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往远夜

　　高中开学按中考成绩分班的，向砚慎和祁律霜被分到了尖子班。

　　尖子班的压力很大，一个月换一次人。只要你退步，普通班有人代替你，你就得走。

　　第一次考完月考，向砚慎没有像往常一样找时间出去放松，连出去买支雪糕的时间都没有，而是趁着午休空余时间刷题。

　　祁律霜倒是表现得比他平静很多，丝毫不担心，按着计划一步步走，当然，计划有时候也会随着自身情况而改变。

　　月考成绩星期三就公布了，这一次谁都没有走。

　　向砚慎看着别人成绩，意识到了自己跟别的差距，即使排名是紧跟别人后面。
　　比如物理竞赛题别人几乎都是满分，而自己还有一道大题完全没有思路，他们看到向砚慎没有解出来，感到很惊讶。

　　班长瞄到了一眼他的答题卡，惊奇地问：“最后一道大题是没时间写了吗？”

　　向砚慎内心是感到羞耻的，但没有藏着掖着，他直接说当时没有思路，做不出来。

　　他说出这句话的结果是跟向砚慎猜想一样的，别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张了张嘴，谁都没有说话，仿佛在思考他为什么会进尖子班。

　　祁律霜突然在背后出现，眼睛直视，平淡的叫了一声向砚慎的名字。
　　向砚慎刚刚还在苦苦挣扎着，听到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连忙回头，好像抓住了缓解窘迫的稻草。

　　祁律霜动了动唇，用嘴型说话，没有出声，“过来。”

　　向砚慎原本还在疑惑之中，竟然看懂了，跟其他人说了一声就朝祁律霜的方向走去，此时此刻，他身边的人也散了差不多。

　　向砚慎不矮，在人群中算高的，但还是比祁律霜矮半个头。

　　向砚慎站在旁边，神色比前十五秒缓和了不少，轻声问道：“怎么了？”

　　祁律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说：“上课还有两分钟，你还没擦黑板。”

　　这周轮到向砚慎来值日了，如果上课老师来了之后，黑板没有擦的话，是要扣小组积分的，还要再罚值一周。

　　向砚慎猛然地惊醒，恍然大悟，原本是看着祁律霜的眼睛，视线也飘到后方。
　　一看后面的时钟，果然只剩下了两分钟的时间。

　　中午吃饭，向砚慎没有多大的胃口，大概是物理试卷做的太差的缘故，说自己去小卖部买点面包就可以了，不想去食堂。

　　小卖部的面包，向砚慎吃过，其实都挺难吃的，硬巴巴的，根本就没有味道，要么夹心里面就有很多植物奶油，吃起来很腻。

　　向砚慎为了让自己不去食堂吃饭，看起来理由很充分，还故意编了一个谎言，说自己肚子疼。

　　祁律霜看了向砚慎一眼，眼神扩充着无数个细节，可能是他的演技太好，没有起怀疑的神色，他的语调含着一些温情，“你休息，我帮你买。”

　　过了15分钟，向砚慎都快睡着了，祁律霜才回来的。

　　向砚慎听到旁边的人的动静，尽管声音频率已经控制了小的不能再小，但他敏锐的听力还是听到了。

　　当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桌面上的是一盒虎皮蛋糕卷，上面没有贴价格倒是贴纸日期，日期是今天，虎皮蛋糕卷旁边的豆奶在桌面立起。

　　虎皮蛋糕卷只有附近的面包店才有卖，学校里的小卖部是没有的。

　　向砚慎足足的愣了好几秒，迟迟未说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出校去买的？”

　　祁律霜嫌热脱了件外套，缓缓以思，眼睛没有跟他平视，“嗯。”

　　向砚慎话题一转，主人公又回到他的身上，“你吃饭了吗？”

　　祁律霜没有去食堂吃，自己的中午饭打算吃小麦面包，还有牛奶。牛奶是早上向砚慎给的，他没来得及喝的。

　　祁律霜侧着脸，冷峻的脸既动人又显得薄情，无感情回答向砚慎，“吃了。”

　　一盒里有七卷，祁律霜买的是大份的，小份的只有四卷。
　　向砚慎最后执意要分给祁律霜四个，祁律霜说他最多只能要两个，向砚慎论固执方面是比不过祁律霜的，只能不得不同意。

　　给祁律霜的那两个，他是用两张纸巾包住的。
　　在外人看来，如果祁律霜再拒绝的话，可能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下午的体育课，体委带着同学们热完身，跑了四圈，体育老师说剩下的时间留给他们打羽毛球，也当作是月考后放松。

　　羽毛球拍并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得到，数量总是有限的，但是向砚慎每次都很幸运，都抓住捡漏的机会。

　　祁律霜觉得有无都无所谓，没有拿到，就是没拿到，更不会主动去要，这也并不符合往常的行事风格。

　　按照网络用语就是，人设崩塌，往好的方面去说，就是有反差感。
　　不过，对于祁律霜来说，这种类似的词语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也不允许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祁律霜还在器材室的门口等向砚慎，忽然间，有人叫住了他。

　　是班级一位男同学，祁律霜对他有点印象，不过，印象的进度只停留在知道对方的名字。

　　他冲对方挥了挥手，凑前说道：“有人吗？要不跟我一组？”

　　祁律霜虽然在同学和普通朋友眼里都是冷淡寡欲的人，但没教养、不懂得尊重他人，此类的评价从未有过。

　　众所周知，高冷和没礼貌是不一样的。

　　小学，初中，甚至现在的同学目前为止都没有听过他讲一句脏话，对于现在压抑的学习环境来说，这也是很难得的。

　　祁律霜眉宇舒展，语调起伏不大，“谢谢，很抱歉，我已经先跟向砚慎约好了，他就在里面，我等他。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再约。”

　　同学本来也想试一试，没有多大的信心和祁律霜拼成一组。
　　他很少听到这么礼貌的回答，都不好意思再开口说什么，缓慢点了点头，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好，下次再约。”

　　向砚慎很快就出来了，有些泄气，这次他并没有成功捡漏。

　　体育课加上眼保健操，也只有45分钟的时间，向砚慎在最后20分钟借到了羽毛球拍。

　　向砚慎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要不要买一副羽毛球拍，以后就放到保安室里面，有用的话就去拿。

　　他想着想着还不忘记交代羽毛球拍的来历，解释道：“方仁恒是我跆拳道教练的儿子，他和他搭档去打篮球了，所以借给我们的。”

　　方仁恒也是刚才跟祁律霜搭话的那一位。

　　第一次是祁律霜来发球，向砚慎经过以前失败的教训，深刻的认为第一次发球，自己肯定赢不了，所以后面都是让祁律霜先来。
　　这个只说过一次的习惯，已经成了他们无声的秘密，无声的默契。

　　羽毛球拍触碰到羽毛球的时候，祁律霜不假不淡“嗯”了一声。

　　晚自习结束是八点钟，向砚慎早已饿得不行，再写下去，他都要画饼充饥，准备拿书来啃。

　　当然，他肯定不会这样的，因为祁律霜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拦住他的，并问他是不是疯了。

　　一放学，向砚慎收拾好书包就拉着祁律霜冲向面包店，奔跑的速度比中考前练800米还要快。

　　祁律霜离开校园，到面包店门口的时候，气息还算比较平稳，不像向砚慎气喘吁吁的，要休息一下，大口喘气才能平复下来。

　　如果要用做阅读题技巧来描述，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向砚慎买了两份三明治，他贴心的想，“如果祁律霜不饿的话，他也可以留到明天早上吃”。

　　学校不太查手机，向砚慎的前桌跟他说，她的哥哥就是在这里读高中的，高中三年，学校只查过两次，而且还都是高二和高三的时候。

　　向砚慎每天放学路上都在看无CP小说，他现在已经看到最后一章了，如果不在路上看，回到家也没有很多时间去看了。

　　他从初三追连载到现在，他以前信心满满的跟祁律霜说结局一定是美满的。

　　今天看完最后一章，结果发现这是一部be小说，全书没有一个人是活着的，连强大的主角光环都难逃死亡。

　　向砚慎看网文小说有个雷点，坚决不看be的。

　　向砚慎退出了屏幕，关掉了手机，放入外套口袋中，小声嘀咕了一句，“再也不追连载。”

　　祁律霜当初跟他赌的结局都是he，向砚慎以为，没准无心的一句话也能成真。

　　祁律霜感应到了向砚慎的的情绪低落，轻言细语安慰道：“也许番外结局是好的。”

　　向砚慎摇了摇头，心里盼望冬天来得更迟一些。

　　他不喜欢冬天，因为昆明的冬天不会下雪，觉得冬天的到来，也代表着时间的流逝速度飞快，更不喜欢穿使身体看起来臃肿的衣服。

　　向砚慎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仰头看着密密麻麻的树逢，好像一张很大的天网。

　　他这一次是真的接受故事的结局，乐观豁达地说：“没关系，我不难过了，作者也在作话里面说没有番外，我以后可能也会接受be结局的网文小说。”

　　班级第一对情侣的产生是方仁恒和他的同桌，艾雾雾。

　　向砚慎没有心思八卦这些，他是在方仁恒最新发的朋友圈看到的。

　　【方块圆不圆：已经找到想一辈子相守的人了@艾雾雾】
　　朋友圈还发了一张，他们两个人牵手的照片。

　　艾雾雾跟他用的是情侣名，但朋友圈文案比较含蓄，没有公布名字，也没有放牵手照片。
　　【云雾美不美：本来想封心锁爱，不过心已经找到钥匙了。】

　　艾雾雾没有明确说是谁，但是共同好友肯定知道了，就算没有看到方仁恒发的朋友圈，原因无他，因为他们都看到方仁恒在评论区宣示主权。

　　【方块圆不圆：是我嘿嘿。】
　　【方块圆不圆：以后我就是你骑士，你也放心依靠我，我会永远守护你。】
　　【方块圆不圆：亲亲老婆，永远爱你。】
　　【方块圆不圆：老婆明天我在楼下等你～】
　　……
　　就这样，类似的评论他发了11条，向砚慎忍住了取消点赞的冲动。

　　向砚慎看完朋友圈后，还发给祁律霜，表示有些震惊。

　　他确实觉得恋爱自由，别人的事情跟自己毫无关系，但总觉得发展是不是太快了，恋爱中发展太快，再加上如果男方并没有全心全意，对女方来说其实更为不利。

　　因为他们成为同学两个月都不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可以确定对方是可以跟自己在一起一辈子的人，让人着实有点不可置信。

　　[-:不用管，时间会给答案。]
　　[-:卷子做完没？]

　　向砚慎看到这条消息才想起来，要把不会做的错题发给他，祁律霜到时候会发语音给他讲题。

　　第二天来到学校，向砚慎刚踏进班级就看到方仁恒和艾雾雾正在教室里面接吻。

　　向砚慎下意识别过头，退了出去，一时间还不小心踩到了祁律霜的鞋子。

　　向砚慎把他拉到一边，靠着栏杆，拧着眉，故意压低声线，“方仁恒和艾雾雾在接吻。”

　　祁律霜不喜欢管别人的事情，对此，没有什么反应，连蹙起眉头都没有。

　　向砚慎不爱管闲事，也不会去打小报告告状，他只是凭空猜测道：“他们也太大胆了吧，而且班里还有一位同学在写作业。”

　　向砚慎靠着他肩膀，低着头思考，祁律霜则是悄悄盯着向砚慎的脸，随后视线不着痕迹的离开。

　　祁律霜心情似乎不是很愉快，闷闷的说：“别理。”

　　方仁恒之后的日子里，秀恩爱越来越大胆，体育课上也也不管老师在不在，直接牵手，说期末的时候，如果考上年级前五，还要当着同学面在讲台跟女朋友接吻。

　　等方仁恒宣布完这件事情，回到座位上时，向砚慎是他的后桌，顺势问起：“你女朋友愿意了吗？”

　　方仁恒朝他挤了挤眼，表现的倒是很自信，一副完完全全掌控对方的姿态，傲慢地说：“她这么爱我，肯定愿意。”

　　向砚慎在心里觉得，不经过女朋友同意，当着全班同学面接吻，给别人饭后闲谈的资料，算是一种恶趣味。

　　本来这个话题早就结束了，向砚慎也不想继续聊下去，向砚慎正准备向祁律霜借铅笔。

　　方仁恒瞬间转过头来，笑眯眯的对向砚慎说，“你赶紧谈一个吧，很爽的。”

　　爽这个词有两个含义，向砚慎感到恶心，并不想去猜真正的意思。

　　没等向砚慎回答他，祁律霜就在一旁投来了不知什么意思的眼神。
　　那道眼神过于浓烈，阴郁，具有无尽的攻击性，貌似能在方仁恒紧实的皮囊中抽出血骨来，只可惜向砚慎没有及时看见。

　　方仁恒在情商方面缺一根筋，虽然自己看不懂，但也知道此眼神并非好意，他解释了一句是开玩笑的，立马转过身子。

　　祁律霜在课间给向砚慎讲完题之后，没有预告插了一句教导：“不要早恋。”

　　向砚慎先是怔了怔，再莞尔一笑，猜到方仁恒早上的话肯定被他听见了，只是以为祁律霜不会计较这些。

　　不知怎么的， 有好几个瞬间，他都觉得祁律霜固执得天真。
　　不过转眸就不见，下一个瞬间，可爱、天真这个词语又在他身上显得毫无关联。

　　他觉得，需要极其细致的发现才行，毕竟没有人，从一开始性格就是冷漠的，总会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但是这句话他不可能说出口的，要是给祁律霜，会瞪得他好几眼。

　　向砚慎收回满是计算过程的草稿纸，上面有两种字迹，形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好坏极端。
　　向砚慎的字不算丑，也算是正常普通的，但是祁律霜之前就练过书法好几年，肯定要比向砚慎的字高几个层次。

　　祁律霜还在草稿纸上写数学过程，向砚慎注视着他认真而专注的脸，轻轻地说道：“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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