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长明

　　何醉墨人生一大爱好就是看美人儿，舒云至也忍不住回头去看。

　　戴眼镜的小哥刚好直起身，回过头对上一桌人望过来的奇怪视线，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笑着冲他们点头，加快速度逃离现场。

　　“这小哥哪里找来的？确实还不错。”平望风转了转面前的玻璃杯，好奇道。

　　时驰点点桌子，解释道：“z大的研究生，你们运气好，他是兼职，偶尔才来，这就碰上了，我们很多顾客都冲他来的。”

　　“纯情男大生？”薄年摸摸下巴，视线放在小哥的窄腰上，叹息，“这要是……”

　　话没说完，好在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把后半截咽回去。平望风冲着舒云至挤眉弄眼：“要不我跟林律今天先回避？”

　　时驰闻言，纳闷了：“怎么回事，我来z市这么多年了，他没一次邀请我回家的，你俩一来就登堂入室，这不合适吧？”

　　“那你问问房主的意思，”舒云至瞥他一眼，“你不是买了房吗，三天两头住我家是什么意思。”

　　“户主，今天可以收留我这个伤心人吗？”时驰才不理他，转而盯上何醉墨。

　　户主大人仍有些回不过神，闻言大手一挥：“咱家也不是住不下，来就来吧。”

　　来时五个人的队伍回去扩成六个人，他们先把薄年送回家，这才浩浩荡荡地往回走。可怜时驰一只单身狗，面对两对情侣，差点当场追车跑，他并不想吃任何一对的狗粮。

　　“不然你打车走？”已经陪着时驰在寒风里僵持五分钟，平望风纳闷了，“今天喝多了吧兄弟，怎么奇奇怪怪的？”

　　时驰总不能说怕去了舒云至家怕挨打吧，只得一咬牙上了平望风的车。

　　和他们这边热热闹闹的气氛不同，何醉墨车上香薰的味道压过舒云至身上微醺的酒味儿，趁着红灯，她看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舒云至：“回家给你弄点蜂蜜水要不要？”

　　“没有喝很多。”舒云至哑着嗓子开口，何醉墨把保温杯递给他。

　　“明天下午要上课的，明天上午在家好好休息。”何醉墨难得碎碎念。

　　“很好看吗？”舒云至突然开口打断她，又问，“真的很好看？”

　　何醉墨被突如其来的问话砸得一头雾水，车拐进小区，另外三个人还没到，她干脆先停了车，开门准备下车。

　　春夜寒风仍旧料峭，舒云至站在一侧替何醉墨挡住风，风衣下摆在风里猎猎作响。

　　“多看看我不好吗？”他小声问。

　　两人距离不算近，舒云至个子高，风还没真切地将话带去，尾声已经消散。何醉墨疑心自己听错，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好看吗？”还是没能说出口，舒云至低头，把眼镜戴上。

　　“你什么时候近视的？”何醉墨只当没听见，生硬地转移话题。

　　舒云至不知道从哪变出个小皮筋把头发扎起来，小声说：“考博时赶时间，一只一百五十度，另一只二百度，只是散光有点厉害。”

　　“我当初就说……”何醉墨话说了一半，突然不知如何继续，正好那三人横冲直撞地飞过来，干脆止了话头。

　　“何总秋名山车神啊，我们完全跟不上你。”时驰一下来就搭住舒云至的肩膀，“还好林律认路，不然今天真要住酒店了。”

　　“就你话多。”林无晴看出小两口气氛不对，叹息着看了一眼从来不读空气的时驰，问，“没说完的话钥匙交出来，我们先进屋回避？”

　　何醉墨摆手：“进去给你们来几口蜂蜜水，感觉时老板现在异常兴奋。”

　　蜂蜜水排排坐放在茶几上，何醉墨交代：“时驰就住楼梯口另一边那间，屋里什么都有，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先走一步。”

　　时驰冲她摆手，嘲笑：“明明是个老板，天天活得跟个社畜一样。”

　　何醉墨瞥他一眼，没说话。

　　楼下四人除了舒云至这些年修身养性，时驰日常花天酒地，林无晴两口子又经常熬夜忙工作，看何醉墨走了，问：“来几局？”

　　舒云至点头，带着几个人往家里的游戏室走，一边小声说：“小何睡得早，我家老房子隔音一般，大家酌情降低音量。”

　　“行，知道你疼老婆了，咱们大二那年何总发烧，你大半夜叫我们给你空投退烧药、还有大三那年你带她去看演唱会，她鞋磨脚。你让咱们去帮忙买鞋……”

　　时驰说话声伴随着关门声飘进屋里，站在楼梯口的何醉墨捂住心口，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瞬间冲她席卷而来。

　　她向来是个坚定的人，决定要跟舒云至结婚时，做好了要安安静静过日子的准备，并未打算再跟他旧情复燃。

　　可她不是个傻子，作为和舒云至朝夕相处的人，也是曾经和他相处最多的人，对他再了解不过。如今他的性格看起来变了很多，却似乎仍被那些年的回忆缠绕着脱不了身。

　　林无晴正摸着牌，看了一眼手边亮起的手机，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红中抛出去，又是一轮，摸上花纹，她勾勾嘴角：“给钱吧兄弟们。”

　　趁着时驰的哀嚎声冲破房顶，她这才拿起手机，简短地回复那人：“你老公的事来问我？”手指在手机上磕了几下，还是将手机递给正在看戏的平望风。

　　平望风凝神，又看了一眼舒云至，火速按下一句话，把手机还给林无晴：“我能帮小舒的也就这么多了。”

　　楼下时驰的怪叫隐隐约约地传上楼，多半是舒云至动了手，又是一声惨叫，他终于停了。何醉墨看着下面那条回复，完全不是林无晴的风格，肯定是她找了平望风。

　　几个人到了凌晨才散场，为了不吵醒何醉墨，舒云至在时驰屋里洗漱好才上楼，惹得时驰又是一阵眼热：“不然你今天晚上跟我一起睡吧，咱俩上次一起睡还是十几岁那年。”

　　舒云至扭头，上下打量着时驰，歪头，问：“你该不会有什么特殊嗜好吧？”

　　“你最好快点滚。”时驰当即换了态度。

　　老旧楼梯在夜里发出响声，屋里透过门缝漏出细微光线。

　　何醉墨睡觉见不得光，家里的窗帘都买的最遮光的那款。舒云至轻手轻脚地打开灯，只看见铺在枕头上短短的头发，她整个人都埋在被窝里。

　　为了消音，卧室铺了长毛地毯，舒云至伸手关灯，何醉墨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一点多，快继续睡吧。”舒云至放轻声音，加速上床。

　　何醉墨体寒，哪怕家里开了暖气也挡不住她素来冰凉的手脚，舒云至算是她的大号恒温暖宝。

　　舒云至伸手去探她的脚，小声问：“是不是被子太薄了？明天换床厚点的吧。”

　　“快要到夏天了。”何醉墨迷迷糊糊嘟囔着，到后面已经逐渐听不清楚。

　　舒云至不再打扰她睡觉，刚跟朋友打完牌的兴奋也仍在，将何醉墨包进怀里，他开始刷手机。

　　平导又带着好朋友爆了热搜，舒云至截图发到发小群：“感谢平导，又是很荣幸被带上热搜的一天。”

　　时驰很快也回复：“平导，麻烦您跟狗仔商量商量别给我打码，大家都是素人，怎么舒老师一个为人师表的就能有头有脸，我不能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你丑？”平望风很快回复过来，人身攻击直接甩到时驰脸上。

　　始作俑者抛下重磅炸弹，就切回去发表今日感言。

　　是舒云至用了很多年的小号，跟何醉墨在一起时申请的，当时很流行情侣经营账号，尽管最后留下的只有他一人。

　　有些事的出发点不是被另一位当事人看到，可惜何醉墨很重视个人隐私，也从来不会对伴侣提出交换手机的要求。

　　怀里的人一动，舒云至赶忙按灭手机。她的手搭在他的心口，脑袋又往下钻了钻：“早点睡觉，晚安宝贝。”

　　这是他们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问候语，不知是在外面跟哪个男大生学会的。这么一想，舒云至睡意完全消散了。

　　切回去，群里的一群夜猫子已经开完一场大会，最新的话题因为他久不出现，跟他有关。

　　【时驰：今天咱们舒嫂多看了我们店里小帅哥一眼，舒哥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切换，还要装作自己不在意，恋爱中的男人好卑微。】
　　【平望风：确实，不过几个小姑娘搭讪，吓得舒哥回来立马滑跪，姿势比他第一次学滑雪那年跪得都标准】

　　舒云至思索再三，回复道：“谁给平导的勇气说这话？截图发给林律了。”

　　说风凉话的平望风滑跪，舒云至当即嘲讽回去：“平导跪得比第一次下碗池时的模样诚恳多了。”

　　被拿捏的平望风不再回复，时驰这个单身狗更是不跟已婚人士计较，何醉墨睡得不踏实，又问：“没睡吗？”

　　“睡了。”舒云至满意地将手机切换至桌面，随意地丢到床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何醉墨，提供哄睡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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