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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令无数江湖侠士垂涎不已的宝剑被丢在一旁,这一幕若是被爱剑如命之人瞧见绝对会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林君上前一把拉住季远珩的右臂,焦急道:“我伤到你了。”
季远珩丢掉手中被削成一半的树枝撇了撇嘴:“我都忘记自己手里拿的是树枝了,真不顶用。”
“快进屋去,我给你包扎一下。”
林君说着把人拉回屋去。可怜季远珩从床上爬起来还不足一炷香就又被推了回去。
将人按到桌前坐下,林君赶忙取来应急的小药匣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
絮峦的无比锋利,他这次总算是见识到了,尽管刺出剑的那刻已收了力道,可还是轻易打断树枝,划伤了季远珩架剑格挡的右手。这一剑正划在他的右手背上,伤口足有三寸长,因极其锋利的缘故,在庭院时并未流出太多血,而此刻伤口彻底绽开了,血便汩汩往外冒。
季远珩暗地里掐着自己手腕血络尽量减少血流,可见林君那副内疚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疼:“阿君,不打紧的,只是一点小伤,你别放在心上。”
“这怎么能叫小伤,流了好些血,我……”林君看着季远珩那血糊糊的右手,正在撒金疮药的手都在发抖。他不是第一次给他扎伤口了,可那都是季远珩自己作出来的。像这样被他亲手刺伤,是第一次。
药粉撒上便被血浸透了,林君急的把一瓶药都倒了上去才勉强止住血,手慌脚乱的取过干净布条给季远珩的右手小心谨慎的包扎着。
“血流的这样厉害,等会我去请谷大夫来看一下。他那里想必会有更好的伤药。”他一边包扎着一边嘴里嘀咕,季远珩见他急得额头上都是汗,抬手替他抹了抹,安慰道:“我真没事,不严重,你别害怕,不疼。你看你脸都急白了。”
林君闻听微微一愣,心道自己太过紧张,便慢慢调整急促的呼吸,隔了好一会儿重新抬起头,神色已经恢复的与平常无异,满口责怪道:“你又不是铁做的,这么深的伤口,哪有不疼的?都是你,你真的是烧傻了,怎么能用树枝去挡剑!你、不会还手吗!”
“这不是一时大意嘛,再说我也没想到你真下的去手啊。”季远珩撇了撇嘴与他开玩笑缓解气氛,却没想这一句话招的林君脸色又沉了下去:
“我当时尽力收了,可絮峦太利,收不回来……”
“我知道,你别紧张,是我说错话了,我不是怪你,只是有些后怕。”
林君没接话,愣愣看着季远珩,听他继续说道:“真怕当时是我接过絮峦跟你比划,万一伤的是你怎么办。”
他心平气静的说出这话来,目光在林君脸上盯着,最后落在了他的眼睛里,坚定道:
“阿君,絮峦剑的剑尖永远不会指向你。”
季远珩说完,手微微动了动,轻轻握住了林君正在收拾药匣的手。
“你、你别乱动,这伤口又流血了,不觉得疼啊?”林君见那裹得厚厚的布条又渗出了一圈嫩红。也不敢肆意挣脱,生怕稍一用力就碰到他的伤口。
“嘶——!你这样一讲还真是好疼,完了完了,这可是我握剑的右手,这下要残废了,哎呦好疼……嘶……”
他装作疼得死去活来,捂着手腕,紧咬着下唇,扮了十足的可怜相。
瞧他大呼小叫的样子,林君根本拿不准其中几分真几分假。明知道他是借故胡闹,却也只能由着他,半点脾气都没有。
季远珩与他逗弄了一会儿,见林君始终沉着个脸,便在心里盘算该怎么把人哄好。
“阿君,你看外面天晴风轻的,咱们去集市上转转吧。我知道有家戏园子新出了一台戏,我们去听戏吧?”
“你这又是伤风又是发热,现下把手也伤了,不老实待在家里,还惦记着出去找麻烦吗?”
“那我们总不能就坐在这大眼瞪小眼吧,有什么意思。你若不想出去,不若我差人去把戏班请回来,我们在家里看?”
“你就不能消停点。”林君心里有些烦闷,他知道季远珩是变着花样的哄他,可就是说不出的别扭。
季远珩闻言也消沉了些:“看来是我做什么都惹你烦。”说着自己收回手来,低垂下眉目,憋气地起身欲走。
“你又想去干什么?”
“我走远些,省得惹你烦闷。”
“好了,别闹脾气了……我、我错了还不成!我不是烦你。”
季远珩心里得意,面上还沉着:“那我们……”
“出门听戏就免了,把戏班请回来更不可以,现下剑谷之事尚未解决,诸事待查,你若这样岂不是授人口柄,说你纨绔子弟不务正业?”
“……还是阿君你思虑周全。那你说我们做些什么好。”
“要我说?”
季远珩点点头,望着林君可怜巴巴:“你说的,我保准听。”
“那只要你能回床上好好休息,别总想着惹事,我都无所谓。”
“行,那我回去躺着,你给我念书解闷吧。”
他实在佩服季远珩给他找事的能力,可眼下看来,这已经是这位少爷最不折腾的想法了。他要是不答应,指不定还能作出什么花样来。
“那你去躺着吧,我去书房拿本书就来。”林君说罢便起身去了书房。
季远珩爱好书法,书房里自是有许多名家字帖,藏书亦是不在少数。平日里虽不见他儒家公子那般,走到哪都举本书吟诗作对,可若说君明剑庄里的珍惜孤本,大多也都在他这里。
反之林君就是那种一看字就想睡觉的人。虽然也识字,可跟人家一比起来,真就只是认识几个字罢了。
走进书房,林君在书架上随手抽了几本书,大概翻了翻,里面的内容都是些晦涩难懂的东西,他自己看着都费劲,就更别提给人家朗诵助眠了。兜兜转转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心的,想着别耽误太久又让少爷想法折腾,便去桌案前翻找。也是运气好,随手就在堆放的字帖之中找到一本薄厚适中的书来。
林君看了看书名自言自语道:“……《南朝野获编》,没想到季远珩也会看这些杂书。不过既然是放在手边的,应该是正在看的吧。”
林君拿着书一进屋,只见季远珩已经规规矩矩的在床上倚着了,便随手拎了个凳子走过来。
季远珩见他手里拎着凳子,不解道:“你拎着凳子做什么?”
“那你让我站着给你诗朗诵吗?”
“不是,我这都给你留了位置了,你上来,在我耳边念吧。”季远珩说起不正经的话来丝毫不脸红。只见他拍了拍让出来的半张床,还把软枕都放好了,就只差拉开一角被子把人拽进去了。
林君攥了攥拳,无视了季远珩的邀请,将凳子放到床边一屁股坐下:“你看这本行不行?”
季远珩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多加勉强,便自己往外挪了挪,离人家近了一些道:“只要是你读,读什么都行。”
林君不理他,手下随便翻开了一页,清了清嗓子便开口念道:“尝思帝诫子曰:朕初疾但下痢耳,后转杂他病,殆不自济。人五十不称夭,年已六十有余,何所复恨,不复自伤,但以卿兄弟为念。射君到,说丞相叹卿智量,甚大增修,过于所望,审能如此,吾复何忧!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可以服人;卿父德薄,不足效也,卿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勿怠!勿忘!卿兄弟更求闻达,至嘱!至嘱!”
“刘备这一生有关羽张飞这等忠肝义胆的结义兄弟,又有诸葛亮这天下无双的智者谋士,即便是将身后事交代的巨细无遗,把一切都托付给了诸葛亮,可又怎能料到那扶不起来的刘阿斗最终还是走上了乐不思蜀的穷途末路。”
季远珩一边听一边评道:“阿君,你说做人如刘阿斗,是对是错?”
“虽说子承父业本天经地义,他如此不知上进确实有错。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人人尽不相同,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或许做安乐公做到乐不思蜀,对刘禅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即便人人都说他昏庸无能,烂泥扶不上墙?”季远珩又问。
林君不以为然的答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何必管那些。自己的人生应当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他人口中。人不当是先利己而后利人才对吗?如果他像刘备一样,这一生为乱世而战,为蜀国而战,到头来又能有几日快活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人应该活在当下,及时行乐?即便辜负他人也不辜负自己吗?”
这话总结的正是林君心中所想,他不觉得这样有何错,但也知这不是什么君子所为,怕是季远珩不会认同,索性坦然道:“我确实就是这样自私的人。”
“但人人皆是如此。”他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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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