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苦手的及川同学

　　戏剧社合宿是由指导老师带队的。

　　尽管先前就知晓非部员同样可以加入，但久违早起看见校门口停着辆超常规格59座双层巴士，西园寺茉优仍然狠狠沉默了会儿。

　　部员三十几个人，将近翻了个倍。
　　好家伙，人均带家属。

　　神无月对此痛心疾首地展开激烈研究和点评。

　　“前面那俩怎么刚上车就互相投喂上了！啊！一根装饰饼干用得着用嘴分两半——！”
　　“哈哈哈哈柚希在一楼说被鹿岛周围的粉红泡泡淹没瑟瑟发抖。”
　　“你说我以后要是开公司，举办团建带家属是家属本人比较尴尬还是没家属可带的人比较尴尬？”
　　“不，不行，公司团建就是狗屎，肯定直接取消团建。”

　　虽说平日里不太会晕车，但坐在二层视角特殊，窗外的风景晨雾绿茵都在倒退，车内的人群谈天说地，不断前行。

　　耳边的说话声都像糊了层马赛克。

　　西园寺茉优困倦地闭目养神，神无月每点评一条她就含糊应声：“嗯嗯，有志气……Future Boss……给你鼓掌，啪啪啪。”

　　虽然知道她无意识cue的是那句i am your future boss,not wife，但神无月脸上冒着几道黑线吐槽：“用嘴鼓掌吗？？”

　　然后随着车辆晃晃悠悠的行驶，神无月也慢慢不说话了。
　　偶尔穿过树荫建筑阴影，透进眼皮的光彩变得纷乱，拉遮阳窗帘声响接二连三响起。

　　肩膀忽然一沉。
　　意识的天秤在清晰和模糊之间反反复复。
　　退一步她好想笑神无月几分钟前还在亢奋指指点点反而先睡着，进一步自己就会陷入无边黑暗。

　　没什么好挣扎的。

　　睁开眼，指导老师在楼梯口，双手放在嘴边喇叭形状：“醒醒，都醒醒，年轻人怎么一点活力朝气都没有——！”

　　没有活力朝气的一号选手神无月蹦下巴士有点高的底盘，转过身打算扶她。
　　转身转到半当中突然瞅见熟悉的棕毛叼着冰棍站在旅馆屋檐阴凉处，于是探出的手迅速缩回揉揉眼睛。

　　“起猛了。”神无月的瞌睡虫飞远，错愕道，“怎么你那阴魂不散试图上位家属的狗东西也在这？！”

　　问得好，她也想知道。
　　明明阴魂不散的狗东西前天才说和哪个学校约了练习赛要外宿的。
　　……具体说的是哪个学校她自动过滤无用信息了，更没那么多好奇心去特意搜索。

　　脱离巴士空调，迎着艳艳烈阳火热的炙烤感，她快步走近及川彻，感觉周身空气仿佛都变得更热了些。

　　西园寺茉优木着脸抬头。
　　“笨蛋及川，你怎么在这？”

　　及川彻轻浮笑眼顺着嘴角慢慢耷拉下去，故意做出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小茉优难道不该先表现得特别惊喜吗——？”

　　西园寺茉优平静地望着他，及川彻莫名看出“喜从何来”的反问，连着棍子把最后一口棒冰塞进嘴里支支吾吾：“练习赛结束啦~”

　　及川彻声线一如既往黏糊糊，嘟哝着解释：“本来领队和教练就打算放两天假的，感觉来打打看沙排当成暑假放松活动也不错所以一起来了~”

　　“打~打~看~沙~排~所~以~来~了~”

　　神无月学着他上扬的尾音阴阳怪气：“沙滩在哪里？排球部其他人在哪里？你的良心在哪里？”

　　“你们刚到我们也刚到嘛！”及川彻颇有些恼怒地瞪神无月，顺手把棒冰小木棍丢进垃圾桶，“别人当然先进房间休整啦！”

　　神无月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就你头上长角别人休整你开屏！”
　　“及川先生就是下楼买棒冰碰巧遇见你们！”
　　“6，吃棒冰还背靠墙壁一手插兜耍酷微微侧头展露完美下颚线是吧！”
　　“哈！？我的动作才没你描述得那么奇怪！”

　　一左一右吵得不可开交。

　　清点人数的带队老师：“58——59——”
　　老师点完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多出来个人！！”

　　给我好好记住自己学生啊你！

　　举着纸笔的大块头男生虽然面无表情但全身微妙散发如沐春风的气息：“海边啊……哈哈……会不会收集到互相涂抹防晒的画面呢……”
　　佐仓千代拖着两个行李箱：“等、等我！”

　　渣男+变.态。

　　御子柴实琴面白如纸：“好多人啊好多人啊今天晚上要睡四人间吗你们会不会打呼噜我要是打呼噜你们会扇醒我吗我睡觉姿势不好哦——”

　　麻烦精。

　　……她这来的究竟是海边还是疯人院。

　　西园寺茉优低头看手机。

　　直子阿姨：【不要晚上去做什么奇怪的事哦。】

　　她思考了会儿，打字。

　　mayu：【好哦。】

　　在她好心提醒及川彻不是自己人之后，额头冷汗擦湿两条毛巾的老师总算长吁一口气，分发房间钥匙。

　　“所以说房间你们自行分配一下，我对你们的唯一要求就是男女别混宿好吧……晚上九点我会敲门来清点人数，碰见什么需要帮助的事都可以拨老师的手机号。”

　　“最后——熄灯时间不要外出，海边风浪大，游玩注意安全。”

　　大块头男生莫名发出冷笑：“熄灯才是夜晚故事的开始！！”

　　西园寺茉优：“……”
　　西园寺茉优戳戳御子柴：“你记得离他远一点，感觉有点神经，瓜兮兮的。”
　　御子柴：“……哦哦。”
　　惹到野崎的误会居然记了那么久吗？！

　　*

　　槿之间。

　　住宿是四人一间，现代风和室设计。

　　西园寺茉优跪坐在地板整理行李箱：“唔，待会儿泳衣外面披件罩衫或者衬衫就好吧，我这件有配套的系带围裙。”

　　视野范围内没有及川彻，神无月快乐哼着小曲，一手拉开阳台门：“三楼风景好好——好倒霉！你怎么住我们隔壁！晚上要锁窗，绝对要！”

　　“什么东西？”西园寺茉优警觉，“那个熄灯打算去做坏事的大块头吗？”

　　“什么！”神无月不可置信，“青叶城西还有其他怪人？这学校要完，我们转回去吧！“

　　“所以到底谁啊……”

　　靠近阳台，海边特有的咸湿味卷在风里，扑到散开的长发，翩然飘逸，风往房间里使劲钻，搞得有几束不听话的头发挡在脸前，西园寺茉优抬手拢了拢才看清隔壁站着的人。

　　“中午好。”她礼貌点头，顿了顿，“iwa酱。”
　　仔细想想，及川那家伙把她身边朋友摸个底朝天，但她只知道及川喊好朋友iwa酱……为什么强烈的心虚感油然而生。

　　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刺猬头周身气息都凝固了一瞬，跺跺脚，地上传来闷哼。

　　西园寺茉优不动声色垫脚看。

　　一条貌似脱水的鱼，在地上扑腾。
　　……美人鱼？

　　“痛痛痛痛——我都说了是神无月先挑事嘛！小岩你干嘛拉偏架！小茉优也是见到小岩明明会说中午好，见到我一句话就说笨蛋及川怎么在这！都太过分了！”

　　岩泉一面不改色无视：“中午好，请放心我会管好这个白痴的，晚上肯定不会吵到你们。”

　　“好过分啊！！等，等等！”岩泉一拎起幼驯染的一条腿就打算往屋内拖，及川彻匆忙满地乱爬，“小茉优我待会儿在房间门口等你喔——”

　　他甚至不忘wink一下。

　　在洗手间轮流换完泳装，西园寺茉优披上件勉强遮住大腿根长度的白色罩衫，踩着特地买的平底拖鞋转动门把，推开条缝。

　　“……你在干什么。”她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一会儿撑着头一会儿推墨镜一会儿抱着胳膊一会儿舌头抵住绷紧下颚线，传说中的多动症吗？”

　　神无月发出今天第一声爆笑：“哈哈哈哈哈我看看！我来看看pose哥怎么丢的脸！”

　　女生似乎都会给朋友的追求者起绰号——那种会让朋友羞耻到无地自容的绰号。

　　pose n. 姿势、装模作样
　　pose哥 n. 及川彻、装模作样哥

　　羞耻是不可能羞耻的。
　　西园寺茉优和她笑成一团：“真有你的，难道你真的是起名天才？”

　　pose哥刚想发作反驳几句，但在目光触及的瞬间，他郑重其事地捏着墨镜腿往下压了压，虚架在鼻翼位置，露出那双茶眸。

　　世界安静了几秒钟。

　　神无月：“或许你知道眼球震颤这种疾病代偿生.理现象吗？及川你要不去看看医生吧，讲真。”

　　“要、要你啰嗦！”及川彻耳根涨得通红。

　　他已经很努力在和本能抗争了好不好！
　　想努力把视线维持在小茉优脸上以表尊重但一直不由自主下移。
　　好白。
　　他是说罩衫。

　　*

　　西园寺茉优外出前把一些防晒、杂志之类的必须品装在度假感满分的镂空草编包。

　　而此刻草编包被大幅度晃来晃去，拎着它的那只手与它极不相符，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隐隐泛着青筋的雾色。
　　视线继续上移，因为没有刻意绷着肌肉，手臂轮廓线条清爽少年感和利落力量感并存。

　　进入沙滩有特定的开放入出口，他们沿着海岸线公路慢悠悠走，西园寺茉优捧着碗路边小推车摊位买的西瓜炒冰。

　　及川彻视线不时偏向白线似翻滚的浪花。
　　他是习惯性走在外侧的。

　　看浪花的时候余光总能带到她身上；看她的时候余光总会瞥见波光粼粼的海。
　　非要说他究竟在看什么的话……只好回答是“能”或“会”的分别了。

　　“啧。”打架打失败的护食小狗神无月在身后不爽咂舌，“无袖黑T恤，怎么和穿情侣装似的，按照及川的诡计多端程度我有理由怀疑是他主动和教练提赛后可以来这玩。”

　　岩泉一后知后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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