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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刑场
第二天清晨,风住雨歇。
唐白鹿悠然转醒,只觉得浑身筋骨轻巧,伤口也没有任何不适。
听到身后传来的均匀呼吸,她吓的一个激灵。这才想起里来昨夜韩墨留宿在此了。
这家伙怎么还没睡醒?
唐白鹿轻轻转过身子,看到睡在地上的韩墨脸正朝向自己。
柔和的晨光中,他的睡颜宁谧美好。
这个人若不是个海王该有多好……唐白鹿专注地欣赏着韩墨那一张无懈可击的俊脸。目光肆意拂过他远山一般的眉、鸦羽一般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坚毅的嘴唇……
韩墨一夜辗转,直到天色将明,身体里的火焰慢慢熄灭他才沉沉睡去。
梦也做的不安稳,他梦见唐白鹿又遇见了危险,不知怎的掉下山崖,他飞扑上前一把抓住了唐白鹿的手腕。
“唐白鹿,你坚持住,我把你拉上来啊!”韩墨急的满头大汗。
梦中的唐白鹿却说:“别拉了,我要走了,你松手吧。”
“不,我不松手。”
“不,你松手。”
“我不松手……”
“你松手……”
言罢唐白鹿就从韩墨的手里挣脱,整个人像一片落叶一样,飘飘忽忽朝着山崖下面坠去。
“唐白鹿!”韩墨趴在悬崖边上,看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深渊,感觉心被掏空了一大块。
“你是猪吗?唐白鹿!”韩墨撕心裂肺地喊,那声音苍凉又绝望,草木闻之凋敝,山丘闻之震颤。
猛地睁开眼睛,韩墨对上一道清澈温和的目光。
“唐白鹿!”韩墨一骨碌爬起来,“太好了!”
唐白鹿正惴惴不安于自己偷看韩墨被他发现,脸色绯红,小声道:“好什么好?”
韩墨也不解释,站起身,赤脚在地上来回踱步:“好,好,好!”
唐白鹿嘴角抽搐,看着那张白皙的俊脸上一对大大黑眼圈,忍不住问:“你神经病啊?”
两人梳洗完毕,便一起去了唐夫人处。
经过一夜的休憩,唐夫人的精神好了许多,甚至可以下地走动。
见韩墨过来,她上前感激地给韩墨行礼:“民妇叩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韩墨赶紧扶住她:“岳母大人使不得,您这么说,孤实在是心中有愧,若不是宫里政务缠身,我应该一早就来看望您的!”
“您代君王治理天下,日理万机,又帮贱内请欧阳大夫,还亲自上门探望,这份恩情我们一家老小没齿难忘啊!”唐丞相在一边道。
唐清猿跟在老爹身后,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岳丈大人,您这么说就生分了,我是咱们唐家的女婿,又是您的学生,从小在唐府没少受夫人的照顾,这些事情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和唐丞相、唐清猿一道吃过早饭,韩墨起身告辞:“手头还有几件事物需要处理,就不久留了 ,稍后再来探望唐夫人。”
说完又看向唐白鹿:“鹿儿同我一起回去吧?”
唐白鹿还没回答,就被唐钟抢了先:“回去吧,你母亲已无大碍,这边有我和你哥,你不必担心。”
唐白鹿:“……”
她明白老爹的意思,身为丞相他一向奉行高调低调做事的原则,除了朝堂上政见不同,生活上还从未出现让敌人可以指摘的地方。
而自己这次回家,身后乌泱泱跟着几十名禁卫,呼啦啦都进了唐府,知道的是保护太子妃安危,不知道的还当唐家擅自调用皇家禁卫呢。
“那就劳烦爹爹和哥哥好生照顾母亲了。”唐白鹿道。
和换了便服的韩墨一道从唐府走出来的时候,唐白鹿惊讶地发现等在门外的马车竟然是唐清猿改装的那辆。唐清猿换了一身不显山不露水的粗布衣裳,正驾车等着他俩。他旁边还坐着换了便服的小墩子。
这什么情况?
唐白鹿疑惑地看向韩墨。
韩墨轻轻掐着她的腰,把她放到车上:“先上去吧!一会儿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马车一路朝南,出了王城。在一片春光中穿过大冀朝的原野、花海、树林,最终停在一片湖泊附近。
唐白鹿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不远处湖边的沙滩上人来人往,男女老少都有,还有挑着担子来卖吃食的货郎,烧饼、汤圆、馄饨、糖葫芦……要什么有什么。除此之外还有耍猴的、吞剑的、胸口碎大石的……这热闹程度一点都不逊色于南城的大市场。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如此热闹?”唐白鹿问。
“这是修罗殿呀!你不记得了?咱们小时候还一起偷跑过来玩呢!”韩墨道。
修罗殿?
唐白鹿还在想着好好一个市场怎么起了一个这么煞气的名字,就听得唐清猿在车厢外说:“我妹妹一向对这种让她感觉恐怖的人和事选择性失忆。”
韩墨托着下巴点头:“好像是有点哦……”
说完又凑近唐白鹿:“我帮你回忆一下,这就是之前那个刑场呀!”
刑场?唐白鹿好像还真在原身繁杂的记忆里揪出了那么一丝丝关于这里的回忆。
“现在这里变成市集了?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唐白鹿看着如织的人潮问道。
韩墨摇摇头:“并没有,这里依然是刑场呀,”说完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太阳的位置:“现在时候未到,等一会儿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唐白鹿:“……”这大冀朝什么风俗?把刑场当菜市场逛?
太阳缓缓升上天顶。唐白鹿在有些闷热的车厢里恹恹欲睡。
突然间,她感觉到有人捏了捏她的手:“时候到了,我们走!”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正歪头靠在韩墨肩上,他肩头还有亮晶晶的水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流的口水。
韩墨来不及纠结这些,抓着唐白鹿的手就下了车。拉着她跑进熙熙攘攘的人流,七拐八拐地就来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唐清猿和小墩子紧紧地跟着他们。
唐白鹿的眼前出现了一大片湖水退去的沙滩,沙滩中间还有一个两米来高的木头架子。不知道是不是唐白鹿的错觉,她总觉得这片沙滩比别处的沙滩要坑洼的多,而且那些坑洼还泛着苍白的血色……
“还记得吗?这块沙场就是行刑的地方,那个高台就是断头台。”韩墨轻声在唐白鹿耳边说。
“!”唐白鹿瞳孔骤然一缩。
韩墨说完又讪笑道:“不过那次咱们什么都没看见,兄长他一手一个捂住了咱们的眼睛。”
远处传来一阵混乱的马蹄声,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场地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队穿着黑衣的人策马呼啸而来。他们身后跟着一辆囚车。车上里关着一个满身脏污、披头散发的女人。
唐白鹿认出这些人穿的是大理寺的官服。
唐清猿拽了拽唐白鹿的衣角,示意她看囚车里的女人。
见唐白鹿并未看出端倪,唐清猿小声提醒她:“这就是猫耳胡同那个绣娘啊!”
是她?
唐白鹿睁大眼睛仔细辨认,当真是那位绣娘。
她这就被判了死刑吗?
关着绣娘的囚车被推到刑场中央,一名衣着褴褛近乎赤膊的瘦弱男子骑着一匹同样瘦弱的毛驴从人群中朝绣娘走去。唐白鹿注意到,这名瘦弱男子腰后面别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大片刀。
“这个骑驴的人就是王城头号刽子手。”韩墨悄声道。
大冀朝的头号刽子手就长这样?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唐白鹿暗想。
眼瞅着刽子手离绣娘的囚车越来越近,唐白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藏在唐清猿身后:“我不要看了,我要回去。”
她刚说完,却被身后突然涌起的人潮挤的一个踉跄,韩墨眼疾手快揽住了她的肩膀:“你自己回去太危险了,等一下看完好戏再走吧!”
“好戏?你管这个叫好戏?”唐白鹿不解地看着韩墨。
他却没有回答,而是全神贯注地看向绣娘的方向。
几名大理寺的人员打开囚车,把绣娘拽了出来,拽到木头台子上,又让她跪下,对着她和围观群众宣读了对她的罪行和对她的判决。
距离太远,唐白鹿支着耳朵也没听清几个字。
不多时,那名刽子手便从腰间拔出那柄砍刀,走到了绣娘身侧。
刚才还一脸轻松的韩墨突然紧张了起来,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精巧的牛筋弹弓。
刽子手的大片刀高高举起,正午的阳光都无法消除围绕在一人一刀周围浓重的煞气。
刷!
一道黑的影子从唐白鹿眼前飞过,随后刽子手的大片刀哐当一声落地,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刽子手托着握刀的右手疼的吱哇乱叫,唐白鹿看到,刽子手的手上插着一支黑色尾羽的箭。
“啊啊啊!疼死我了!”刽子手跳着脚嚷道。
围观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经典了,谁也没想到凑热闹看个处决犯人竟然还免费送了一次劫法场的戏。
就连刑场上那几名一身黑衣的大理寺人员也有点蒙圈,一时没做出任何反应。
这时候一名穿着黑色衣服的蒙面大汉有如天降,他身后背着弓,手里腰里别着剑,利落地飞身跃上断头台,大力一掰,扣住绣娘手腕和脖颈木质枷锁就四分五裂了。
“不许杀她!”黑衣大汉喝道。
听到这个声音,打从来的路上就一直沉默的小墩子突然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地指着黑衣人:“师傅!那是我师傅!我就说他没有死!”
不止小墩子,唐白鹿也听出了这位南公公的声音,果然是他?他没有死?那死在白虎虎舍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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