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是事业狂魔

　　这一次，薛萤睡得并不踏实。

　　耳边嗡嗡嗡的，不是蚊子，是许多人的低语。鼻尖萦绕的，也不是花露水，是土腥气。

　　醒来时，薛萤感到无比疲惫，不是身体上，而是精神上的。她躺在床垫子上，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自己爬起来。系统商店里有醒神药丸，薛萤看简介看了十分钟，才理解了这几行文字的意思。

　　吃下药丸，薛萤感觉好了许多，终于可以正常思考了。

　　什么情况？薛萤揉着脸，兑了瓶雀巢咖啡喝了，糖分与咖啡因补偿着味蕾、刺激着神经，薛萤长舒一口气，看了眼积分余额，庆幸日用品的廉价与丰富。

　　自己触发了什么关键剧情吗？

　　薛萤兑了一辆三轮车，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放在车上，吃力地骑车向码头去了，越来越觉得自己现在的画风开始走偏。

　　路还算平坦，薛萤骑了不到十分钟，便到达了码头边。附身对象的身体情况实在太糟糕了，薛萤一边吐槽，一边将那个孩子抱下来，放在铺满鹅卵石的河边。

　　这是个小男孩，薛萤还是脱了裤子才看出来的。她捻了捻布料，又在孩子身上搓来搓去，强忍着恶心贴近皮肤闻了闻，一股土腥味。

　　土腥味里，还有一丝丝甜甜的香气。薛萤将男孩的衣服脱下来，闻到的，也是那带着丝丝香甜气息的土腥味。

　　在坟场里挖了两天的薛萤很清楚，坟场里的土，是没有这丝香甜气息的，它们就是最普通不过的黄土。

　　尸体很可能熏过什么，或者浸泡过什么，皮肤与衣服上满是这种香气。她又打开男孩的嘴闻了闻，只闻到一股恶臭，熏得她险些吐出来。用草根伸进男孩鼻孔掏了半响，做了半天心理准备，闻过鼻腔残留物，薛萤确认，无论是熏香还是浸泡，都是在死后做的，香气只残留在体表。

　　薛萤兑了一个小号浴缸和沐浴液，倒入河水，将小男孩放进去，充分洗涮了一遍。一边洗，薛萤一边思考，我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换了两次水，薛萤把男孩连带衣服上残留的香气洗得基本闻不出来了，只能闻到沐浴液的香味。脏水都被薛萤收集在一个大号浴缸中，泡泡消掉后，可以看见一团人形的阴影。

　　薛萤歇了会儿，将男孩与衣服栓了绳，分别放进河中，男孩沉底，衣服飘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薛萤将衣服收回，放进大浴缸的边缘，衣服吸饱了水，半沉不沉，丝毫没有与阴影汇合的迹象。

　　薛萤将男孩尸体收回，放进浴缸，阴影被打乱后重聚，悬浮在男孩上方。

　　所以关键在于这些脏东西上吗？

　　薛萤返回坟场，又用三轮车运了一个少年过来，直接扔进了水里。少年漂浮着，慢慢开始抖动起来，一层灰黑色的细小的东西从皮肤与衣服上脱落下来，直到少年慢慢沉底，留下水面上那团灰黑色的人形阴影。

　　阴影停了一会儿，开始顺水流动，薛萤在岸边跟着，从走到跑，看见它消失在前两次的那个地方。

　　水底下那个地方，是出入口吗？

　　薛萤开始往返坟场与码头，将尸体一个一个丢进河里，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码头边上水底沉着的尸体越来越多，人形阴影一个个顺水留下，没入薛萤猜测中的出入口中。

　　丢到第十八个时，薛萤从三轮车上摔了下来，整个地面都在晃，眼前的峭壁、树木扭曲起来，凄厉的嘶鸣声响彻长空。

　　薛萤忍不住大叫一声，景色仿佛画一般被人撕裂开来，露出一个阴暗的地穴，为数不多的几个火把半死不活地摇动着光亮，照出一堆影影绰绰的阴影。

　　一个人从薛萤身边的台子上翻滚下来，被扬起的粉末呛得咳嗽不止，涕泪横流。薛萤往旁避让了下，发现自己突然行动自如、毫无束缚了，这感觉，那样熟悉，在白李氏化为魂体时，薛萤曾深切地体会过。

　　薛萤没有迟疑，绕着地穴开始飞奔，对照着自己画的坟场地图，开始对号入座。

　　73个土坯长方形台子上大部分都躺着人，被深褐色的粉末覆盖，整个地穴都充斥着夹杂了香气的土腥味。

　　73个台子，对应73座坟，已经空了19个。地穴最深处有73盏油灯，已经亮了19盏，油灯中散发出刺鼻的味道，不断中和、冲淡着空气中的香气。

　　连带薛萤附身的小妹，与刚刚从台子翻到地上，正在茫然四顾的那个少年加起来，一共被薛萤弄醒了十九个。

　　怪不得昨晚那么累。薛萤想着，醒来的小妹没少折腾事吧！原来她与小妹，一体两面，一个在坟场，一个在地穴。

　　少年终于搞清楚状况，眼泪蒙蒙地在自己附近的几个台子边转了几圈，想碰又不敢碰，最终找到向上的台阶，出去了。

　　薛萤跟着走了上去，看见十二具被高高吊起的尸体，那是她在坟场中缺失的一环。

　　十二位花白胡子的老年男人，用深红色的绳子错落有致地吊在一颗高十几米的槐树上，树下已经跪了一群人，磕头、痛哭，撕心裂肺、惶然无助。

　　躺在土坯台子上，被粉末覆盖、陷入假死状态的，才会出现在坟场中。小妹很可能是最后进入地穴的，她在还未完全陷入假死状态时，薛萤便附身过来，一番折腾下，令她成为第一个醒来的人。

　　而已在现实世界中死亡的，只有十二团巨大的人形阴影，在环形河中夜复一夜的游着。

　　树下的人，薛萤挨个看过，都是她丢入水中的人，一共十八个，小妹不在其中。

　　昨晚，她耳边听到的低语声，都来自于谁呢？薛萤绕过槐树，沿山路继续向下走去，很快看见熟悉的景色。

　　三面环山，一面通河，19户人家，对应着坟场中73座坟。

　　所有房屋都是空的，房子破败，厨房里还有些吃的，已经腐烂、发霉了。薛萤向河边码头飘去，码头半新不新，停泊着一溜小船。

　　薛萤飘到木牌前，借着余晖，看清了木牌上的字。

　　清河村。

　　小妹不在地穴，不在村中，不在码头，她去哪了呢？她这样，还不算出村吗？

　　薛萤想了想，顺着水流向下游飘去，飘了约莫一个小时，发现自己出山了。眼前是一片开阔地带，矗立着一座灯火通明、空无一人的小镇。

　　小镇码头边停了数十艘大大小小的船，有的灯笼已经点上，有的船舱里摆放着晚饭，已经凉了。继续往里走，一路都是卖各种东西的小摊，除了看不见一个人外，镇子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天黑了，点灯，归家，逛街，做饭，吃饭。

　　不，有一处不对劲！薛萤跑回码头前那条街，挨个摊子看过去，又去船上和民居的餐桌上看过。没有鱼！紧挨着河，鱼该是最常见、最便宜的吃食，没人卖、没人吃，空气只有水汽，没有鱼腥味。

　　沿河一路飘来，好像也没看见水里有鱼！

　　薛萤头疼起来，难道自己还没醒？这里到底有几重梦境啊！

　　在小镇里找不到头绪，薛萤回到清河村槐树下，看见那十八人还跪在树下哀哀戚戚地哭呢，不知疲惫，不知饥饿，仿佛除了哭丧外，再也不会做别的了。

　　地穴中的香气被油灯的刺鼻味道冲淡许多，有些躺着的人呼吸开始出现、平稳，很快就会从假死状态中清醒过来。

　　薛萤飘到树上，近距离观察吊着的尸体，发现他们身上也都带伤，却不似其他人那般瘦骨嶙峋。看来，坟场中的人瘦成那样，该是假死状态后一直没有营养补充的缘故。

　　薛萤靠着记忆，在村子里找到小妹家住的地方，应该就是小妹的坟对应的位置。这屋子除了特别破、特别脏外，薛萤暂时看不出别的。

　　小妹的坟边一圈埋着一个青年女人、一个少年，这应该就是她的家人了，如今都沉睡在土台上呢。

　　村子码头上写着村名，镇子码头上却没有标识，整个镇子都没有一处可以告知其名的标识。

　　薛萤顺着河向上游飘去，再次遇见鬼打墙，回到了清河村码头。

　　新的地图，地穴、清河村、无名镇，薛萤需要重新找到破开梦境，或者说幻境的办法。

　　变成魂体，就不用消耗积分了，毫无头绪的薛萤想到这点，苦中作乐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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