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不竹马

　　那一晚，在覃素贞和简校长聊天的时候，张小雨其实就已经醒了。
　　她不知为何不敢睁眼。
　　朦胧中，她感觉覃素贞出去了。
　　她抬眼借着昏暗的灯光望去，她的护工已然呼呼大睡。
　　而一旁的谷小西除了氧气罩呼出的水蒸气在告诉她，她还活着。其人就像一个尸体一般一动不动。
　　她想伸手去抓她的手，却发现她抬不起手来。
　　豆大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走廊覃素贞打电话的声音传了进来，
　　“谷霍，你今晚就不用过来了。小西已经退烧了。明天一早你来替我。”
　　“你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请个护工吧，你要是再倒下了，不是要我的命嘛。”
　　覃素贞思考了一下，“也行。有个护工打下手，我们可以时刻盯着小西了。”
　　“这样吧，反正工厂生意也不怎样。我想把它关了，在家好好照顾小西算了。”
　　“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女儿更重要嘛。”
　　“我晚上过去替你吧，你好好休息，明天公司的事情还得等着你处理。”
　　“可是，我不放心。毕竟，小西是女孩子，你是爸爸不方便。”
　　谷霍想想觉得也有道理，“那明天来换你。你让护士帮忙找个女护工。”
　　“好。不说了，先这样”

　　张小雨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祈求着老天爷可以对谷小西多一点善意，希望她的家庭不要散。

　　三日后谷小西彻底苏醒了过来。
　　这期间她其实脑袋是清醒的，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她能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却动弹不得。
　　她也能听见周围人的声音，只是她控制不了自己醒着的时间。
　　她感觉有人在她耳边吵架、争执、哭泣，那个声音让她觉得很刺耳，特别心烦。
　　男人的声音她很熟悉，‘我们不要再来往了。’
　　她记得这句话，他爸谷霍的声音先在她脑里打转，后来有个人影变得清晰，是付星辰厌恶的表情。
　　我们不要再来往了，这句话到最后变成，张小雨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她不是自然醒的，她是被吓醒的，她瞪大眼睛，久久不能动弹。
　　“医生，医生。”谷霍惊喜的唤着医生跑了出去。
　　之后，一群脚步声赶了进来。
　　医生：“早上的针打了吗？”
　　护士：“打了。”

　　医生拿着手电筒检查了谷小西的眼镜，换道“谷小西，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谷小西转了转眼珠子，她发现她终于能动了。她眨了眨眼，眼睛干涩的让她难受。
　　医生：“谷小西，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谷小西扯着嘶哑的声音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回答。
　　医生对谷霍道：“人醒了，我这边重新去改个医嘱。等会家属带她去做个心电图，拍个ct。”
　　“诶好。”
　　谷霍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秦素贞，留下护工照看谷小西。
　　谷小西动了动手指头，她一下子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她抬起双手，挪了挪大腿，没缺胳膊少腿的，她有点高兴。
　　她看着左手挂着的点滴，顺着输液管往上。
　　她的记忆顺着输液管上每落下的一滴液体，渐渐清晰。她的手居然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不过片刻人就被她压制了下去。
　　张小雨呢，还活着吗？
　　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她甚至不敢再多想。
　　而脑中的记忆让她疲惫不堪，她闭上眼睡了过去。
　　秦素贞赶到的时候，谷小西正巧醒来。
　　她为了让谷小西吃上热乎的饭菜，特地回家煮了粥。
　　“小西，肯定饿坏了吧。来，妈给你熬的粥，你吃点暖暖胃。”
　　谷小西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吃着。
　　秦素贞一扫之前的愁容，“多吃点。”
　　谷小西看着他们，心中满满的内疚。
　　她这个女儿，太让他们操心了。
　　“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诶。你们年轻人就是脾气太爆。一个读军校，一个学散打，干起架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意思吗？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做父母的。”谷霍没了慈父的表情，训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做到这个地步不可。”
　　谷小西一脸疑惑的看着她的父亲，他说的话她有些听不懂。
　　“好了，别说了。人家张局长都没说要求追究责任。张小雨现在不还好好的活着嘛。”
　　秦素贞语气不悦的对谷霍说道，“孩子这会儿才醒，你就不能让她舒心舒心，总揪着她的错做什么。而且，小西也是受害者，她伤的也很重。”
　　谷霍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出去。
　　“小雨，她没事吧。”谷小西胆战心惊的问道。
　　“她没事，醒的比你早，出事第二天就被她爸转去H市医治了。”
　　小西呼出一口气，缓缓躺下。
　　“趁着你刚醒，妈和你商量个事情。”
　　“嗯。”谷小西点点头。
　　“我和你校长商量了，鉴于你的伤情，妈妈想让你在家自学。”
　　“校长同意了？”
　　“本来我是想给你转校或停学的。但是简校长建议你在家自学。毕竟你要高三了，转学怕你不适应。停学更是耽误你的前程。只是你这样的情况再去学校，妈妈更不放心。所以，同意了简校长的建议。”
　　谷小西沉默了，她发现她听见学校两个字的时候，手开始抖了。
　　她有些害怕见付星辰，怕见到他生气的脸，怒吼的脸，还有对他失望的脸。
　　“我觉得这个建议挺好的。这两天，妈妈都帮你找高教老师上门辅导。最近有几个老师都挺好的，专门是辅导复读生考清华北大的。”
　　秦素贞见谷小西不讲话，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考清华北大嘛，我问老师了，现在备考其实就是最好的时机。”
　　谷小西点点头。
　　“诶好，我这就去帮你约老师时间。”秦素贞收拾好东西，起身正要离开，却被谷小西叫住了。
　　“妈，我还想学声乐。”
　　“好，好。妈帮你找。那你好好休息。”

　　“你刚刚的话之后别再说了，免得她难过。”秦素贞小声交的跟门外的谷霍交代了几句门外就离开了。

　　“爸，你能进来一下嘛。”
　　谷霍慢慢的走了进来，他没有说话。
　　“爸，你能找一下医生吗？”
　　谷小西觉得她的手抖肯定哪里处问题了。
　　“你哪里不舒服吗？”谷霍连忙上前，转身对着打水回来的护工叫道，“阿姨，你去叫一声医生。”
　　“诶，好好。”护工来不及将水壶放下，就赶忙跑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迈着焦急的步伐赶了过来。
　　“病人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谷小西受着父亲关怀了眼色，想要坐起身来。
　　见状，护工赶忙将医护床摇了起来。
　　谷小西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我的手抖的厉害。”
　　医生连忙上前，“什么时候出现的。”
　　“醒来的时候有点轻微的颤抖，我控制住了。刚刚抖起来后，就停不下来了。”
　　医生检查了眼睛，手臂，大腿，“你站起来看看。”
　　在护工的搀扶下，谷小西站直了身子。
　　她皱了下门头，倒吸一口气。
　　“怎么了。”谷霍问道。
　　“胸口这一块疼，大腿也疼。疼得厉害。”谷小西冷汗直流。
　　“你先躺下”医生检查了肩胛骨和大腿，“伤口没有出血，刚刚估计扯到了。”
　　谷小西沿着胸口摸了过去，胸前肿的不像样，大腿也是，一碰就疼。
　　“早上做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护工拿出单子递给了医生。
　　“结果正常。我想你手抖的问题，我可能要联系下神经科医生，下午给你进行一个会诊。”
　　“好。”
　　待医生离开后，谷小西让护工将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高度，小眯了一会儿。
　　渐渐的她的手也不抖了。

　　不过半个小时，主治医生领着神经科的医生来到了床前。
　　他们给她一张纸，给她做了个心理测验。
　　神经科医生问道，“今天手抖几次了，每次维持时间多久。”
　　“两次。早上的立马控制住，中午至少持续了半个小时。”
　　医生：发病之前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谷小西眨眨眼睛想了想，她好像想了好多事情。
　　“中午的时候，她妈来过，就和她谈了下学校的事情。”谷霍插话道，“我倒是说了她几句。”
　　医生见怪不怪的问道：“还有吗？”
　　“好像，有些画面。”谷小西瞬间脸色苍白。
　　神经科医生立马制止道：“好了，别想了。”
　　他看见她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转身交代随行护士拿来了镇静剂，打了进去。
　　医生：“你这情况我了解清楚了。病人是得了创伤性心理障碍。”
　　谷霍：“这是什么病，严重不严重。”
　　医生：“这病常见病人面临强烈的精神刺激后，延迟发生的一类精神心理疾病，也是一种焦虑障碍。”
　　谷霍：“什么。我女儿得了心理病。那是不是需要吃药。”
　　医生：“你放心，手抖的症状不严重，暂时不用吃药，先观察。毕竟这种药吃了对神经是有一定的损失的。”
　　“好。”
　　谷霍送走医生后，看着谷小西不说话，就是在房间内不停的踱来踱去。
　　“爸，没事的。医生也说了症状轻，不严重的。”
　　谷小西撤出一个笑脸，“你女儿我坚强的很。”
　　他觉得，他的事情要快刀斩乱麻了，不能再给她女儿增加负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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