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天与暴君之后

　　“这样好累，”真人咬着嘴里的吸管闷闷地抱怨，“我们请一个保姆照顾小惠吧。”

　　禅院甚尔愣了一下，他并没有觉得惠有带来什么麻烦，何况他和真人已经逐渐掌握了照顾小婴儿的方法，再加上丑宝的辅助，起码表面上，生活可以说是已经变得温吞平顺了。

　　“不需要。”甚尔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演员的工作并不算麻烦，起码没有麻烦到腾不出精力照顾到惠的程度，而且无论如何，惠既然已经出生了就不应该被当作麻烦随意地安排。

　　真人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了，他故意用气音道：“我觉得惠不喜欢我，你不在家的时候他在我手上总哭，而且我想和甚尔一起工作。”

　　这一招在过去无往不利，真人含着吸管看向甚尔，他的脸颊因为吮吸的动作鼓了起来，他是坐着的，而甚尔正站着，高度差使得他的脸看上去有种小孩子的稚气。

　　小真人又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想给贞子小姐更多工作机会罢了。

　　“那就带着惠去工作好了，反正有休息室。”甚尔给出了两全的解决方案，他能看出真人其实就是对照顾小惠这件事情感到不耐烦了，可这并不意味者自己要妥协，甚至就是因为这点他才更不能妥协。

　　即便真人确实是最重要的，但这种接近入侵的重要也不能通过压榨其他的空间来凸显。

　　坦白说，禅院甚尔一度有通过退让维系现状的想法，毕竟现状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好，就连他认为的隐瞒也仅仅只是没有证据的怀疑。

　　“如果你觉得惠很麻烦，那我把演员的工作辞掉就可以。”甚尔转身没有看真人，他越来越觉得，真人的一言一行都像是操纵提线木偶的傀儡丝一样牵动着自己的选择，但禅院甚尔不是傀儡，哪怕不舒服，他也可以切断那些绞在一起的情绪。

　　真人原本几乎是胜券在握的情绪凝固了，他脸上的表情还维持在刚刚带点撒娇意味的模样，牙齿却已经闭合到了一起，还残留有液体的吸管骤然被压扁，发出了塑料变形的响声。

　　这声响不大，但在安静的室内就显得格外明显了，控制这具通过咒术捏造的身体并不是困难的事情，真人的术式能让他像控制一台精密且不会出现故障的机器一样控制身体的所有反应，于是他的牙齿又变回了原来放松的状态。

　　“不，我没有觉得小惠麻烦。”真人反驳，他对惠的称呼向来很亲切，翘起的尾音也像是很柔软，“我只是觉得保姆能更好地照顾他。”

　　如果单论武力，真人并不觉得自己能占据上风，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在刻意塑造自己的人设，用近乎感情绑架的形式促使禅院甚尔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按照他的设想收尾。

　　这种方式柔软并且几乎称得上无往不利，但也有着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这段由欺骗构建的关系上面。

　　而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没有能在情况出现变化之后仍旧操控一切的绝对力量，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如果自己原本就够强大，也不需要通过欺骗这样近乎卑劣的方式来完成报复。

　　不，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后悔是软弱并且无能的人才会有的情绪，比起一遍一遍乱想那些于事无补的东西，他应该先把能够做的事情完成。

　　“真人。”

　　这时候，甚尔忽然又转身了，他的表情很淡，没有张扬，也没有什么其他明显的特质，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有种隐忍的感觉，至于隐忍什么呢，说不出来也道不明白。

　　“你是想操控我吗？”

　　这句话并不是质问，虽然是问句的形式，但更接近于陈述的语气，甚尔的绿宝石色的瞳孔忽然有了摄人的光，很像是野兽，他的表情是隐忍的，但眼神却很凶，有种不驯的感觉。

　　那眼神漂亮且锋利极了，让真人胸腔里的内容物开始澎湃起来。

　　一切都正走在失控和崩毁的路上，再没有谁比真人更清楚这点，他忽然觉得很后悔，一切本不应该建立在欺骗上面的，而自己也不应该在事情发生变化的时候贪婪且急躁地去从甚尔的灵魂里榨取更多的情感。

　　但还有余地，必须还有余地，或许这也可以是契机，一点点把自己本质袒露出来的契机。

　　真人把还未喝干净的饮料纸盒放到了桌上，他坦然道：“是的，我想操控你，独占你。”

　　真人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平时迂回爱撒娇的样子，露出了带点凶狠的掠食者的面貌，真人知道自己又在赌，不过他觉得自己的赢面必不会小，这具作为精密的仪器一样被制造出来的身躯像是真正活过来了一样开始不再受控制，真人只觉得自己胸腔的内容物跃动得快得离谱。

　　他惹不住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起身和甚尔站到同样的高度。

　　弱势和强势的定义从来都不是固定的，真人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之前找太宰询问时候的场景，毫无疑问，太宰治的想法是和当时的自己相悖的，真人那时候是对可能让一切走向无法预料情况的坦诚嗤之以鼻的，但这时候他忽然觉得那样似乎才是正确的。

　　真人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爱情游戏已经被错误歪曲成了太过畸形的模样，他等了一会儿都没有等到甚尔的回应，两个人就陷入了这样古怪的沉默之中，他们的距离仅仅只隔了一米不到，又同样是平视的角度，所有表情亦或者反应都在对方眼里一览无余。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真人，他的注意力好似在面对面的爱人身上，又好似已经飘忽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在禅院甚尔近乎凶狠的视线下，他极缓慢地动了动因为太久沉默而有些粘连在一起的两片嘴唇：“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愿意包容我的疯狂和占有欲吗？”

　　甚尔没有立刻回答，但他的答案早已确定，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真人，唇角渐渐变成了勾起的模样。

　　这样的真人是他从没有见过的，真人的身上还残留有奶粉的柔软过头的气味，但他的神情又很锋利，褪去了温柔的表情之后简直像极了锐利的刀锋，平时看起来过于缺乏色素的眼睛此时看着却有种深不见底的感觉，就像是咬将自己彻底席卷裹挟到某个未知去处的黑洞一样。

　　“那不可能，你的要求不是包容，那是纵容。”甚尔平静地说，他绿色眼瞳里边燃烧的带着怒气的火焰熄灭了，“但我可以矫正你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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