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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针扎小人
程叔林时常忙着在外奔波倒卖货物,叶娘在家也管着一大摊子事,程南回上学就在本村上,每天自己走路上学,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一开始最不习惯的是程初瑶,每天陪着自己玩的哥哥要去上学了,她也闹着要去上学,可学堂里哪有收女学生的。程南回向她保证,每天上学回来都会教她读书识字,她才罢休。
哪知过了一段时间,程南回竟然就不愿去学堂了。程叔林叶娘只当他小孩子心性,上了一阵子就呆不住了,在家劝说他,让他必须去上学。
这天下午叶娘和熊慧慧正在家做着活,程初瑶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叶娘在身后喊了几声,问她去干嘛,她也没理。
叶娘对熊慧慧说道:“成日风风火火的,像个男孩子一样,也不知是急着去干嘛,问她也不搭理,前阵子,他哥哥去学堂了,她也闹着要去,我跟她讲学堂不收女娃,她还生气以为我哄她,
还自己找上门去问那秀才公,幸好秀才公脾气好,看她年纪小没跟她计较。”
熊慧慧笑着说道:“瑶姐确实有些好强,那几日看南哥一下子能背那老多书,自己也要背,每日里拿着书不放手,背了几天都没背下来,那小嘴呀,气的都撅到天上去了。想想她当时那模样都好笑。”
“就是,你说她一个女娃子,跟男孩子比什么,不说南哥还比她大两岁,就南哥那脑瓜,我们大人都比不上。”
叶娘和熊慧慧边理货对帐,边聊孩子。
过了好一会,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叶娘听见动静,出门一看,是段秀才学堂里的几个学生,由他们的娘带着,其中就有二嫂杨氏,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杨氏一走进就恶狠狠的说:“你家瑶瑶呢,快叫她出来!”
叶娘上前先跟各家问好,然后问道:“二嫂,这是怎么了?”
杨氏气愤的边说边比划:“还说呢,你家那小丫头,人小鬼大,刚刚拿着那么粗的铁针,将我们这几个孩子都扎了个遍。你看看,看看,这手上扎的洞还在流血呢!”
叶娘很是怀疑:“我家瑶瑶才三岁,她怎么会?”
杨氏立马驳道:“怎么不会!人家说三岁看老,你家闺女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这就是有什么老子就养什么娃,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叶娘听着杨氏这么难听的话,火也上来了:“我家瑶瑶才三岁,能有多大力气,你们这几个孩子最小的也八岁了,大的都十来岁了,别跟我说连个三岁的小丫头都打不过,还得回去搬你们娘来。还有我家瑶瑶平时最是听话,这次突然拿针扎人肯定有原因,你们自己说是为啥?”
那几个孩子,听叶娘这么问,眼神都有些躲闪,回避着拉了自己娘就要走,那几个本来虽然生气自家孩子被扎了,但更生气自己儿子连个三岁的小丫头也干不赢。
乡下男娃打架是常事,现在跟个小丫头计较也没意思,一个个拉了自家孩子,骂骂咧咧的走了。只剩下二嫂杨氏和她两个儿子,杨氏还在那边不依不饶的骂着,叶娘也不是好惹的,在加上还有个熊慧慧,杨氏最后无法,扔下狠话:“你给我等着!”转身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这边骂战才结束两个孩子才回来,俩孩子衣衫不整那德行,一看就是在外面打过架的,气的叶娘一把揪住程初瑶的耳朵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说完掰开程初瑶的手,缴了一根三寸长的粗针,那是叶娘纳鞋底用的。叶娘不可置信的道:“你还真的拿针去扎人!”
“说!你为什么要拿针扎人?”叶娘生气的朝两个孩子吼完,还顺手抄起一根细竹竿。打算好好教育教育两个孩子,只是她这两个娃从小养这么大,跟两个孩子说话一直都是轻声细语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曾有。
叶娘也明白孩子教育一定要从小就教起,有点小苗头就得给他们掰正,不然大了性子养歪了,再想教育好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拿着细竹竿,手上控制不住的发抖,心里琢磨着等会使多大的力气才好,又忍不住想,怎么刚好是夏天,如今衣衫穿的薄,若是等会打重了可怎么办,若是冬天就好的多了,冬天衣服厚,竹竿打身上,声音响,又打不到肉。
“说,为什么扎人,为什么打架。”叶娘不光手抖,声音也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熊慧慧本来打算在一边替两个孩子解围的,但看叶娘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的好笑,这还没开始教训孩子呢,自己怎么抖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谁犯错要挨揍啊。
笑着笑着,熊慧慧心里又有些酸涩起来,从小到大她挨过的打,不计其数,有时知道是为什么挨的,有时连原因都不知道。挨打时是什么滋味?她有些模糊了,但是知道挨揍时绝不能露出软弱的表情,那种表情只会让人下手更重,她沉浸在有些麻木的回忆中。
叶娘准备打孩子了,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时只听程初瑶稚嫩的声音懵懂的问:“娘,什么是杀人犯?他们说爹爹是杀人犯,还欺负南南,说他是杀人犯的儿子。”
程初瑶的坏习惯之一,从不喊哥哥,总是南南,南南的叫。叶娘听完这话也顾不得纠正女儿的话,只呆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跟儿女解释。
“别听他们胡说,你们爹爹不是杀人犯。”熊慧慧喊了出来,眼泪破了防止不住的流,哭着说:“你们爹爹是大好人,不是杀人犯。那些人瞎说的,你们不要信!不能信!”
这时程叔林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犯了错就是犯了错,你不必帮我遮掩。爹当年犯了错,不小心害死了慧慧姐姐的爹爹。爹当年做错了事,一直很懊悔,你们要引以为鉴,千万不要犯错。虽然爹做错了事,是爹不对,但和你们没关系,只要你们日后做人也要堂堂正正的,那就无愧于心。”
程南回和程初瑶两个都还小,懵懵懂懂的,他们知道杀人犯不是什么好词,但爹爹却一定是好爹爹。肯定是外面那些坏孩子的错!
叶娘仍了棍子,将两个孩子抱到怀里,忍住泪水问初瑶:“所以是有人喊南哥‘小杀人犯’你才拿针扎人的吗?”
原来段秀才信奉打击教育,平时对学生言语严厉,批评居多。段秀才一张嘴又特别利害,每次批评学生引经据典,长篇大论,就是平常学习成绩好的学生,也没有不被批评的。学生们也都习惯了,知道在先生那里,得一次称赞比登天还难。
自程南回入了学后,超强的学习能力,让段秀才时常在课堂上表扬称赞不断,程南回年纪最小,学习最好,那背书学文的速度让大家望尘莫及。
段秀才总拿南回当例子,来勉励其他同学,每夸程南回一回,后面都要接一个“若其他学生也像南回一般该多好”。
学生们被批评时,最后也要得一句“连个五岁的孩子都比不了”这样的话。
学生们被拉踩的多了,不免就对程南回有了敌对心理,而其中敌对心理最严重的,就是时常被拉出来比较的程勇和程玮俩兄弟了。
程玮今年才入学堂倒没什么,程勇已经十一岁了,平日里在学堂学习差,背书慢,一本《三字经》当年也磕磕巴巴背了小半年,如今入学已经三年了还在背《论语》,而且常因背错而被段秀才打手心,每次被打都要被先生训“你还是程南回的堂哥,怎么都是一家出来的,差别这么大”。
程勇课堂上受了先生的气,课下就找程南回出气。
学堂里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就会跟风,而且程南回年纪小,个子瘦小,看着也好欺负。于是同学都开始孤立他,欺负他。而他还有个致命的弱点,他爹是杀人犯,那么他就是小杀人犯,大家会背着先生喊他“小杀人犯”。
今天程初瑶原本是想偷偷去看看,只有男孩子能上的学堂是怎么样的,哪知一去就听到有人欺负她哥,喊她哥“杀人犯”。
她虽然不太懂‘杀人犯’是什么,但看那群学生的态度,分明不是什么好话。看到南哥受同学排挤欺凌,她气的想冲进去打他们一顿。但那些学生都人高马大,比她大那么多,于是就想了一招,跑回家拿了平日里叶娘用来纳鞋底的针,捏在手心,冲进学堂,趁人不备,见人就扎,扎了几个见机就跑,当然跑的时候不忘带上了她哥。
知道了原委的三个大人都很不是滋味,程南回在家里乖巧听话又懂事,每次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知道想着家人让着妹妹。
平日里在家最多就是被初瑶“欺负欺负”,不提程叔林和叶娘两个做父母的,就是熊慧慧也疼他的紧,想到他这样小就在外被同学欺辱喊“杀人犯”,熊慧慧眼睛都气红了,抄起扁担就要找上门去找那些同学,教训他们。
被同样红了眼眶的程叔林拦住了,“那些小孩子,不懂事,瞎叫唤,你若当真去理论,闹得大了,搞的僵了,以后南哥还怎么去学堂读书呀。”
程叔林一夜没睡,第二日特地亲自送南回去学堂。打算跟段秀才好好聊聊,看看怎么处理这事。
哪知段秀才见了他就生气的质问他,“你家初瑶怎么回事?昨日竟然闯入学堂,用针扎了我们好几个学生,真是顽劣不堪,成何体统,她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厉害?”
程叔林正要将事情的始末讲给段秀才听,那边他二哥程季林就带着两个儿子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其他同学的家长。
程季林带头大声说道:“秀才公,之前是我们放心您,才将孩子托付给您,如今您怎么能让个杀人犯之子坐在学堂里,跟大家一同上课呢?”
程叔林气急了:“二哥,你还真是我的好二哥,南回可是你亲侄子呀!”
“我怎么了,你的确是杀了人,我说错了?你家南回又不能参加科举,上学也白上,还不如早早回家跟你学学卖货的好,还给你省了束脩银子呢。”
“我乐意,让他上学是想让他读书明理,只要我儿喜欢读书,就是倾家荡产我也乐意,不用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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