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天

　　了秋气的嘴角发颤，“愚、愚钝！”这人竟因为书上的话就要让自己去送死。

　　华盛紧握着剑，“师祖放心，出了任何问题您只要从里面喊一声我立马下去。”

　　“你知道这里面有多深吗？”季咸手指轻抚鼻尖，还真是很少见到这样天真的人。

　　对方的剑忽然从剑鞘中出来落在他的脖子上，华盛道：“若是师祖出不了，我就放您进去陪他。”

　　这话听的了秋和季咸都背后发冷，随即他又转向了秋道：“师祖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了秋喉结微动，“那个、那个华盛你也不用想这么多，你应该盼着我能从里面出来那才是最好不过的。”说完他还嘿嘿笑着。

　　季咸也嘿嘿笑，“我一看这位少侠就是忠肝义胆之人，你师祖下去要做的事是有益于整个两心国的。”

　　“不必。”华盛不知道了秋究竟和他们做了什么约定，自己也是个不会表达情感的笨人，心中希望了秋能安然无恙。

　　“什、什么不必？你不会是在想我不必活着回来吧...”只要听到这种话，了秋总能想起最初时华盛的脾性。感觉他手刃了自己后还能舔刀口的血。

　　华盛看了一眼了秋，“师祖不必为了两心国赴死。”

　　了秋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眼神的威慑力，站在一侧的季咸也不敢开口说话。华盛的语气很平稳，除了那即将冒出火星的眼之外没有什么不同了。

　　“这世间的任何事物都不配师祖用命去拯救。”华盛又补充了一句。

　　“华盛你这是怎么了？”了秋故作轻松笑了一下，“等着啊，天亮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的。”

　　平日里独行的人此刻像个孩子一样，方才还要冒出火星的眼此刻含着泪，“师祖，等我们出去后跟我回南华山吧。”

　　“好。”了秋鼻尖一酸，他已经有太多年没有听过这句话了。

　　了秋没有再和周围的告别，转身跳进了深渊之中。他闭着眼不看周围的一切。

　　“既然你如此无聊不如和我回南华山吧，刚好我们还能做个伴。”

　　“了秋，你闹什么脾气还不快跟我回南华山，快点！再不走山门都要关了。”

　　“师叔，你还会回来吗？师叔，不要留我一个人在南华山。”

　　最初带他来的人，在这里陪他的人，还有那个被他丢在南华山的人。都不在了。

　　感觉快要触及地面，了秋赶快用气力控住了周围。气旋将他拖在半空中，周围一片一漆黑。

　　火从他的手心出来萦绕在四周，他每向前一步周围的火都会跟着他向前。这里就是一处毫无生机的地方，完全没有生物存活的痕迹。距离地面这么远，估计人来了在这里都会觉得呼吸困难。

　　他在周围走了走，奇怪的是竟然没有看见一个尸骨。依照季咸的话这里应该来过许多人，本应是森森白骨堆起来的地方，怎么会如此干净。

　　铁链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了秋灭了火\'慢慢转身。一双眼睛正在凝视着他。

　　凶兽打了哈欠，它本来睡的好好的，怎么就有个不长眼的人来了还点着灯。

　　它面前的来人十分渺小，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以前那些人的惊慌，细细眨着眼睛，感觉它是被对方豢养的动物一样。

　　凶兽嘶吼一声，平日能将人吹倒的风此刻都消失不见，若不是对面人的发丝动了动，凶兽还以为自己没有嘶吼。

　　四目相对，了秋只等它先说话。

　　而这凶兽并不知了秋能听懂自己的话。

　　兽类要比人好相处多了，它们的心思了秋不用走出北冥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在人间混迹许久还是没有搞懂人是一种什么思想的动物。

　　黑夜中的一处淡黄光引起了了秋的注意，他侧头看去，凶兽显然感到了危机。它笨拙挪动身子想要挡住那里，铁链随之而动。

　　这铁链想来并非一般的东西，不然怎能震慑住这凶兽。了秋刚伸出手便探出了这铁链上的灵气。

　　凶兽忽然警惕看向了秋。

　　等仲池和淮洆离开住处找到一行人时了秋早就下去了。

　　“了秋呢？ ”仲池问。

　　华盛不愿同他讲话，青丘苑的人是不值得结交的。他们只会顾着自己那些微乎其微的利益，平日里看起来人模狗样，一到关键时候没一个人真正关心师祖。

　　淮洆向前一步问华盛，“是已经进去了吗？”

　　华盛走到一旁的石头上抱着剑坐下而后闭上了眼。

　　留下淮洆和仲池面面相觑，被季咸看着几人心生嫌隙可不是什么好事，仲池便道：“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

　　剩下的人陆陆续续赶来，华盛虽然闭着眼但他们的声音全都了然于心，每个来到的人都要先说上两句话询问师祖现在人在何处，搞得像是多在乎师祖一样，想到这里他便觉得虚伪至极。

　　一直到了最后他也没听到丘寒的声音，为此他并不觉得奇怪，这种境况下丘寒来了才奇怪。

　　“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等着？”南境问。

　　长风漫不经心看了南境一眼，“不然呢？要不你下去找他？”

　　南境心中窝着一股气，“了秋为何不同我们商量一下！”这句话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华盛听不下去了，“陛下只给了师祖一个白日的时间，昨日有人愿意听师祖的话吗？”

　　一个人的肩上背负着几个人的命运。

　　华盛的话引起了季咸的注意，“见诸位的样子像是都没有好好休息，白日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能牵绊诸位？ ”

　　几人哑口无言，唯有淮洆道：“我们做什么事还需要向国师禀报？”

　　这话倒是让仲池意外，没想到淮洆这样的人也能说出这样的狠话。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提醒诸位，来此一程不过是为了安稳出去罢了，若是因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沾染在诸位身上，那就不好了。”季咸并不害怕他们几人的灵力。这些东西在两心国是最没用的东西。

　　长风的剑已经按捺不住了，他起身道：“你威胁谁呢？”

　　凡是能来到这里的人身上无外乎都有一股韧劲儿，且他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在外面尚没有被人这样威胁过，在里面他们自然也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苟活二字看似应该成为他们此刻应该秉承的态度，但根本侵蚀不了身为强者的心。

　　季咸冷笑，“我怎敢威胁诸位，在下只是好心提醒诸位，我虽然不像诸位一样有灵力加持，但也能保证诸位在两心国伤不到我。”

　　长风显然被激怒了，若不是今日华盛心系了秋，第一个被激怒的肯定不是他。

　　南境挡在他身前，“了秋还在里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里的石头上坐满了，平日里在山中整日修习的弟子来到这里后不怎么的总觉疲乏。南境也是在看见坐下的人都只有他们的人时才发现了端倪。

　　安静了没多久华盛便觉得售中和发痒，他起身走到洞口想要，季咸拦住他问想要干什么，他一把将人推开什么也没说就往里面跳。

　　季咸说进不去就进不去吗？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马上走过来围在洞口，淮洆朝着里面喊：“华盛你进去了吗？”

　　“他要是进去怎么会听得见你喊。”长风虽不是最有智慧的，但在他看来这里除了南境都蠢笨。

　　谁料淮洆道：“他若是没有回声不就证明人进去了。”

　　外面的人等了片刻，里面果真没有传出任何回声。包括季咸在内的两心国人都有些震惊。

　　季咸心想了秋应该不会死这么快吧...

　　见里面没有动静淮洆回头道：“那我也进去看看！”言毕便跳了进去。

　　华盛站在洞中，抬头便能看见外面的天，所有的话都被他听进耳中只是不愿理会。正欲出去头顶上便下来了一个人，他来不及闪躲，被砸了个正着。

　　华盛内心一万句骂人的话都被堆积在了心头，他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发怒。

　　“你下来做什么！”华盛咬牙切齿。

　　淮洆从地上起来揉了揉腿，“这次估计要磕坏了，还能做什么，我见你能下去便想着下来一起帮忙的。”

　　淮洆听见上面乱哄哄的，是他们几人的声音，便问：“你分明能听见为什么不理我！你稍微说一句话我都不会下来。”

　　“不想说话。”

　　“你...你在生气。”淮洆坐在他旁边小声说：“了秋在我心中的位置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重，但当时的境况你也看见了，丘寒年纪小更需要人陪着。”

　　听到这话华盛突然想到很多年前他曾听过的话，师父辞世之时所有人都知道华盛成了没人要的孩子。当时便有人告诉他有些没徒弟的长老都喜欢\'乖巧的孩子，只要你柔弱些会说漂亮话一定会有长老愿意留下你。

　　当时华盛并没有听从，他不是不愿做个听话的孩子，而是认定了只能有南怡一个师父。

　　后来有次在山下与一个兄长比试，华盛以绝对的实力将其碾压。没想到这位师兄竟然哭着到长老面前说华盛使阴招。他的每个招式都是从师父那里学来的，从来没有阴招一说。可那师兄哭的真切动人，那位长老没有究其事实便直接责怪了华盛。

　　此后他便越发厌恶娇弱之人，可天下人不同，他们更愿意怜惜这些可怜的人。

　　华盛思索片刻道：“就因为师祖活的年岁久便理应如此对他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华盛不愿与之辩解，他们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我、我方才说的若有半句不是真心话就被石头砸死！”淮洆站起来起誓道。

　　“闪开啊！”

　　“啊、咔！”淮洆努力伸手去摸自己后背的脊椎骨，马上就要断掉的感觉。

　　仲池一脸歉意，“我不知道这里这么低，便没有特意控制着。”

　　华盛一脸黑线，“不用管他，他应该为自己的誓言负责。”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淮洆趴在地上不敢动，他的仙骨难道就这样被压断了？

　　“你等着跟师祖解释吧。”说完华盛一跃便飞了出去。

　　刚来的仲池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正准备跟上，却被人抱住了大腿。

　　淮洆笑着说：“能否烦劳您将我背出去...”

　　怕仲池拒绝，淮洆又道：“毕竟是您砸的，是不是应该负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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