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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
上午最后一节课,老曲有事先走了,然后吩咐王雪负责这次的重新选座位。
按照惯例,他们按照名次一个个进去选座位,坐到相应的位置后,然后拉桌子换位置。
校名次有起伏,但班名次和上次一样,第三名还是许寻,第四名是李一舟。
李一舟进去的时候没忍住,第一眼下意识地往后看,中间最后一排却空空荡荡没有人坐,倒是靠窗的最后一排坐了两个人,许寻和石泽宇。
他们怎么坐一起了?许寻为什么不坐在原来的位置了?
虽然李一舟心里早已没有勇气坐在许寻旁边了,他进来前只打算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就是害怕许寻那种难过质问的目光,就像那天晚上的一样。可他没想到许寻先一步抛弃了他。
那两个人坐在最后的角落里,旁若无人地低声说话,不知说到什么,许寻露出了很开心的笑容,那是许寻曾经无数次会向他展露的笑,不带一点瑕疵和犹豫的,如今是给别人的了。
李一舟觉得那画面碍眼,心里的无名火窜了上来。他强迫自己别过头,随便在第一排的位置坐下了,心里没有办法平复。
他想起那天晚上,他终于敢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睡衣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上,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他准备的一系列说辞和心理建设全都失去了意义,就像现在这样。他总是被弄得措不及防。
选座位进行到一半,李一舟突然猛地起身,身后的板凳发出“哐当”一声响,讲台上的王雪茫然地看向李一舟,坐满一半位置的班级也顿时安静下来。
然后他们看见李一舟起身往后走,然后坐到了宋奇身边,倒数第四排,中间靠走廊的位置。
宋奇也愣了一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忙靠过来低声急道:“艹,舟哥你搞什么,这是我给丸子留的位置,你大把的位置不选,坐我旁边干嘛?”
李一舟冷冷地看了宋奇一眼,然后就趴到桌子上了,一句话也不说。
宋奇吃了个闭门羹,没再敢说话,直到丸子进来,见预定的位置坐了人,便只好坐到了宋奇后面。
宋奇不敢说话,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旁边那个低气压的人,摆出无奈的表情。
吴丸子却没生气,只是灵敏地发现什么事情不对,她转身环视了一圈教室,在差不多坐满的教室角落里,看见了许寻和石泽宇。
她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顺着吴丸子的目光看去,神经大条且一直没搞状况的宋奇才发现,他的舟哥不是应该和许寻坐一起吗?可现在那边一片风清云朗,这边却下起了阴雨?宋奇搞不明白了。
这几天,经过丸子提醒,宋奇发现了李一舟和许寻的确不大对劲,从开学到现在,几乎一句话也没说过,像空气一样自动忽略对方。
宋奇觉得李一舟可能是忙着谈恋爱吧,毕竟高中生时间紧迫,谈恋爱就几件事,陪着吃午晚饭,课间去压操场,晚自习逃课去小竹林……
谈了恋爱,可能就顾不上兄弟了,宋奇是这么觉得。
的确,自从李一舟谈恋爱以后,总是许寻和周阳、魏永久他们一起吃饭,李一舟偶尔来几次,大家也都是笑着说他见色忘友,许寻不主动说话,李一舟也不会故意来搭话,两人能平静地坐一起,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可再也回不到从前。
数学联排课的时候,刘老头喜欢最后十分钟出一道附加题或竞赛题,他们是理科宏奥班,有很多人的数理化都很强,如果注重培养,许多人都可以在奥赛初选试一试,听说他们学校往年的奥赛负责人就是刘老头。
刘老头在黑板上出了一道奥赛题,叫了许寻上去试试。许寻做到一半卡壳了,站在教室后面的刘老头拍了拍石泽宇的肩膀,“你去试试。”
石泽宇在底下已经明白许寻卡到哪里了,这个解题思路的确很难突破,他上去对许寻低声说了一句,“你试着再做一条辅助线。”
许寻看了一下,恍然大悟,他又马上写了下去。
写完时,两人的答案都对,但石泽宇的过程比较多,许寻的过程比较简洁。
刘老头说,“你们□□一下。”
许寻道:“石泽宇的过程很详细,比较常规,虽然步骤多,但不容易出错,像我,刚刚就卡壳了,还是石泽宇提醒,我才能写完。”
石泽宇道:“但竞赛题还是讲求新思路,许寻能一下子就想到新解法就很棒,不过这种方法思维的确跳跃太快,容易遗漏知识点。”
刘老头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你们说的都很到位。你们两个数学成绩都很好,既然坐了同桌,可以思维互补,共同进步,到时候参加奥赛,很有可能拿个好名次。”
“其他同学学习一下,如果有其他方法,明天可以告诉我,我们再分享。好,下课。”
下课铃正好打了,刘老头走了,班里乱了起来,同学们在走廊和班里闹腾起来,女生们一起去上厕所的和班里留下里聊八卦的。
声音那么杂乱,李一舟却听得很清楚,台上的许寻向石泽宇走过去,说了句,“去小卖部吗?”
石泽宇应该是说了声好,不然他们怎么会并肩一起走出去。
李一舟咬了咬牙,又觉得无力,明明是自己先逃走的,逃走前明明知道这样的结果,他以为自己能接受,可他受不了,他受不了许寻忽视他,没了他,许寻依然可以过得很好很开心,而自己不行,李一舟要被嫉妒和痛苦淹没了。
可他恨,恨自己的复杂和矛盾,这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他为什么又在这里难过?
过了几天,下午他们正上课,外面忽然电闪雷鸣下起了雨,轰轰隆隆下了一下午,课间操也没跑成。放学出去吃晚饭时,才发现学校已经淹了。
雨下的太大,学校建了很多年了,排水系统都有点老化,导致校园里积水很多,一群群学生乌泱泱地挤在一楼大厅,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天上倾盆大雨,地下积流成河,的确太难行动了。可晚上还要上晚自习,饿着不太好,有些同学直接脱了鞋,挽起裤腿,打着伞就冲进了雨幕里,有的穿着运动鞋去淌水,一分钟就回来了,鞋子进了水后沉甸甸,太难搞了。
许寻觉得烦恼,两个方法他都不想尝试,晚自习就着又湿又粘的脚上课,还不如饿着。
许寻回到班门口,看见一个穿着高二校服的高个子男生在门口和石泽宇说话。那个人长的和石泽宇有的像,却又不一样,因为石泽宇的周身气质是温和的,那个人却是冷清的。
许寻回到座位上,打开练习册写题,石泽宇却忽然回来了,“你不吃晚饭吗?”
许寻头也没抬,“雨太大了,不想去。”
“正好,我弟他去食堂买饭,给你带个煎饼吧?”
许寻愣了一下,“好,谢谢。不过,门口是你弟弟啊?”
石泽宇笑了笑,“是啊,我弟,我说和他一起去吧,他非不让。”
许寻笑了,“你弟弟好懂事啊。”许寻想到从高二的楼跑到高三的楼也需要淌水,他还特意跑过来说一次,许寻忽然觉得有弟弟真好,可他是独生子,关心和陪伴一直来自于父母,没有热闹的童年,也没有人一起陪你成长。
父母和孩子的角色对立,以及独生子的位置,让许寻从小就学会独立和懂事……
许寻垂下了眼眸。
李一舟脱了鞋淌水去买饭,到了食堂,他买了两个鸡蛋灌饼,愣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从六班离开时,路过五班,他透过窗户看见许寻坐在教室里面。
李一舟又去买了一个红薯饼和一杯粥。把鸡蛋灌饼给了孙旭后,回到班门口却看见石泽宇拿了煎饼递给许寻,许寻笑着说了声“谢谢”。
李一舟捏着校服口袋里的红薯饼,忽然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像个笑话,他转身往大厅走,宋奇迎面走来,盯着李一舟手里的粥凑了过来,“哪来的粥?正好我饿了,你……”话没说完,李一舟把手里的粥扔到大厅里的垃圾桶,然后掏出口袋里的红薯饼发泄般狠狠扔进了垃圾桶里,看也没看宋奇一眼,就转身走了。
宋奇被这骚操作惊讶住了,反应过来,然后无比愤慨地对李一舟的背影吼道:“浪费粮食,天打雷劈!李一舟,你!你!”
结果人影已经没了。
第二天早上,许寻走到教室拐角,有个男生提着一桶水迎面走来,许寻在出神,没注意有人,那男生也着急去教室拖地,于是两人撞在了一起,半桶水都洒了出来,许寻忙往后退,却还是溅了满身。
校服湿了。
“对不起啊,你没事吧?”那男生歉意道。
许寻脱了校服,里面的加绒卫衣没有湿,许寻摆摆手,“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话是这么说,但校服是加绒的,估计一上午都干不了,许寻想着只能回家去拿衣服,或者凑合一上午,但要是被“矮冬瓜”发现没穿校服,估计也要挨批。
许寻拿着湿透了的校服往班走,吴丸子正好起身往外走,“诶,你校服怎么湿了?”
许寻无奈道:“刚和人撞上了。”
吴丸子道:“诶呦,一大早就这么倒霉,我一会儿去办公室,顺便帮你问问有没有多的校服。”
“谢谢”。
过道很窄,两个人要侧着身才能通过,许寻刚说完话,就看见李一舟拿着拖把站在过道中间,眼睛盯着他看,他直视过去,李一舟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心虚地垂下眼眸。
许寻愣了一下,转身绕了个圈,从另一个过道走了过去。
丸子没找到多余的校服,倒是石泽宇拿了两件校服,他借给了许寻一件,有点宽松偏大,不过也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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