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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3)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早点,赶到了医院去看望W。
W已经醒了,两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看到我过来,她的表情活泛了一些,朝我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你来了呀!昨天多亏你来找我,等好了真的好好谢谢你。。
我放下吃的问她:你出了事,要不要和家里人说一下,免得他们担心。
W摇摇头说:我家里虽然就我一个,但是爸爸妈妈都还没退休,他们只要知道我学习好,考了好学校,有了好单位,拿了高工资,就觉得我是个好女儿,否则我对他们就什么也不是。。。这些糟心事还是别烦他们了,等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我劝她:爸爸妈妈对自己的孩子不会这么功利的,或许有什么误会呢,多沟通沟通。
W低下了头,没再说什么,拿起来我带过来的早点。
早点很丰盛,W的胃口也很好,豆浆,粥,肉包子,面条,她一口气都吃完了。我在边上陪着她,给她倒了一杯水。
W差不多吃完,还是低着头,等我帮她把东西收拾好,她忽然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含着眼泪:我们也没有认识多久,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你却还对我这么好。。这么久以来我也没有交到过朋友,你是我这么久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对我照顾最多的。
我不禁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说:就一顿早点,多大的事情,搞这么隆重,中午会给你点好外卖的,等晚上下了班我再来陪你会儿。
这天上班,还不到7点,诸葛意外的对我说:你不是要去看W吗?我们早点去吧。
我问到:是你觉得那个黑气给你危险的感觉吗?
诸葛点点头,凡是这种时候,他就完全和平时不一样。
W虽然是个头高大强壮,五官也精神的年轻男人,但是平时的他话非常少,总是穿着灰扑扑的运动套装,黑乎乎的Yeezy,整个人懒洋洋软塌塌的,存在感很低。
我们两个在店里没客人的时候,他安静的甚至有时候会让我忘了他的存在。他也很少提到自己的爱好,家庭,为什么想起来开这个咖啡馆,更是也没有深入的谈到过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个“黑气”。不过既然我们已经是伙伴了,还是顺其自然吧,当他想分享的时候,我们肯定会对彼此了解更多的。
比起他平时的样子,无论是第一次面试的时候他提起我认识的那个项目部的女生,还是这个同样黑气缠身的W,则完全是不一样的样子。他的眼睛里闪着混合着兴奋和警惕的光芒,腰板挺直,肌肉绷劲,似乎进入到了一种战斗状态。
于是我给W发了微信,问她一会儿和诸葛一起来看他是不是合适,她很快回复说正期待着我们的到来。
诸葛开车,我们带着水果和晚饭到了医院。
病房里有三张床,这会儿只有W一个人了,其他人要不出院要么还没有入院。W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病房甚是可怜。
W剥了一个香蕉,一边慢慢的吃,一边在犹豫,似乎在积攒勇气。我和诸葛在边上的病床坐下,也没有说话,等着她。
W问我们:你们两个帮了我这么多,有些事情我一直憋在心里,但非常想和你们说。。但是听起来会非常奇怪和难以相信,你们愿意听吗?
诸葛没有表示,我点点头:我们都是你的朋友,说出来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也可以帮你。
以下就是W的叙述。
W初中挂车尾考进了本市最好的省重点初中,进校就感受到了竞争的激烈,成绩一直都是中不溜秋。初一的下半年,刚开学没多久,她骑着自行车到学校的时候,忽然迎面跑过来一个高大的高中部男生,头发蓬乱。他笑的非常开心,冲上来忽然就抱住了W。
在那样的省重点,连恋爱都是偷偷摸摸的,更不要说这样突如其来的抱。W当时就被吓坏了,从车上跌了下来一直大叫。那个高中男生还是嘿嘿傻笑,从口袋里抽出一个什么东西,直接插进了W的书包侧兜,然后蹦蹦跳跳的就走了。
W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吓得手脚发软跑进了教室。到了以后才发现平时都在默默做题的同学们今天特别兴奋。听了一会才知道,高三有个男生学习压力太大疯了。
这个男生上午就不对劲了,但是大家都没发现,他上着上着课,忽然一拍桌子对数学老师说,“你这讲的都是什么玩意!”然后就直接走了。。。但是因为这个人学习非常非常好,高中三年包揽了数理化生物各个竞赛省奖,数学老师不仅没生气没追究这个事情,反而和大家说:我们继续上课,他可能压力太大了让他自己休息休息。
哪知道到了中午,因为高中部很多住校生,他的室友回寝室发现他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直在笑,对着空气笑个不停。
室友很奇怪,拍了拍他,哪知道他一把打开室友的手就跑了出去。
然后那个中午,他笑个不停,追着食堂里一个打饭的初中女生,绕着学校的小景观湖跑了好多圈,那个女生被追的吓得哇哇叫唤。
他追的累了又往学校大门跑。保安已经跟着追了出去。。。
原来当时那个抱住W的高中男生,就是那个疯掉的人。
虽然学校低调处理,几天后大家还是听到了一些流传出来的消息,那个男生跑了一圈不知道怎么跑到了学校的图书馆楼,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老师们都非常惋惜,凭这个男生三年来的表现,他甚至不用面对高考的,他妥妥已经坐稳了保送Top2的名额的。
W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笔,这是那个死掉的男孩子的东西。现在人已经死了,东西却还在她手里,没有人可以归还了。
这是一只手感很沉的黑色金属外壳的钢笔,拧开了墨囊还是透明的,像是从来没有用过。金色的笔尖上仔细看,能看到有细细的符号,但是看不清。这是一个哪怕作为少女的W也能看得出很贵重的东西。
W想过交给老师或者告诉爸妈,但是想到牵扯到那个死掉的男生,自己免不了被盘问,又有点害怕,于是把笔藏到书包暗袋里。
时间过的很快,一段时间以后,W甚至忘掉了那个暗袋里的笔。
W在这个重点中学的第一个重要考试,期末考试很快就要到了。
W的爸爸自己因为高考失利,把自己的期待都加在女儿身上,一直对W的要求都非常严格,W拼尽全力,但是她也只是一个资质普通的孩子,在这个强手云集的学校里,她放弃了同龄孩子大部分的娱乐时间,都在拼命刷题学习,才勉强保住了班级中游水平。
可是这个远远达不到W爸爸的期望值。他平时要不唉声叹气,要不冷嘲热讽,对女儿的关注点只有一个:你什么时候成绩能提高一点呢??
少女时期的W的生活完全被怎么提高自己的成绩和名次占据了,她没有娱乐,无暇交友,面对着充满期待又严厉无比的爸爸,她又是那么无助。她多想告诉爸爸,我做的最好也只能这样了,再也不能更好了。可是爸爸不会相信的,爸爸会说她题目还是做的太少,玩的太多,学习时间不够,态度不端正,睡得太早,复习不够全面。。。
期末复习的W,学的太累,不知不觉趴在自己书桌上睡着了。
她忽然被一种凉意惊醒,一抬头,发现那只黑色的钢笔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手边。父母没有进来打扰过她,她也清晰的记得自己没有拿出来过。这个笔是怎么无由来的出现在桌上的呢?
她拧开沉重的金属笔帽,金色的鼻尖在台灯下闪着微弱的光芒。鬼使神差的,W用笔尖在自己手背上划了一下。
笔尖的触感很温润,但是手背却像被锋利的纸划开一样,渗出了血珠。W顺手用笔尖戳了戳渗出来的血,血被笔尖都吸进去了。
吸了血的笔。。。W顺手在纸上画了画,写出来的确实非常普通的黑色的字,和普通墨水一样。打开后笔盖,墨水囊还是空空的透明的。
这就很奇怪了。初中小女生W还不够成熟到意识到这个异像潜藏的危险,相反的,她发现一件奇妙的事情,用这只笔的时候,她思路如泉涌,做题第一次这么顺手,学校效率奇好。
那次的期末考,她第一次进入了班级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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