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相爱

　　那年江轸和简淮宇毕业典礼，两人在草坪，唐碧瑶加入了他们圈子的讨论，认识了于子鸣这号国家型顶尖人才的存在。

　　两人的相似点，都是码代码，不同的是，一个为国家网络安全工作，一个是上市公司里的代码狗。

　　俨然，唐碧瑶是后者。

　　邬岁芝点头：“过程固然好，能开花结果更好，当然，瑶瑶的心情放在第一位。”

　　两人相视一笑，有条不紊的把房里的衣物逐一打包。

　　“你东西怎么这么少？”

　　“是啊，就剩一点留在家里，我有空过去拿，一同带去青城。”

　　“现在去啊，等什么，我陪你。”

　　“真？”邬岁芝仿佛看见唐碧瑶那助人为乐的气场全开。

　　——

　　两人坐上唐碧瑶的车，无人驾驶开向老城区，开向邬岁芝成长的地方。

　　夜幕笼罩整个穗城，偶有飞机在高空闪着细微的灯，在月光下飞梭。

　　路灯勉强驱散黑夜的漆黑，两人下车，从沥青路走进庭院，顺着汀步走到门前灯下。

　　起初，唐碧瑶还担心邬岁芝看见对面江轸的家会触景伤情，没想到这厮毫无忧伤，看来是她多虑了。

　　屋内智能灯光应声亮起，唐碧瑶来的次数多，还挺熟悉。

　　两人上楼，邬岁芝推开房门，一股记忆里熟悉的实木味扑上鼻尖。

　　爸妈出国半年，她有半年没回来了，她在收拾，唐碧瑶在她床上扭来扭去。

　　一小段时间过去，唐碧瑶差点已经眯睡过去，直至身边床单有塌陷，她眯着眼问：“收拾好了？”

　　“是。”邬岁芝躺在她身边，不得不说，与最好朋友相处，永远舒服。

　　也不知怎的，邬岁芝对她，比对如今的江轸还要话多。

　　“瑶瑶，当你身边几年没见的人重新出现，却性情大变，会是什么原因？”她盯着天花板的吸顶灯，终于忍不住提起心中对江轸的疑惑。

　　方才她拿起自己的日记本，随便翻了几页，看见幼时记载了和江轸的经历。

　　饶是曾经这么一个内敛温润的人，怎会变得让她觉得是陌生人。

　　“怎么问这个？”唐碧瑶躺久了，酒气攻心，半醉，依旧认真思考邬岁芝的问题，“那要看那人的性情变到哪种地步。”

　　“变成我觉得完成陌生的程度。”

　　“哈，这我知道了。”她哈了声，手拍床单，吓得邬岁芝一激灵，“请说。”

　　“他是外星人，哈哈。”

　　躺着的唐碧瑶，杏眼迷离的盯着天花板，邬岁芝侧躺看她，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瑶瑶，你醉酒有延迟。”

　　大概是家有让人放松的魔力，天花板的吸顶灯光色亮白，刺着她双眼，邬岁芝眯着，打了个嗝，酒气攻神，醉意慢慢攀升。

　　“不是外星人，那还有一个解释。”她拍了邬岁芝捏自己脸的手背，拍得某人讪讪的缩回手，唐碧瑶一本正经的说：“他从平行时空过来。”邬岁芝没听清，卷着被子入睡。

　　半夜，唐碧瑶被冷醒，看见邬岁芝卷着被子睡得香甜，她自己想起第二天还要上班，带门离开。

　　——

　　邬岁芝这一觉特别踏实，是江轸出现以来的日子里从未有过的踏实。

　　一夜无梦睡到午时，她醒来，随手摸向床头柜，触感不同，她睁眼，发现自己在家里。

　　手机在床上震动，邬岁芝看见是江轸的视频通话，她接通，解释自己在家留夜一事。

　　冯科都温柔回答知道了，被问什么时候回来公寓，她回就现在，冯科说好，我在楼下接你。

　　冯科不会担心她的行程，他有她的定位，知道她回了家。

　　视频落下，她看向昨晚收拾过的两个袋子，从里面翻出日记本。

　　她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从拼音到歪曲的象形字，再到大方形秀的字体，这个习惯保留到大学以前，记满了一个日记本。

　　这些她会带到青城的新家里，有空好好回读，品味她当年的年少无知。

　　昨晚是搭乘唐碧瑶的车过来的，她不得不网约车回公寓。

　　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网约无人驾驶车把她送回公寓楼下，如她所想，她看见他就站在公寓楼外等她。

　　深秋下，他站在枯叶树下。

　　汀步间的绿草枯黄，他穿着居家鞋，踩着枯叶，穿着宽松的灰色长袖，偏工装款长裤，脚腕的裤腿略有收窄，露出显青筋的脚踝。

　　冯科从她手中接过袋子关怀：“从家里带过来的？”他瞥了眼，是些衣服和本子。

　　“嗯，这些我都要带到新家。”

　　“好。”

　　他牵她进架空层，一同等电梯。

　　Nico小可爱滑到她身边，“邬小姐，你好~”

　　正逢电梯门打开，邬岁芝脚步一顿，没跟上他的步伐，两人牵着的手亘在电梯缝。

　　不等他发现她的异样，她果断迈步走入电梯。

　　她看着电梯门关闭，一句话从脑中一闪而过。

　　——他从平行时空过来。

　　那是唐碧瑶昨晚说过的话，如今清楚的在她心中回荡。

　　心床一震，连着她的瞳孔也晃了晃，她看向电梯门，玻璃质感的门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她愈发的不安。

　　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一切都有迹可循。

　　进入公寓，邬岁芝的心思愈发敏感。

　　她在玄关慢条斯理的换鞋，冯科知道她宿醉，没洗澡，到浴室里替她放热水。

　　——他从平行时空过来。

　　这一句话反复在她心中横跳。

　　联想Nico管家从没称呼过江轸，邬岁芝越想越害怕。

　　重遇的这段日子，江轸不再闷葫芦，他性格昂扬，变得有话可接，做得一手好饭。

　　他不再接触科研，他是满眼只有她的江轸，是她从前的理想型。

　　可邬岁芝能确定的是，他不是过去的江轸。

　　因为，她一再确认，都找不到从前的感觉。

　　更何况，两三年前，当时一条轰炸性新闻出世，平行时空被验证存在。

　　浴室传来哗啦放水声，邬岁芝站在玄关，看不见浴室门，同理，他也看不见她。

　　昨夜唐碧瑶为她校准过的生命感应装置主控面板就在玄关墙上，她手轻触，将液晶的页面呼出，巴掌大的屏幕显示屋内略缩图，她看着屏幕里的公寓平面图，赫然只看见自己的生命体存在。

　　指尖发凉，连着心中的恐惧窜到脚下，她几乎无法拔脚动弹。

　　浴室里哗啦水声戛然停止，她猛地离开玄关走进厅里，与从浴室出来的冯科正好撞见。

　　“水放好了，去洗个澡，人也舒服。”他说。

　　邬岁芝眼神飘忽，没抬头看他，就往浴室里进去，却被冯科牵住，他手摸她额头，“脸色怎么忽然这么差。”

　　“我没事。”她甩开，进到浴室，将门反锁，手脚冰凉得可怕。

　　她坐在马桶上，像是抽丝剥茧般的深思，将如今的江轸与过去的江轸间的差异寻找相同点。

　　可除了那具皮囊，终究找不到相同点。

　　消失了两年重新回来的他，不愿说出往事的他，不让身边人知情的他，修改了家中生命感应装置的他，从含蓄到霸道的他。

　　所有的事实，都指明，他不是江轸。

　　——他从平行时空过来。

　　这一句话又在心尖跳起。

　　马桶边有个支架平板，她就在平板上打开自己的视频主页，逐一点开自己以前更新的视频。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她自言自语，将点开的视频退出，寻找想找到的视频。

　　“对，是这个。”两三分钟，她终于找到想看的视频。

　　她点开，视频里，

　　视频里的声画一出，邬岁芝胸口一闷。

　　那是2076年9月22日，两人相恋的第三年。

　　邬岁芝看着自己拍摄的画面，仿佛回到那一天。

　　2076年9月22日的那一天，他们还没同居.......

　　那天，公寓内传来门铃声，邬岁芝知道是江轸来为她庆祝生日。

　　厅内，沙发上的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伸手抓起茶几上放着的录像机，开机开镜的动作一气呵成。

　　她对着镜头自白道：“我猜的时间还挺准的。”

　　话毕，她穿上拖鞋，手中举着录像机，哒哒哒的跑到玄关。

　　在她停下脚步时，镜头终于从摇晃的画面成功对焦，此时拍下江轸的一举一动。

　　录像机里的江轸，五官干净明和，挺立的鼻梁上悬挂了一副眼镜。

　　在看见来人时，眉眼情不自禁的温柔，却在下一秒，见到邬岁芝手中录制的录像机时，稍显局促。

　　邬岁芝知道他不习惯面对镜头，便将录像机往下拍。

　　录像机记录着他腰以下的地方，将他手中拿着的一捧花束拍得一清二楚。

　　是邬岁芝最爱的白月季花。

　　江轸将手中的花束捧起，在她眼前停留，说：“生日快乐。”

　　邬岁芝嗯哼了一声，她接过白月季，摸了摸其中一朵花瓣。

　　花瓣柔软浅白，花香清淡，像江轸这人，简单又纯质。

　　她很喜欢江轸的声音，不沉也不哑，倒像明月下拂晓的清风，干干净净的，吹入她的心里。

　　“亲爱的江先生，今天怎么不用加班呀。”邬岁芝明知故问。

　　她特爱调戏眼前人，调戏一直待她好的江轸。

　　笨拙的，却又最真诚。

　　邬岁芝不止一次在江轸面前讲过，她说自己要是影视剧里的人物，定是个痞痞流氓，至于江轸嘛，应是个黄花大姑娘。

　　“今天，是你生日。”江轸举起手中的花束。

　　银框眼镜下，眼底闪烁着被邬岁芝看得一清二楚的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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