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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正如邵骕所说，没有压制的那帮兄弟闹大了。沸沸扬扬，在平东城杀了城主，绑了当地豪富，立杆起义。傅应台拿了宋家军，自然无法推脱。派人去平匪，又担心被里应外合，没有派宋家旧部。一来二往，朝廷受了重创。
人人都知道云妃是宋老将军女儿，是人就会迁怒，首当其冲就是她。连带着，原先受了重视的赵纶，也被冷落下来。受了委屈的云妃只会暗自垂泪，赵纶却不服气。他冲到勤耕殿，要问父皇讨个说法。
被拒绝是他出乎意料又是意料之中。毕竟冷落那么久，突然有父皇垂询，到又被冷落也是正常。只是，不管是什么年纪的孩子，都渴望来自父母的关爱，就算是生在皇家也是如此。直到赵纶跪了近两个时辰，父皇连问都没有问一句，他这颗对父爱渴望的心才逐渐冷了。
“阿纶。”赵纶转过头，就瞧见赵邚夹带着冷风走了进来。有宫人接过大氅，她拍了拍身上的落雪。急走两步，倒也不说什么，直接就跪在了赵纶身边。“我来陪你。”
“阿姐，你不必如此。”赵纶慌慌张张侧过身，阿姐的腿还不好，怎么可以久跪。“你的腿还没好。还有，这是我的事情，应该我自己承担。”
赵邚笑道：“你倒是厉害了，可有想过云妃娘娘之后的处境。人都说母凭子贵，也只有你得了父皇赏识，娘娘才能扬眉吐气呀。你现在倒好，一股劲同父皇顶撞，你让娘娘怎么办。”
“我，我就是气不过。”赵纶别过头，“那些悍匪同我们什么关系。就算是之前外祖父那边的旧部，也脱离了宋家军根本毫无关联。为何要牵连母妃。”
“你当父皇不晓得么。但九五至尊受了挫折，总得有个泄愤的人吧。恰好，娘娘和那些旧部有关，只能说不巧。若你真想替娘娘讨回公道，那就请兵去降伏那些草寇不就好了。”
赵纶从没想过还能有这个选择，他猛然转过头眼睛倒是亮了，片刻后嘟囔两句：“可我连你都保护不了。”
“行兵打仗同单枪匹马可没关系。之前呀，我还看到一本古籍里，说有人双腿残废，竟是大将军呢，可从无败仗。”
“那他怎么上阵杀敌？”
“他呀，在军营中运筹帷幄。真要他亲自出马，便坐着四人抬的轿子。轿夫边还有刽子手跟着，有人退缩就一刀……”
赵邚笑着举起手作势要砍，赵纶总算露出笑脸缩了缩脖子：“阿姐说得，我倒从不知道。对，若是我打仗赢了，谁还敢说我母妃。”
“正是如此呢。”赵邚点点头。又往内殿探看几分，压低声音说，“我去试试让父皇注意到咱们。你别急。”说完，便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那侍卫就来拦，赵邚又跪在内殿外台阶下，高声道，“父皇，儿臣求见。”里面倒是沉默，赵邚又说，“父皇，儿臣是为了和亲一事而来。”
这才总算听到有声音从内殿传了出来。过了小会儿，就瞧见父皇身边的侍从躬着身道：“宣三公主觐见。”说完便伸手搀扶赵邚起来。赵邚低声道谢，又转过头对赵纶笑了下，才迈步进去。
果然，内殿里父皇和傅应台对面而坐，两人面前都摆着几本古籍。傅应台举着狼毫，像是在抄录什么。见她进来，傅应台放下笔，站起身行礼后再次坐下，继续认真提笔写字。皇帝撇了赵邚一眼：“说吧。”
“父皇，儿臣听说最近平东城不太平，惹您忧心。”赵邚笑吟吟地往前走了一步，“不过，咱们还要谢谢那些悍匪呢。”
皇帝皱了皱眉，不明白赵邚的意思。赵邚歪头看着皇帝，脸颊泛红，皮肤松松垮垮，像是保养过当又没什么精神气的老头子。果然，父皇还是要早早退位让给五弟才是。她上前一步说道：“父皇还记得之前儿臣斗胆进言，说要将婚事拖延一段时间么。如今又能用闹匪的名义，拖延了呢。”
傅应台轻笑：“殿下说得很是。不过微臣以为，那洛安皇子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怕拖延不了了。”
“那倒也是。”赵邚眨眨眼露出羞涩的笑容，“我是不大懂这些，只晓得自家眼前的急事。不过，儿臣听说，那平东城离丰京很近，而洛安大军尚未踏足。”
“殿下是何意思？”傅应台隐隐有些察觉到赵邚的意图。
“我在想，万一那帮悍匪为了些蝇头小利同洛安里应外合，那可怎么办？”
傅应台脸色一度发白，又冷静下来，叹道：“所以皇上才如此忧心啊。”
赵邚也跟着叹了口气，“可惜儿臣是女儿身，无法带兵替父皇分忧。”心里却冷笑，忧心什么，还有闲情雅致抄录古籍呢。“不过儿臣刚在进来的时候，遇见到五皇弟，五皇弟颇有一番为父皇分忧的雄心大志呀。”
“五皇子？他还年幼，从未出过宫门，更别提带兵打仗的事情。”傅应台又见鬼的插嘴。
赵邚笑道：“傅大人说得很是。不过我听说，那些年长又长年带兵打仗的，吃了很大的亏。”不等傅应台回话，她又转过去面对皇帝，“父皇，五皇弟是龙子，有您的英勇睿智。而且，他还是宋老将军的外孙。”总算看到父皇脸上有些变化，她继续说道，“儿臣以为，姑且一试。若平东城百姓得知父皇派了皇子来相助，一定会感激父皇仁慈。说不定呀，那些匪徒会不战而败呢。”
“老五呢，让他进来。”皇帝阻止傅应台说话，让赵纶觐见。在赵纶进来同时，皇帝又问，“和亲如何？”
“大皇子，魏钦德。”
傅应台抬头看了赵邚一眼，低下头默不作声。皇帝居然也沉默片刻，才说道：“也不急，到时再说。”
赵纶蹬蹬跑了进来，他被赵邚教育过了，开口不提云妃，只嚷嚷道：“父皇，儿臣要去剿匪。”
傅应台笑道：“五皇子同三公主说得一致，像是商量过似的。”
赵邚浅笑回应：“毕竟我们是手足血脉，说的想的都一样也不奇怪。”她看向赵纶叹道，“你胡说什么。匪徒在哪里，怎么出兵怎么布阵，你都知道了？再说了，父皇自有安排，你急吼吼的做什么。”
赵纶硬梗着脖子说道：“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要忠君爱民。如今朝中有太子哥哥辅佐父皇，可外面领兵的却没有人。我是父皇的儿子，太子哥哥的弟弟，当然要为他们分忧。”
“父皇，五皇弟真是一片赤忱啊。”赵邚叹道。
皇帝沉默片刻，他又转向傅应台：“若要必胜，需要多少人马。”
傅应台忙站起回话：“对方的人数在一千左右，若是真在平原上对战，我们两三倍人马便可。可他们躲在平东城，守城不出，若要必胜，怕不仅我方士兵损失惨重，城里百姓也会受苦。除非……我们要求，”
“只有诏安。”赵邚飞快打断傅应台的话，“父皇，傅大人。若是对方顽守，耗费时日军需，都不是我们现在能够承受的。时间拖长，那洛安怕又要蠢蠢欲动，只要说一句前来援手，大军进驻。到时候，”她转过去看向皇帝，希望皇帝好歹有一些为人君者的自尊，“请神容易送神难。”
“阿姐说得对，儿臣愿往！”赵纶迈了一步上前，“请父皇相信儿臣。”
皇帝瞧着很是为难，他左右看看，又问傅应台：“应台，你说。”
傅应台温和笑道：“微臣认为，不论是诏安还是降伏，五皇子又何必以身冒险。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便是这个道理。”
“古人还云过，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赵纶扬起下巴回应。
赵邚吸了一口气，忽觉得胸口闷闷的。要不是知道去诏安必定没有危险，她的一颗私心，必定也不同意让赵纶前往。可不知道真相的赵纶，竟然能说出如此慷慨热忱的话语，实在让她刮目相看。
她抿了抿嘴唇，上前站在赵纶身边：“父皇疼爱五弟，儿臣明白。可五弟毕竟是年纪渐长，还请父皇给五弟个机会历练。”说着便是盈盈拜倒。
不晓得皇帝是从赵纶脸上瞧到他之前的雄心壮志，还是那句毕竟是宋将军的外孙让他犹豫，在僵持小会儿之后，皇帝总算松口，让赵纶带兵前去诏安。
赵邚松了口气，心思转了一圈，又笑道：“听闻之前宋家军有些旧部落入傅大人的营内。这回去诏安，能不能派那些人同往。说不定见到之前的同僚，事半功倍呢。”
傅应台哈哈笑了几声：“公主不怕他们里应外合，反倒挟持了五皇子吗？”
“用人不疑。既然那些将领都已经入了傅大人编制，想必不用担心他们的忠心。毕竟嘛，傅大人应该审过，才会允许入营的吧。”
走出勤耕殿，傅应台忍不住嘲讽两声。不过他也想到了，真是棋差一招。当初要不是忌惮旧部闹出事情来，早就让那些人去做说客。现在宋家军正经的主子来了，那些旧部怎么会闹事。只是，他又疑惑，这些平东匪徒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竟还闹得那么凶。
赵纶上前拉了拉赵邚的胳膊：“阿姐，母妃前几日念叨你呢。我们一同回去罢，我都饿了。”
赵邚刚点头，傅应台又是说道：“有三公主充当军师，五皇子此次必定马到功成。”
赵纶气鼓鼓要开口，被赵邚按下：“多谢傅大人吉言。对了，”她笑得很是随意，“事情紧急我们省下些客套。明日，就请傅大人准备好那些旧部，五皇弟会来阅兵认人。”拉了拉赵纶，赵纶便也露出笑眯眯的表情：“是了，麻烦傅大人了。那明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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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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