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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吐蕃当日退兵之后并未引兵回国,只撤到渭州,便安营扎寨。
滞留渭州,赤松德赞和扎达路恭各怀心思。
夜已经深了,赤松德赞的帐中还亮着烛光,扎达路恭咬牙切齿小声咒骂,“为了个女人,就这幅德行,真是辱了你父王的威名!这样下去,我吐蕃多年的积淀定会毁在你手上!”
撩开帐帘,他果真还在灯下痴痴呆呆看一样东西,自那日退兵回来,他就是这幅模样,也不知道手里拿的是哪样宝贝。
“赞普!”扎达路恭的语气是不和善的。
赤松德赞抬头,将手里的东西纳入衣袖。
那是一个有些残缺的小瓷人,剑眉朗目,本就细腻的质地被他摩挲更显光泽。
“有些东西,一旦毁了,难过的恐怕是自己”,那日她如是说。
果真如此!
每天一闭上眼,就是她口吐鲜血缓缓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
那个从不知疼痛和恐惧为何物的高原雄狮,如今才知道,心痛原来是最难挨的痛。
“赞普!”扎达路恭的语调高了几分。
实在看不上他这个样子,“你就别再日日折磨自己了,我们都被骗了,那个娘们骗了我们,她根本就没死!”
“你说什么?”听扎达路恭的讲述,他先是惊,再是喜,继而是愤恨涌上心头,一双眼睛喷的出火来,“我为你如此,你既然骗我!”
“这一次,我们里应外合,定当直捣李豫老巢,将这皇帝老儿赶出去,到时候长安城的一切、皇宫的一切,还不都是您一个人的!” 扎达路恭语气中全是兴奋,那个赞普又回来了!
“珏儿,真的肯助我?”赤松德赞迟疑,“若不是我撤兵,她父亲也不会死,她不恨我?”
“仆固小姐对您可是一往情深,说到底,仆固将军是被大唐逼死的,你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于情于理,她都会帮您的!”
“就依计行事吧!”赤松德赞的语气倒是有几分无奈、几分苦涩,“李姑娘,你不要怨我!”
云南,独孤家。
一名年轻女子端坐镜前,略显苍白憔悴的面色掩不住她俏丽的容颜。
“娘娘,属下赶紧帮你取出来吧,这里安全了!”
“好!”女子扬起头,冲身后的人微微一笑,“劳烦风将军了!”
风生衣走上前,看着她曲线优美的颈项,手微微发颤,凝神、敛息、发力,两枚银针收在手中,珍珠的面容缓缓现于镜中……
看着镜中的人,风生衣一阵眩晕,踉跄两步,扶上桌案,一阵杯盘轻撞的细碎之声悦耳动听。
“你怎么了?”珍珠连忙起身相扶。
“无妨!”他拒绝。
“快坐下!”珍珠执意要他坐下,再倒一杯茶给他。
接过茶盏,手指微微触碰、轻轻滑过,只一瞬,她微凉的、滑润的肌肤就便刻在了他的心里,她的肌肤原来是这样的!
“想必你是太累了!”从未见过他如此,脸色苍白,面色不安,“赶紧回去歇息吧!”
“娘娘勿怪……属下无碍……”风生衣第一次觉得想要说句言简意赅的话,那么难,“我是说,我还得帮娘娘处理一下后续事宜!”
易容术伤身,即便是他研究了那么久才敢让她尝试,伤害还是在所难免,必须在银针取出后及时用内力调养一番。
“嗯,我知道!”珍珠感叹,“还是有武功好呀,剑术再怎么练,也只是表面之功,遇上真正武功高强之人,怕是丝毫招架不住!我记得你说过,这天下武功,要数清合会最是高强,不知这青灯大师到底有多厉害,可惜她不肯收我为徒……”
趁珍珠在那嘀嘀咕咕、独自感慨,风生衣收拾了情绪,“娘娘就不要再伤神了,练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属下自幼练习,无一日间断,如今也不敢称精进!”双手轻抵,内力缓入,看她的脸一点点红润起来,他心下安慰,“娘娘的安危,就交给属下吧!”,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定护她周全!
独孤家地宫,珍珠对着万事达深施一礼,“前辈!”
“你终于来了!”万事达佝偻着身体从摇椅上坐起,“你再不来,老夫怕是要撑不住了!”
血滴入麒麟令,放入石龙口中,尘封多年的地宫终又开启。
万事达流下几滴浊泪,“老夫一辈子守着这地宫,这怕是最后一次看它了!”
珍珠亦伤感,眼前的老人已是形容枯槁,自己的确用了太久时间,“前辈……”
“先说正事!”万事达摆摆手,“你拿来的矿石确是玄石,但这制作方法也是暗藏玄机!”
“要将这玄石和金矿混以半阴山温泉才可练成独孤家兵器,但这金矿只能在这地宫中才能长久保存,所以,你们要做的是先蓄泉水、再采玄矿,最后运金矿,顺序万万不能错。”
“只是……”,万事达的语气是少有的犹豫,“半阴山从此便再无奇石温泉,你若再有性命之忧,恐再无计可施,我弟弟当年的苦心也就白费了!”
“我虽辜负了前辈的苦心,但能因此求个天下太平,我想前辈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至于我,在家国天下面前,不值一提!”珍珠对着北方深施一礼,又转向万事达,“倒是二位前辈,深明大义,珍珠佩服!”
万事达连忙阻拦,“姑娘不必如此,老夫虽不愿掺和什么朝堂之事,但,老天既然让我们知晓了这些先机,也总归要做些对的事!”
“老夫怕是等不到那一天,姑娘务必派得力之人看好地宫!”万事达顿了顿,“还有,务必保重,你的秘密已然不保!”
珍珠一惊,想仔细询问,万事达却已经重又蜷缩在躺椅之上,一动不动。
“前辈保重!珍珠,这就回去了!”珍珠看着他佝偻的身影,再次哽咽,默默退去。
此次虽是没能带回金矿,也算知晓了方法技巧,避免了胡乱操作,功亏一篑。
回来的路上,珍珠心情大好,一行人快马加鞭,半月有余便进入陕西境内。
前面不远又是栖霞山,上次的遭遇忽地就闯入脑海,“你的秘密已然不保!”万事达的话也响在耳边,珍珠对风生衣轻语,“风将军,吩咐下去,万事小心!”
“是!”风生衣也没来由地一阵不安,仔细搜索,看似平静无常的山坡之上,似有人影绰绰,危机重重!
大兴国寺,李豫立于塔顶,俯瞰整个长安城。
“这一战,朕等了很久了!”声音随着檐角的风铃声飘散在空中,回音轻响,“很久了,很久了……”
一边的适儿触景生情,不由哽咽了声音,“父皇母后殚精竭虑,只为交一个升平盛世在孩儿手中,孩儿却有负期望……”
李豫打断他,“适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事情总得一步步学着做,不是谁生来就会领兵打仗,就会做个好皇帝的!”他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儿子,心下感叹,适儿终于长大了,“朕,也走了不少弯路!但你要永远记住,于国,要以百姓为先,扛起一国之君应有担当;于家,要敬畏亲情,照顾好弟妹、妻儿,不要因为身在皇家,就薄凉寡意,朕希望你能得一良配,像我和你母亲一样,这样,才不枉活一世!”
“孩儿记下了!”适儿怎会不知,他的父皇和母后,是怎样的情感……
一声通传,打断了父子俩的思绪,杨绾带着锦儿气喘吁吁来到塔顶,双双行礼,“陛下,不好了,奴婢偷看了丽妃娘娘和夫人的飞鸽传书,他们派人一路跟踪贵妃娘娘和风将军,得知了贵妃娘娘就在其中,要在栖霞山附近动手劫持娘娘!”
锦儿的话惊得李豫连连后退几步,被适儿及时相扶才稳下重心。
“千防万防,她还是暴露了!”李豫眼光沉敛,双拳紧握,“这一次,朕绝不能让她孤身涉险!”
双拳舒展,抚上李适肩头,“这里交给你了,爹爹相信,有杨爱卿和郭将军相助,此战,你定会得胜!而我,也定将你母亲安全带回!”
这是一个父亲的叮嘱,李适已经泪流满面,“爹爹放心,孩儿定不辱使命!”
李豫转身离去。
多少次了,他为了这样那样的理由,错过了救她的机会;
多少回了,他的诺言一一落空,这次,他绝不会了!
“陛下,您一定要安全归来,锦儿还未向您请罪!”
李豫回首,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微微一笑,“朕一定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锦儿看着李豫一点点消失的身影,原来他是这样的皇帝,这样的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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