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鲤

　　到了午后他们才吃了午膳，林辰泽感慨有奴仆伺候就是好，什么时候想吃东西，什么时候想洗澡，随意吩咐就行，这世界真的是万恶。
　　“你还是回去见一见你母亲吧，或许有什么要紧事呢。”
　　阜青阳不回话。
　　“你若是回去，我今晚便让你再折腾一回。”
　　“……我不回也能折腾。”
　　“你确定？”
　　阜青阳投降，“我尽快回来。”
　　“明日你去同谢少宇说一声，我不去帮他比武了，已进了前十，也算完成了我与他的约定。”
　　“不去看我比武？”
　　“不去，以后我便不出门了，你让人多准备些书，我好打发时间。”
　　“那我……”
　　“比武你还是得去，赢了有奖励。”
　　“……什么奖励？”
　　“我伺候你一整晚，如何？”
　　阜青阳直接凑到林辰泽跟前。
　　“不行，”林辰泽避开，“你该去见你母亲了。”
　　阜青阳还是亲了上去，最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林辰泽看了看低着头的朝明，也不知这家伙会如何同阜夫人说自己的事，应该不会什么都说吧？“你怎么不跟着回去？”
　　朝明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林辰泽，“少爷让我专心伺候您。”
　　“那便辛苦你带我去书房吧？”这世界，除了看书，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打发时间，下棋他又不会，以后倒是可以让阜青阳教自己下棋。

　　阜青阳自己骑马回终南山庄的，刚入门便被管家请到祠堂跪着。
　　跪就跪吧，能让母亲心里好受些也行，不过晚膳前他是要回去的。
　　跪了一会儿，妹妹阜柳嫣跑了进来，“哥！你为何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这事你别管。”
　　“他是个男的！”阜柳嫣强调。
　　“嗯，我知道。”
　　“你……”阜柳嫣不知该如何劝，“娘不会同意的！”
　　“嗯，我知道。”
　　“哥，你一定是被他迷惑了，”阜柳嫣不放弃，“我们把他赶走好不好，他不过是长得和天霄哥哥有些相似。”
　　“……与天霄没关系。”
　　“那你为何喜欢他？”阜柳嫣实在是不懂，“他来历不明，脾气又坏，不值得你喜欢。”
　　“这事你别管，你以后别去烦他。”
　　“哥，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的。”阜柳嫣委屈，“你以前很疼我，我叫你做什么你都依我。”
　　“……你错了，我也有不依你的时候。”
　　“哥，你等着，我会让你认清楚那个小人的真面目！”阜柳嫣说完便跑了出去。
　　阜青阳轻叹一声，幸好他早已在别院安排了守备。
　　跪到晚膳前，管家终于来唤他去大堂里见母亲。
　　“晚膳已备好，今日就别走了。”阜夫人一派祥和。
　　“有人在等我，母亲和妹妹用膳吧，我这就回去了。”
　　“你说了什么？”阜夫人当没听见。
　　“少爷，留下吧，”管家在一旁劝道，“夫人特意吩咐的厨房，准备的都是您爱吃的菜。”
　　“……好吧。”吃完再回去也不迟。
　　“你在外面玩玩可以，可要注意分寸。”阜夫人叮嘱。
　　“我没在玩。”虽然他还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但他也没在玩。
　　“怎么，你还想和他认真过一辈子？”阜夫人嗤笑。
　　阜青阳握紧了拳头，但也答不上话。
　　阜夫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罢了，你玩个两年也行。”
　　“母亲，这是我自己的事，您就别管了。”
　　“……你大了，娘老了，管不了你了……”阜夫人哀叹一声。
　　“我不会带他来终南山庄，娘也请别伤害他。”这是阜青阳唯一担心的地方。
　　“你放心，娘没那闲情，倒是那个人，最后会自己离开你的。”阜夫人的语气平平。
　　“母亲，这是我欠他的，我该还。”阜青阳目前只想还恩情。
　　“娘当初若是不收留他，他早死了，不可能活到今日，这是他欠娘的恩情，与你无干。”
　　“若是没他，我亦不会活到今日。”以前的伤痛有多沉重，阜青阳都懂，林辰泽能熬过来，但他可能熬不了。
　　“罢了，我让他两年。”阜夫人笑了笑，“不说这些不相干的，管家，用膳吧。”
　　“母亲慢慢吃，儿子先走了。”阜青阳转头离开，很多事情他还没想清楚，但唯有一样他很确定，那就是要还恩情。
　　阜夫人吩咐管家，“把小姐叫来吧，该用膳了。”
　　而后她微微蹙眉，想起今日婢女所说，那人偶竟直言自己不该把他放在眼里，本来自己也确实不想把他放在眼里，看样子，他确实有些手段的，不过，自己也不用做什么，时间到了，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娘，”阜柳嫣进来一脸失望，“哥没留下来？”
　　“嗯，你哥的事，你别瞎掺和，我会处理。”
　　“可是……”
　　“你也该多学学了，以后便少出门吧，我的女儿若一直那么蠢，可是要吃苦头的。”
　　“我如何蠢啦？”阜柳嫣疑惑。
　　“先用膳吧。”阜夫人叹息一声，怪只怪自己太溺爱这个女儿了。

　　阜青阳赶回别院的时候，林辰泽正在用膳。
　　朝明给阜青阳盛饭和汤，而后默默退到角落里站着。
　　“别不开心呀，”林辰泽给阜青阳夹了一块肉，“如今有酒有肉，还有我相伴，你为何还要不开心？”
　　阜青阳伸手抚了抚林辰泽的脸，“辰泽，我们去浪迹天涯，如何？”
　　“过两年再去吧？”林辰泽也想出去走走，顺便找阵法，可他现在更想留多点时间和阜青阳安稳过一段生活，在大三千界的时候他们有了家可也没一起过几天日子。
　　不管是母亲还是林辰泽，都说两年，阜青阳不得不提了个心眼，“为何要两年？”
　　“嗯……那半年后，如何？”其实两年什么的，林辰泽也只是随口一说。
　　阜青阳笑了，“好。”
　　“快点吃饭吧，我可答应了要给你奖励呢。”
　　“家里有浴池，我们去泡一泡。”阜青阳提议。
　　“嗯，”林辰泽想了想，还是问，“怎么不陪你父母用膳？”
　　他本来不想问，毕竟这问题一出口，就显得自己很绿茶。
　　“父亲已过世，只有母亲和妹妹在，”阜青阳回答，“今日和母亲闹了些不愉快，还是不留着气她了。”
　　“母亲终归是母亲，可别闹太久，还是早些去讨她欢心，她养你必定不容易。”
　　“嗯。”阜青阳点点头。
　　林辰泽放心下来，看样子自己还没真正得到青阳的认可，想必也不用去见他的家人，当然，自己是不想去接触青阳的家人，自己本来就没家人，目前除了青阳和连玉轩，他对人对事从来都是以恩情多少来判定。
　　且在小三千界的家人不过是一时的，等他们回到大三千界，这家人的牵绊就得断了，何必浪费时间去同她们纠结？除非到了大三千界，阜夫人也还是青阳的母亲，若真如此，到时候再说吧。
　　林辰泽到现在还是没同阜青阳说大三千界的事，还是先让他孝敬母亲，再带他去找阵法离开吧。
　　吃完饭便到了“悠闲”的泡澡时间，林辰泽本以为真的很悠闲，可惜某人真的精力太过旺盛，折腾得水花四溅。
　　等可以倒在床上，林辰泽直接睡了过去，他身上的水珠已被阜青阳擦干，只发尾还有些湿润。
　　阜青阳关好门窗，也躺了下来，他看了看林辰泽的耳后，亲了亲耳垂，也睡了过去。
　　阜青阳最终没有赢下武林大会的第一名，不是他武艺不行，而是这是早已安排好的，每次的武林大会第一名都会轮换一下，最终第一名是林天霄，而他是第二名。
　　“第二名也该有奖励。”出门一天到晚上才回家的阜青阳看见林辰泽的第一句话就是这。
　　“行啊，你想要什么？”
　　阜青阳直直地看着林辰泽。
　　“我主动一次，行了吧？”林辰泽对这事也有兴致。
　　阜青阳凑过去，“以后便都有空陪着你了。”
　　林辰泽躲开，“好，先吃饭，吃饱才有力气。”
　　阜青阳继续凑过去。
　　林辰泽无奈，只得先奉献点正餐前的甜点了。

　　第二日，阜青阳请的名医来了。
　　林辰泽昨夜听阜青阳说过要请名医来给自己看看情况，具体看什么阜青阳也没说，林辰泽猜测可能跟自己耳朵后面的伤口有关，毕竟阜青阳天天查看那个地方，他自己不在意也难。
　　说是伤口，其实已经长成了脓包，不知为何，只要不触碰，自己一直也感觉不到疼痛。
　　李大夫看完脓包，摇了摇头。
　　“如何？”阜青阳忙问。
　　“这是傀儡的通病，甚是难治啊，”李大夫摸了摸胡子，“还是我曾说的那样，要么慢慢治，能否治好看天意；要么破了脓包，可他能不能活也是难解。”
　　所谓傀儡，是通过傀儡针控制，不仅降低智力，还能减少痛感，可以拿来当肉盾，然少有傀儡能活得长久，像林辰泽这样能活那么久的更是稀少。
　　拔出傀儡针后，大部分傀儡都会当场死去，少部分傀儡会活着，但也陷入苦痛之中，这苦痛熬不过，便也死了。
　　李大夫曾对傀儡做过救治试验，但目前他也只试着救治过九人，而能存活下来的只有一人。
　　“更稀奇的是，所有傀儡不管是否取掉傀儡针，智力都比孩童还不如，可你却如同正常成人，这我倒是没见识过。”
　　林辰泽眨眨眼，他是占用别人的身体，当然不一样了，“若是不治这脓包，会如何？”
　　“我们看着它只是个脓包，其实里面是一个洞，任谁脑子里长了一个洞都不会好受，”李大夫喝了杯茶，“你如今不觉得痛，大约是痛感消失了，或是恰好那个洞还未起痛，可既长了脓包，便可知这洞是该治一治了，脓包不治，只会越烂越大。”
　　“您救的那个人是如何治的？现在他如何了？”
　　“切了脓包，敷了伤药，烧了一个多月，便好了，可惜烧糊涂了，智力还是没能转好。”
　　“……”这便算治好了？能活着就行吗？林辰泽无语。
　　“我们如今可以试试先吃药，实在是不行了再考虑切脓包。”
　　“那便先如此吧，”阜青阳不想冒险，“麻烦您开药方。”
　　待那李大夫离开，林辰泽不由得想要快点找阵法了，找到阵法就能联系上连玉轩或是姬如梦，这什么脓包便不是问题，可要真出去，也不知该去何处找、何时能找到，找到还好，若是找不到该如何？
　　是否该早点死了去地府呢？连玉轩好似说过地府和神仙界有隔阂，自己肯定不能求地府的人帮忙联系到连玉轩吧？或许地府的人会给姬如梦些面子，自己可以联系到姬如梦？可这都是不确定的，自己是否死后就能去地府还未可知，也可能如同这次一样忽然投身到了陌生的地方，或是直接就消散。
　　原本是想着好好和阜青阳相处一段时间，如今看来是有些难了。
　　若是能找到阵法回到大三千界、或是可以联系上连玉轩他们，那一切都好说，自己同阜青阳待多久都没问题，当然自己自私地想越待越久更好，毕竟相处久些，青阳和自己的感情才更深厚些。
　　可若回不了大三千界、亦联系不上连玉轩他们、可能自己最终还会消散，那自己同青阳相处得过久，便是在伤害了青阳，有些感情太过深重，人是很难遗忘的，有些人甚至会陷入痛苦中不可自拔。
　　林辰泽从没想过让自己的存在成为青阳的负担，虽然他知道只要时间久一些，自己如何离开如何消失，青阳终归会从痛苦中走出来，但林辰泽还是不希望青阳会痛苦，在大三千界的时候，他便是看准了自己和青阳感情不够深，才决定去炼制元魂丹的，甚至为了不让青阳觉得亏欠自己什么，还留信让连玉轩帮自己隐瞒。
　　现在，该怎么办？
　　“辰泽，别想太多，你的伤会好的。”送走李大夫，阜青阳回来见林辰泽陷入了沉思，便出声安慰。
　　林辰泽抬眼看着阜青阳，只看了一眼，他便决定自己要趁早离开了，他还是不想让眼前的人难过，还是离开吧，若找到了阵法，再回来也不迟，“嗯，我会好好吃药。”
　　“今日想做什么？看书？”阜青阳问。
　　“你有空就教我骑马吧。”
　　“好，我们去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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