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游鱼

　　32状元

　　三天后。
　　龙山岛出了件家喻户晓的大事。
　　先是龙山岛派出所的副所长王雄被捕，紧接着龙王阀门厂的厂长袁剑锋锒铛入狱，后面甚至还牵连到了龙城政坛某人物。
　　至于吃瓜群众最津津乐道的是袁剑锋和黄慢慢妈妈的偷情故事，有办公室爱情故事版本，也有狐狸精耐不住寂寞勾引地方富商的版本……

　　黄慢慢觉得难堪，主动和妈妈断绝了关系。
　　走在岛上，时不时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就连曾经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跟班也开始疏远她。
　　不过，她不在乎，她得要活下去。时间会洗刷一切，告诉他们，她是她，她妈妈是她妈妈，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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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慢慢来医院探探望余惊羽的时候，杨霏还在。她抬起的脚又缩了回去，倚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果篮，看到余惊羽恬静的睡颜，心生几分歉意。

　　余惊羽仍旧睡着，不过一旁的心电监护仪上的各项指标都提示着她生命体征平稳。

　　“怎么不进来看看！”杨霏一抬头就看到她，朝她招手。
　　黄慢慢不太好意思，小声道：“对不起。”说完就跑了。

　　杨霏起身去追，忽而听到耳边干涩的声音——“水”，停下了动作，难以置信的看向病床。余惊羽只觉得沉重的眼皮，整个身体如同陷入深海的重压之中，举步维艰，有人似乎在唤她的名字，一道光穿透海水，她努力向上游去，拼命的往上游，阳光越来越刺眼，她闭上眼，奋力朝上一跃，周身都轻松起来，她看到湛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还有自由飞翔的鸟儿……

　　“小鲸鱼！你终于醒过来了！”
　　杨霏一把抱住余惊羽的脑袋。
　　熟悉的气息和温暖从对方身上传来，有股令人心安的的力量。如梦似幻，余惊羽咬破自己的舌尖，痛感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道：真好。

　　“你能醒过来真的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杨霏叭叭叭的说个不停，余惊羽很耐心的聆听着。“……你还不知道吧，那群混蛋都进监狱了，最好能关他们个一辈子，让他们永远都不要出来……黄慢慢妈妈和那个阀门厂的老板竟然有一腿……不过你也别怪黄慢慢，那孩子挺可怜的，她刚还来探望你呢……”
　　直到杨霏说的口干舌燥才恍惚记起余惊羽刚刚想喝水的事情来。

　　余平安拎着饭盒从门口进来，看到余惊羽醒过来后，关心道：“熬了点粥！”余平安颇为局不安，生怕余惊羽说出拒绝的话，放下东西就准备离开。小时候，余平安就对余惊羽疏于照顾，后来孩子妈妈离开了，每每见到她就会想起爱人，只能能避就避。等到他想要和孩子好好相处的时候，却又发现孩子已经长大，叛逆的只想躲着他。余平安也后悔，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爸。”余惊羽唤道。
　　余平安眼眶湿润，哽咽道：“惊羽，这次是爸爸的错，以后爸爸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都过去了。”余惊羽轻声道。能活着对她而言就是现在最大的幸运。

　　杨霏见状，找了个借口出去，留给他们父女空间。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都没交到什么好朋友呢！”余平安看着杨霏离开的方向说道。
　　谈及杨霏，余惊羽的心情明显好上不少。“她是我第一个好朋友。”
　　“你呀，有时候就该多交点朋友，不然遇上坏人，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怎么斗得过人家，也该想着找人求助。”他没说的是需要的话也可以找他帮忙。
　　父女俩都不是善谈的，聊了几句就找不到话题了。

　　杨霏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只剩下余惊羽一个人了。

　　“你知道吗？咱们那天在灯塔上来的警察是你爸爸找来的。”杨霏买了个削皮刀，削苹果皮还挺好用的，“后面你不是掉下去了，也是你爸爸和大家一起把你找回来的。”杨霏觉得余惊羽在家里举步维艰，也就只有一个爸爸可以依靠了，这关系改善一点日子就好过一点。
　　“我没记错的话。是我拼命游到岸边，才保住了命。”余惊羽皱眉道。
　　“那如果我们没找到你，没有给你进行心肺复苏，没有把你及时送医院，你现在怎么可能会好好的躺在这里。”杨霏补充道。

　　余惊羽追忆着当天的事情，好像隐约是有看到杨霏给自己做人工呼吸来着，越是回想，当时的细节就越发的清晰，她的脸逐渐开始发烫，直到烧到耳根。

　　“你怎么了？脸看着有点红，发烧了？”杨霏问道，伸手就要去摸她的额头，被余惊羽躲开了，她拉起被子盖住自己，把自己藏起来，尽量不让她发现自己的异常。
　　谁知道杨霏转头去找医生，医生检查过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让她不要小题大做，毕竟他们医生也很忙的。
　　杨霏说自己关心则乱，道了歉。

　　没过几天，余惊羽就出院了。
　　月考成绩早就出来了，只不过之前被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扰，余惊羽一直不知道。她考了第一。
　　住院期间，杨霏自己有好好学习，也有给她带作业。

　　一切都有在变好。
　　后妈和奶奶相看两厌，最后好说歹说，让奶奶和她小儿子相互折磨去。忘了说，当初设计小叔欠下高额高利贷的也有袁剑锋的手笔。经过这次事件，余惊羽看后妈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倒是余平安被人戳脊梁骨，不把长辈的遗体当回事，其实要如果不尸检解剖，也发现不了二爷腰上的刀伤，更推断不出二爷是被人杀害的。

　　龙王祭事件也在不久后水落石出。余惊羽去看了袁剑锋一伙恶人的庭审。
　　袁剑锋对余平安怀恨在心，策划了一场移花接木的谋杀。先是诱惑参加龙王祭的王二狗入伙，二狗就是秀姨的丈夫，平日里好吃懒做，不务正业，也就只剩下一个宠老婆的优点。
　　王二狗的任务是在龙王祭前夕放火烧船，谁知道被二爷发现了，两人扭打在一起，王二狗身上带着一把西瓜刀，一不小心就捅死了二爷，为了掩盖自己杀人的事实，本来想要抛尸，结果遇上了刚回来的黄忠武，只得敲晕对方。后面大家陆陆续续的来了，他找不到机会行动，只好装作无事发生。
　　到点，他们必须得要开始起航。哪怕是大雾天。王二狗找机会逃走，其他人触礁不幸坠海，黄忠武醒来的时候想要自救，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要他们死在了海上，无人生还，他们就会把一切都归结到龙王爷不高兴上去。而余惊羽恰好就做了对龙王爷大不敬的事情，如此一来，就更没有人会关心真相。
　　只是袁剑锋没有料到的是，王二狗贪生怕死，自己一个人逃出生天，还招摇的花天酒地。秀姨在得知他们可能遇见之后，就立马把王二狗的个人信息告知警方，希望能早点得知他们的消息，谁知道王二狗真的还活着，还被人撞见。警方得到消息立刻就将人抓捕，而后根据他所提供的线索，抓捕袁剑锋极其同伙。

　　经过这件事后，龙山岛的人们算是明白，龙王爷是他们的信仰寄托，但也仅此而已，有时候单纯的信仰也会被有心人利用，造成悲剧的发生。与其如此，不如更脚踏实地，相信自己，通过自己的奋斗迎来自己想要的生活。

　　-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上。
　　初三的学子们都在认真备战中考。
　　每天三点一线，做不完的卷子，写不完的题目，困了就洗一把冷水脸或是自觉站到教室最后面。
　　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不知不觉换成了倒计时的天数。
　　家长们担心孩子大脑消耗过度，什么大补药或是益脑产品一股脑的给孩子灌下。越是临近考试，越是对孩子百依百顺，甚至不敢说一句重话，生怕影响到孩子的心情。

　　杨霏和余惊羽的第一志愿，毫无疑问填的是龙城中学。

　　临考前一天，杨奶奶问她俩要了准考证，神秘兮兮的。

　　考试第一天，一大早的就被杨奶奶叫起来烧香拜祖宗。
　　杨霏打着哈欠看着面前桌上摆放着的红色斗升，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米，斗升两旁放着两只红烛，风一吹，烛光摇曳，流下几行烛泪，斗升前面是一尊小香炉，里面留着密密麻麻的紫红香棍，香炉前面摆着五盘水果，还有三盘糕点，最醒目的就是写着“状元糕”三个金色大字红色包装。

　　“你去把小余叫过来。”杨奶奶道。
　　杨霏本来还迷糊的小脑瓜瞬间冒出一个惊叹号来，颇为不自在道：“别了吧。”这要是让余惊羽看见，她不得笑话死自己。
　　“你这孩子，去不去？不去老婆子我自己去。”
　　“去，我去还不行吗？”杨霏拉住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道。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这些，但讨个好彩头总是没错的。”
　　“是是是。”

　　杨霏把余惊羽领到了杨奶奶面前。
　　“你瞅瞅人小余，给我站好了。”
　　杨霏趁着奶奶去点香，戳了戳余惊羽的胳膊肘，小声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她亲孙女呢！”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祖宗先辈在上，别没规没矩的。”杨奶奶睨了杨霏一眼，杨霏做了个封口拉链的动作，回以微微一笑。
　　杨霏和余惊羽分别从杨奶奶手中接过点燃的香，浅浅的中药香味飘在空中，怪好闻的。

　　“杨家列祖列宗在上，保佑子孙后代杨霏和余惊羽今天和明天中考能考出一个好成绩……”后面念的是两人的考场座位和准考证号。

　　奶奶说完之后朝着天地拜了一拜，又朝着祖宗灵位的方向拜了两拜，接着把香插到香炉里去。
　　“来，你们跟着我做。”奶奶道。
　　杨霏照做，余光瞥见余惊羽，发现她做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一拜天地，二拜祖宗，嗯，除了姿势不太标准，杨霏还是很配合的。

　　结束了之后，杨奶奶又给余惊羽和杨霏各自塞了红包，红包里面放着两人的准考证。

　　“杨奶奶，时间不够了，我们得要早点出发。”余惊羽提醒道。因为中考是龙城统考，龙山岛这个偏僻的小地方没有考点，她们得要去龙城一中考，路上还得费些时间。
　　杨奶奶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了，问道：“那早餐呢，我还煮了鸡蛋桂圆汤，要不给你打包起来。”
　　临走前，杨霏书包里被塞满了东西，光是状元糕就占了半壁江山，剩下的都是什么金榜题名，定胜糕。一点也不符合她的气质。

　　急匆匆的吃完早餐，就赶去码头，两人迟到了几分钟，好在船老大和售票员都劝乘客等一等，今儿可是孩子们去龙城考试的大日子，两人总算上了船。

　　船靠岸，余惊羽听到有人给她加油的声音。或许是听错了吧，这么多人。
　　秀姨看着余惊羽远去的背影，也在祈祷着她能走出去。

　　如同兵荒马乱的战场，有人欢喜，有人愁。

　　才到考场，杨霏着急上厕所，把书包交给余惊羽，打开书包拿纸巾的时候，被旁人看到了满满一袋的状元糕，少不得惹来嘲讽。
　　“真以为吃了就能考第一，真迷信！”
　　“要真吃了有用，我们还用得着复习的这么辛苦吗？”
　　“诶，杨霏，真的是你，一年没见，你竟然也相信这种东西了？”

　　“有没有用，吃了才知道。”余惊羽打开包装，吃了一块，冰冰凉凉的，带点薄荷的清香。
　　“也就乡下来的土包子会信。”
　　“状元糕是只有状元才配吃的意思哦。虽然等成绩公布之后，你会知道我的名字，但我还是想要提前请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余惊羽，余是事庆余年的余，惊是惊天动地的惊，羽是羽化登仙的羽。”余惊羽挑眉看向她，脸上挂着笑。杨霏看到对面的人脸都绿了，冲着余惊羽比了个大拇指，随后赶着去上厕所。

　　“狂妄自大。”
　　“真狂。”
　　“好能装啊！”
　　“吹牛谁不会啊。”

　　不远处，一个左脚打着石膏，右手拄着拐的男生喃喃道：“余惊羽吗？真是有意思的人呢。”

　　很快考试就开始了。
　　虽然复习了很久，但中考对于现阶段的她们而言是人生大事，难免会紧张，不过考完之后，杨霏就放松了不少。

　　中考结束两人就把考试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暑假里，余惊羽忙着兼职赚学费，她打听过了，龙城中学可以住校，到时候住宿费又是一笔支出。更何况，高中不在九年义务教育的范畴，学杂费和学费都要比初中高出一大截。

　　成绩公布的那天，杨霏的□□空间被疯狂刷屏，简直是想不看见都难。
　　她立马给余惊羽打了电话，余惊羽在打工，下班后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赶紧给杨霏打回去，这个空当，她还看见了杨霏发过来的短信，是恭喜她考了龙城中考状元。

　　“小鲸鱼，你中考第一诶！”
　　杨霏简直比她本人还激动，余惊羽把手机听筒挪开一些：“你呢，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反正龙城中学肯定能上。对了，班主任说后天就可以去拿录取通知书了。”杨霏发挥的还行，就是一如既往的偏科，加上今年的数学比较变态，考的就差了点，至于发挥不稳定的科学，这次也掉了链子，不过过线就好，她要求不高。
　　“你知道吗？龙城中学能申请贫困生助学金的，加上你这次考的那么好，新生奖学金肯定也能拿到，到时候学费之类的就能减轻很多负担了。还有个好消息就是，我们上次在水族馆拍的照片对方也发了稿酬。余惊羽你看，一切都在变好，你也会变得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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