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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狙
此时的三希堂内,琼音坐在陛下对面的椅子上,细细看着文书,那是罗刹国送来的,关于使臣出访的事宜。
皇上叹口气,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罗刹国答应借给我们军饷,他们的使臣此次前来就是查看大梁的国情的。”
琼音指尖有些颤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父皇可还记得先祖曾威震罗刹,如今,我们要靠向他们借钱……”
皇上听了这明显带着指责意味的话也不恼,只是又一声叹气,“没办法啊琼音,川南打了这么多年,国库早就打空了,岩华若不去借钱,钱月如何自处?”
琼音又低下头去看罗刹国的文书,那句里句外透着的优越感让她很不舒服。
她问:“父皇此次叫我来的意思是我也要去沃狙?”
皇上点点头,“本来为了表示隆重,就该叫一位皇室的人前去迎接的,可岩华的身体那样,朕只能让你去了。虽说你是女儿,可梁家祖上也出过女将军的,况且你曾守战营州,朕相信你可以。况且,朕特意为你选了毅弦相护。”
琼音难以压抑情绪,梁家走到现在,血脉凋弱到如此地步,曾经的辉煌再也难见,她不上还有别人吗?
只是苦了毅弦,他本能回金兰的,如今要陪她跑趟边城沃狙了。
琼音走之前特意见了明烛,她自从太子妃过世,就很少进宫了,总是说忙。这次还是琼音以身体不适为由将她骗进宫的。
明烛随意地拿起琼音的茶杯润喉,无奈地问:“就是你为了让我陪你玩骗我说你病重?”
琼音笑了笑,“骗你是真的,可不是为了和你玩。”
明烛不解:“那是为了什么?”
琼音接过明烛手里的杯子,替她添些热茶,说“我就要去沃狙了,走之前见你一面不行?”
明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哪有让公主抛头露面去接使臣的啊?大梁没人了吗?”
琼音托腮:“不是大梁没人,是梁家没人了。这次是咱们求人家,总要拿出十足十的诚意来,梁家要出人,总不能让岩华哥哥拖着病体前去吧?”
明烛面上难掩担忧,“我担心你一个姑娘家……”
琼音打断她的话:“别担心,毅弦也在啊。我们这次去可是直接关系到你家钱将军在前线的保障,你可要给我支持啊。”
一提起钱月,明烛的眼神又暗淡了几分,琼音看出不对,“怎么了?”
明烛转头去看蔚蓝的天空,此时是秋天,苍穹总显得格外高,“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身上又多了好些伤口,也不知道他们一群老爷们,在那边能不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微风吹自川南,流照中原旷野。闭口不谈思念,南风和旷野却想日日相见。
迎接使臣的队伍出发得早,因此路上走慢些也无妨,琼音觉得这不像带着任务,倒像是专门出来游山玩水的。队伍里的人都是毅弦从长封军里挑选的精兵强将,倒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马上就要到达沃狙了,毅弦本想进了沃狙城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拜访王钦,又觉得都是男人的事琼音不便出面,可琼音却说:“我此次前来是代表梁家,家国之下,不分牝牡。
毅弦听了这话直直的盯着琼音看,这是琼音从没见过的眼神,于是疑问“怎么了?“
毅弦回过神来低头笑了一下,“嘿,没事,就是觉得你突然变……成熟了。”
琼音听了笑而不语。
也不知是谁在前面报了信,队伍行到沃狙城外就见到王钦带着一众人等在城门处,毅弦也没想到这么大阵仗,只见王钦等人行礼高呼:“臣等恭迎少卿大人。”
毅弦翻身下马,副使李权乔从琼音身后拍马而上,将朝廷文书递给对面,王钦恭敬地将文书收下,毅弦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于是这个看起来已过不惑之年的人一改严肃表情,笑地一脸慈祥,问:“二公子,一路可好?”
毅弦拱手向王钦行礼,“王刺史,我现在可不是什么二公子,要务在身,你我便是同僚。”
王钦将文书递给身边人,热情地揽着毅弦肩膀,“行!少卿大人,老王爷可安?”
毅弦也笑,“我也许久不曾到过西北,不知老王爷如何。不过大可放心,有世子殿下在呢。”
这边二人正寒暄着,王钦身旁的太守突然问:“少卿大人,这怎么还有个女人?”
毅弦顺着赵太守的眼神看去,只见琼音还坐在马上,虽然穿的是军中铠甲,和身后的长封军并无不同,可那张脸一眼看去便透着股单薄。于是他也回身上马,回答:“此事说来话长,听我慢慢解释。”
赵太守于是赶紧吩咐身后人让开,自己和王钦也上马,引着队伍进城去。
王钦早已给众人准备好了住处,他将沃狙最好的客栈包下来,热情地将毅弦和琼音拉进去,大嗓门地说着:“大人尽可放心,你就是照着全北境找也找不到比这家客栈好的地方了。东楼就让咱们的人住,等大胡子们来了就暂住在西楼。一楼的大厅就用来开会说话,我命人在楼外围了三圈防线,就是一只鸟都飞不进来。”
正说着,罐罐飞了进来,就落在王钦肩膀上,众人了出了声,王钦更是抚摸着罐罐的毛哈哈大笑,“罐罐还是这么通人性啊,最会让我掉面子了。”
他还在高声说着什么,毅弦悄悄凑近琼音说:“王钦就这样,行伍出身不拘小节,你别在意。”
琼音也小声回他:“我觉得是真性情,为什么要在意。”
毅弦低下头乐了,“那就行,我以为你们梁家人都穷讲究了。”
这话琼音可不爱听,冲他翻个白眼,毅弦便软下语气推着琼音的后背催她快些走。
二人的动作都是如此自然又亲密,周围人只能假装看不见,来客栈的路上,毅弦向众人说明了琼音的身份,并千叮万嘱,公主的到来只能让内部人员知道。
琼音一个人住在客栈的三楼,再往下是毅弦和副使以及贴身随从,长封军被安排在外面,和王钦的人轮流守护客栈,众人开始安心等罗刹使臣的到来。
沃狙在北境,此时虽深秋,可沃狙的气温已经冷得吓人,北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毅弦便是在一个北风呼啸的日子里敲开了琼音的房门。
琼音打开门将他让进来,“罗刹使臣何日到来?”
毅弦坐下,回答:“后日,等他们来了,咱们再在沃狙休整两天就出发去汴梁。”
琼音坐在毅弦对面,为他斟上热茶,茶是琼音自己泡的,能驱寒气,“然后从汴梁去川南?”
毅弦点点头,“回了汴梁你就好好休息吧,我陪使臣去川南,川南战乱,你坐守后方好了。”
琼音本想反驳毅弦,可听到他说坐守后方又无从开口了。
毅弦于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妆匣,将它轻轻放在桌子上,琼音拿起来仔细端详,问:“这是何物?”
毅弦无不得意地说:“据说当地姑娘都会用的特制胭脂,这里风大,涂了这个不至于脸上被风吹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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