时候想不想去看看他们的发掘现场?”
“想啊,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帮忙……”
纪录片和书里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何攸还没缓过劲,心里不由得生出向往。
“女孩子家的,不要去干那种活!”
何家奶奶端着一盒零食也坐了过来,听到孙女这么说,连忙劝阻:“灰头土脸的,好好一小姑娘,这样就找不到男朋友了!”
何欢无语,看着何攸摇摇头。
“奶奶,你年轻时天天下地干活。”何攸这个时候却突然执拗起来,但最后还是在嘴上抹了蜜,“不照样漂漂亮亮的吗?”
何家奶奶絮絮叨叨地念起来:“我们那个年代不一样的……”
姐妹俩无奈地对视一眼,也懒得顶撞老人家,便不再说话。
大概是看出了孙女明显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何家奶奶不满地拍了下老伴:“老何,你也说说!”
“哎呀,我有什么好说的。你不都说了吗?”
老夫妻的动静惊动了何父。
“怎么了?”
何欢嘀咕了句完了,想走却来不及了。
“你也不赶紧催催攸攸和欢欢,再晚就不好找对象了!”何家奶奶将怒火转移到儿子身上。
何父扫了眼两个女儿,笑着说:“没事的,妈,她们找肯定也得在自己大学同学里,找门当户对的,咱们着啥急?”
姐妹俩默不作声,表情却像是吃了苍蝇。
“怎么不着急?攸攸都想跟着那考古队去地里捣鼓了,一看就没这心思的!”
何攸心里一慌,果然抬头就看到父亲皱着眉头。
“掺合这个干啥,以后你要搞这个?”
“随口一说……”
虽然嘴上这么回答着,何攸却被父亲的话敲醒了。
我为什么不可以以后搞这个?
又想起室友赵舒绣之前说的话,意识到自己也的确有机会。理转文在何家可能会被揍出家门,何攸将这个念头藏了起来,没有再提。
相比之下,何欢就没那么多顾忌,时不时就跑去被围起来的农田看看。
回申城的那天,两位老人家往何家的车上塞了一堆腊肉、腊鸡。
临走前拉着俩孙女的手不住地催着找对象的事,搞得两人以为自己不是快二十,而是快三十了。
何父也念叨:“你们在学校里也找找嘛,大家眼界差不多应该谈得来,你们长得又不差的。”
回程路上,何攸闭着眼睛不理会这些,何欢担心话多暴露了姐姐,就也忍着不回嘴。
好想快点回去见她。
屏蔽外界纷扰的何攸只有这一个念头。
陆南佳今年春节过得与去年并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今年父母没有拉着她去见各种亲戚介绍的对象,而是喊了陈历铭来了两次。
一次是陆南佳刚回家的那天,中午母亲准备了一桌子菜,她就察觉出不对劲。
由于这回对方也清楚饭局的目的,这顿午饭对陆南佳来说就更加难熬。可陈历铭又偏偏是个很会把握分寸的人,说的话都刚好不越界,她也不好伸手去打笑脸人。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的忍耐,被父母误以为妥协,年后竟然又喊人家来了一次。
本想着过年尽量不发火,然而,当父亲爽朗地笑着说下次要请陈家父母来家里做客时,陆南佳直接冷着脸直接回了屋。
陆母忙不迭地追进来劝她:“佳佳,你这是做什么?快出来,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陆南佳觉得眼前的母亲陌生,面露愠色:“什么笑话?女儿嫁不出去的笑话?”
“你这孩子!你爸就是随口一说,你不过几天就要回申城了,别理他。”陆母拉着她就要往外走,又低声说了句,“还记得云天吗?我听说他又相亲了好几个,还单着呢,你……”
陆南佳快步走出屋,不给母亲说完的机会。
虽然父母的心仪女婿不同,但不妨碍他们同时给陆南佳添堵。
在有意安排下,一向不喜棋牌游戏的陆家父母居然拉着女儿和陈历铭一起打麻将,大概是不知哪个亲戚说的,打麻将能增进感情。
“胡了。这么晚了,还要接着玩吗?”
陆南佳难得手气很好,但这丝毫不能让她心情好些,只想快些结束这如坐针毡的一天。
陆父哈哈一笑:“继续啊,你总不能赢了就跑吧?是吧?小陈?”
陈历铭礼貌地笑着附和,却看得陆南佳心烦。
可能是看出了她情绪不佳,陈历铭开口道:“高中是不是快开学了?”
陆南佳敷衍着回答说是。
“在重点高中教书很累吧?”
听到这种不太亲近又显出关切的语气,陆南佳又皱了皱眉,却没法发一点脾气,只是点点头。
陆父显然不希望女儿把对话搞僵,笑着说:“其实我以前不希望佳佳当老师的,但是她喜欢的话怎么样都行。”
“喜欢的话怎么样都行。”
类似的话,在陆南佳前二十几年里的生活里经常听到,那段岁月里,陆家父母绝对是充分尊重孩子意愿的模范家长。
去燕都上大学,学的还是历史,即便当年十分突然地告知他们,自己不打算读研究生,也不打算留在燕都时,他们也只是好好开导了一下便选择了支持。
那些日子,郢州的家永远是陆南佳第一个想到的港湾,但这一切从父母开始催婚起,就变了。
送别了陈历铭,为了防止父亲真的把人家父母喊来,年一过完,陆南佳就订了回申城的火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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