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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散
其实有一点王氏想得没错,辛氏并非找人,她收了三千两银子,就不会出尔反尔再去扒她的皮。
辛氏从来不在意赵永孝如何,原本只是在他这里求一份体面,当赵永孝不再是赵永安的时候,她就更加不在意这个人了,连带着,对于他们一家子之后的生活也半点儿不打听,对于王氏在外城交际那些旧手帕,她也一概不知的。
辛氏最近只忙着一件事情,那就是给赵宝山收拾行囊,其实私心里她当然不希望宝山去,不过这个话她半点也没说出口,不说宝山不肯,老太太也是不会肯的,别看老太太平时什么事都随她,但凡她阻拦着不让宝山上进,老太太必然要有所动作的,她当然没有忘记当初宝山对老太太许下的诺言,他们全家都没忘。
因此辛氏不敢多说,就怕说了家宅不宁,惹得宝山在外头还要担心家里,只埋头给宝山收拾行囊,其实宝山自己在冶城中学里已经能很好地照顾好自己,他那样克制懂事,让辛氏感觉一阵怅然若失,她的孩子们好像自从家里的变故之后就越发懂事,没有什么让她太过操心的地方。
她去外头问别的太太出门实习需要准备些什么。
就算赵永孝没有闹起来,但是流言还是在拥军坊飞散起来,大家悄悄地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群军太太们常年自己在家照顾老人孩子,是真正女郎当男郎使的人物,素来有几分爽利,在辛氏面前不好挑明了说,毕竟这事儿只能悄悄地说,但是赵永孝被除族,确实让这群太太们原本心中就倾斜的天平更加倾斜。
她们只是隐晦地宽慰:“男人啊,都一个样,撂一边去,我们自己也能过得有声有色,其他都是虚的,辛妹妹,你这一双出色的儿女像你,你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辛氏现在对于别人夸奖孩子身上的优点像她的时候已经不再像初时那么诚惶诚恐了。
那些太太们都在夸她家宝山宝水多有出息,特别是宝山,原本年纪比这些太太的儿子们都小,却是更先出去外头实习的,当然这些太太家里头都有不止一个儿子,出去实习的儿子却都是行武的壮小伙,三年五载不曾生过一次病,辛氏实在参考不来。
自从宝山带过他的舍友来过家里之后,辛氏和郝家的太太也相互熟悉了起来,这次郝葭也去实习,但是郝葭前面几个兄长也没有任何的参考意义,郝太太也着急得很。
辛氏又去了城西辛阶家,她弟媳林氏娘家是本地大族,跟当今的林皇后是出了五服的亲戚,族中子弟也多有出息,因此辛氏去打听经验。
辛氏顺便把大哥辛邺和那亡国太子搅和在一起的事情跟着说了,她对辛阶道:“往后大哥家来找你要银子,你自己看着给吧,省得日后一头的官司。”
辛阶是个生意人,素来有些敏感度,他也知道扯上这些没有好下场:“我原本只是不想让他们为难你罢了,也没太去在意他们,若是他安安静静做个富家翁,这钱多少我都出了,但是他上赶着寻死,我们可不奉陪,我这次回来就听说他让母亲上门去打扰你,一早就停了他的银钱,昨儿还来我家跟我闹呢。”
辛阶是个慷慨之辈,他的生意越做越好,当初分给他的几房下人在冶城也都有了自己的宅院,更何况是他亲大哥亲娘,纵然他们之间不亲,但是买买宅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儿。
辛氏道:“闹什么?分给他的家财都让他当官给当没了。他还想吸你的血不成?”
辛阶道:“母亲想让我匀给大哥两成的干股。”
辛氏气道:“当初他们万般瞧不上这商人行当,如今又这般做派!真是…真是…”
她说不出骂人的话,想起当时他们一家来的时候,辛阶就提起过卖干股给她的话,害怕他真心软了:“你可不能让他们染指家里的产业,别说是两成了,只要开了口子,你多少的家财都不够他们败的。”
他哼哧道:“你当我傻吗?怎么可能把干股给他们,反正咱们跟他们早就分家了,以后啊,我每个月敲锣打鼓送一百两到外城给娘,没人敢说我不孝顺。”
辛氏还当辛阶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子,其实他在商场浮沉了很多年,这世上只有他的双胎姐姐能让这个大布商舍得让出几分的干股,其他人想都不要想了。
吴国亡了,没有人向金国进献丝绸,但是金国的贵族们又需要这些丝绸,因此只能向越国买,只要不涉及马匹铁矿,该赚的钱还是得赚,两个国家还是会有生意往来,只是做生意的分寸要把握好,辛阶这段时间都在忙这些事情,还去了温陵码头看别人是怎么装船的。
回来才听说他那个不中用的姐夫找上门来了,大哥和母亲不维护就算了,还上门劝姐姐,辛阶一气之下断了大哥那边的银子。
他还去了外城逮着赵永孝把他胖揍了一顿,当然这些事不需要让辛氏知道。
有的人,人家东西也不打算给,他也能死乞白赖地上门要,有的人东西捧到面前了,她看也不看一眼。
辛阶明白这是属于辛氏作为一个姐姐,一个家人的自尊,她怕拿了那干股就没法像以前那样亲近了。
当然辛阶也不得不承认,他姐姐的这份自尊让她赢得了更多的尊重,不仅仅包括他自己,从他娘子的态度中就能窥见一二。
他知道他当时的决定林氏有几分不快到底没说什么,但是姐姐拒了之后,林氏对姐姐越发尊重起来,姐姐递了帖子说要上门,林氏一早儿便开始准备,听说姐姐打听事情,生怕自己说得不够详尽,直接让自己娘家侄子到家里直接来跟宝山说。
当时,这种尊重是相互的,赵宝山把给宝水辅导功课时自己出的习题整理出来抄了两份给了两位表弟用,林氏最盼的就是家里两个儿子出息了,以后两个儿子还不是得靠着他们表哥照顾,因此林氏对辛氏这个明事理的大姑姐越发尊重了。
赵宝山也求到他小舅舅面前儿:“若我不在家,家里有什么不方面太太自己出面的,还请小舅舅多多担待。”
…
辛氏从弟妹那摸索出一点儿思路,回家就指挥家里的丫鬟们忙活起来,赵宝山收到了帖子,出去实习许久的杨堃回来了,邀请他们几个舍友上门做客。
越临近开学,赵宝山越发不出门了,这趟却是要去的,他们几个此次不聚,下次至少是过年的时候了,辛氏虽舍不得他出门儿,还是道:“你可得好好问问你同窗,出门都要带些什么?”
……
因为在外奔波,杨堃肤色黑了一些,当然整个人更加精神了,他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光,那是一个书生入世后,见证人间疾苦之后的悲悯和信念。
他致歉道:“知道过几日你们就要出发现下只怕家人也舍不得你们出来,不过我听闻宝山和郝葭你们二人要前往更北边,到底还是有几句话要跟你们说。”
郝葭道:“唉呀,你最需要告诉我们的便是得带些什么东西去,省得回去了就被我家老娘缠烦。”
杨堃笑道:“这些自然早就有所准备。”说着他从书案里拿出两张抄录好的清单。
杨堃想了想说:“去边陲确实会辛苦,首先面对的就是环境上的落差,不过过十天半个月也就习惯了。原本宝山年纪小可以留在冶城,我听我父亲的意思是有人点名让去的,至于郝葭…”
郝葭无所谓道:“我知道,夫子是觉得我跟宝山一组能照顾他一些,唉,说出来不怕丢人,我看到时候多半是宝山照顾我多一些。要我说去北边些也好,那边指不定有很多官司等着我去解呢。”
赵宝山也道:“我也想去真实地感受越国的变化,边陲虽然事情会多些,也是机会,你就不用瞎操心我们了,我和郝葭会互相照顾的,倒是郑昭,你得多加照顾。”
郑昭一直以来都只沉迷于他的算学书,如今也不禁有些伤感:“杨堃才回来,你们又马上要走了,竟是难再聚起来了。”
赵宝山安慰他:“等我们实习结束,还能一起在冶城高中上学。”
郑昭才又高兴起来,他自己是算学特长上来的,就算实习成绩不好,只要算学成绩还在,也能直升高中部,杨堃宝山自不必说,郑昭对着郝葭道:“你去实习可要好好干,得个优才行,不然到时候我们在冶城高中读书,你只能在学校门口哭鼻子了。”
夫子把郝葭分到赵宝山一组和他一起去边陲,也是因为边陲难,但是也容易出成绩,能够拉一拉其他成绩吊车尾的郝葭。
郝葭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儿,却也把这话记进心里了。
杨堃端起杯子:“那我们就以茶代酒,我在冶城高中等着你们,希望我们明年再聚冶城高中。”
大家碰杯,他们既然分离,可是他们又知道,他们还会相聚。
…
辛氏得了那清单如获至宝:“要说还得真去过边陲的人知道些,不过这上头写少带浅色的外衣多带着深色的是何意?”
赵宝山想起之前杨堃写的信,大致猜到了到时候少不得要下乡下田,白色的校服难以应付,辛氏要是知道自己要下田指不定又要担心,他半真半假道:“在外头实习不用穿校服了,穿深色的耐脏些。”
辛氏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跟着清单又去添置如驱蚊的香…
炎炎开学日,赵家一家人照样准备整齐送孩子去上学,宝水的冶城女子中学跟宝山的学校在一个坊里,这次一大早先送赵宝山去了冶城中学,送完了宝山,辛氏和袁氏又送了宝水去报道,宝山要离开冶城了,宝水也即将开始寄宿生活…
赵宝山他们在学校门口集合,马上就到码头乘船北上了。
赵宝山站船的甲板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冶城,思考着是谁点名去济元府,那里据说刚平定下来,还不太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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