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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守
“殿下,李氏真的就是杀害彭定义儿女的凶手吗?”
南梁潇最近休息得不算好,但听得谢宝宁的问题,还是饮了口茶水提神,后道:“李氏所说真假,已经不在你我的考虑范围内了。”
谢宝宁以为南梁潇之前在庭上对她说了那些话,对李氏之事应当心里有些考量,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便说:“先前问殿下是否查清楚,殿下可是点过头了的,怎么如今又说此事真假不在殿下考虑范围之内,难道彭氏兄妹无辜,便要用另一个无辜之人的清白来换吗?”
南梁潇挑眉看了谢宝宁一眼,回问:“我何时告诉过你李氏是无辜之人?”
“殿下不是说’李氏所说真假不在你我考虑范围内’吗?”谢宝宁眨眨眼睛,学着南梁潇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又往南梁潇身边挪坐了一些,问道:“李氏之事,殿下究竟为何不愿讲给我听?”
南梁潇与谢宝宁对视了一会儿,还是笑着说:“没有不愿意讲给你听,其中关系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讲完的,等到离开了洛水我再和你说。”
两人现在正在去往真守平延伯府的路上。林怆既然见到了暗中出行的太子不敢不稍作接待,南梁潇作为隐瞒了太子身份的钦差也不好不去平延伯处拜访。
如此,南梁潇便在林怆的邀请下带着谢宝宁直接从云泽县衙与林怆一同返回真守,今夜就在平延伯府暂住一晚。初五等人留在云泽收拾行李与买下的宅邸,随后带着白梨她们赶到真守,明日一早便出发返回京都。
谢宝宁知道他顾忌身处外地,自己也不是不懂礼数多做纠缠之人,便不再问李氏的事,反而问南梁潇说:“如今平延伯请殿下过府,明显是知道殿下身份,殿下此时带我同去像什么样子?”南梁潇刚打算解释,谢宝宁又问:“就算平延伯认不出我的身份,殿下连白梨和黄芪也不让我带来,今天住在平延伯府中,难道要我和初一他们同住么?”
被谢宝宁这一通说,南梁潇干脆不多做什么了,只和谢宝宁说了一句:“你等会儿见到平延伯,看他怎么安排吧。”
谢宝宁哑口无言,哪里知道南梁潇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想着回京之后要去向自己父兄告状。这样子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转头再想和南梁潇说话时,却见他撑着马车中常备的一张方几睡着了。
自己每日日落而息,又比南梁潇起得晚,这桩事落到自己头上算是个意外,就算自己不尽心尽力,明帝也怪不到自己与祝国公府,谢宝宁虽然有好好查明真相的心思,却比不得南梁潇万分之一在意。这是南梁潇的子民,张越侨此举是轻辱皇室,背后不知道是谁的人窥伺的是南梁潇未来的皇位。谢宝宁忍不住叹了口气,将脚边平常白梨叠好给她备着的小被轻轻披到了南梁潇身上,又为南梁潇煮茶的小炉中填了一小块银炭,自己缩到一边看起志怪小说来。
到平延伯府的时候天色已晚,林怆这么一来一回的,面上也稍显倦色。一到家中,立刻让身边侍从去让人准备晚膳,自己则在庭中等候南梁潇等人。
太子殿下没有及时下轿的原因,其实是此时熟睡之人已从他换成了谢宝宁,小姑娘睡得正香,南梁潇实在不好意思叫醒她,便多等了一会儿。还是初一觉得这样不大妥当,故意踢了初二一脚,后者一声惊呼,将谢宝宁吵醒了。
南梁潇见这人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给谢宝宁到了一杯茶水漱口,又让她用提前备好的帕子敷了敷眼睛,醒过神后,才带着谢宝宁下了马车,往延西侯府中走。
平延伯府算得上是个安全地方,林怆又只留了正室夫人与几个心腹在侧,见南梁潇走来,赶紧迎上前去向人行礼,直呼“太子殿下万福。”
“林将军不必多礼。”南梁潇将林怆扶起,又说:“父皇派本宫到云泽暗查河神一事,本不想打扰将军,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麻烦了将军走这一遭,还要到将军府中叨扰一晚。”
“殿下何出此言?殿下到洛水,下官本就应该好好招待殿下,今日才知道殿下的消息,实在是多有怠慢。”林怆讲完,看了看站在南梁潇左后侧的谢宝宁,对南梁潇说:“殿下,不知这位公子可是谢尚书府上的二公子?”
谢宝宁直接愣住了,她都做好了被林怆揭穿身份的准备,却没想到林怆把自己认成了谢振熙,更没想到自己这一愣,竟然让林怆以为自己猜中了真相,还接着夸赞道:“下官此前只见过谢尚书府中大公子,真是少年英才,今日一见才知道,二公子也是名不虚传。”
谢振熙确实算得上是才名在外,平日里又爱在同辈人面前显摆自己的一点才学,要不是当着林怆的面,谢宝宁都想翻一个不屑的白眼了。现在却只能一副十分腼腆的模样,对林怆说:“多谢将军谬赞,家父取名振熙,将军平日如何称呼家兄便如何称呼振熙吧。”
林怆十分豪爽地哈哈笑了两声道:“我与你兄长也只是认得,偶尔见面了也只喊一声小谢大人,你如今还未考取功名吧?”谢宝宁点点头,林怆又说:“那我便不客气地喊你一声振熙。”谢宝宁赶紧应下,再不想聊自己的话题了。
*
因着林怆的错认,谢宝宁倒是靠着谢振熙的身份在平延伯府上有了独一间的客房,虽然白梨和黄芪不在,但是好歹有夏至与冬至伺候着。膳后林怆与南梁潇到书房谈事,谢宝宁便回房洗漱,又在院中小转了一圈。
在院中石凳处休息了一会儿,谢宝宁正打算回去休息以便明日早些出发,却在房门口遇见了刚从林怆那头回来的南梁潇。南梁潇身后跟着初一和初二,不知为何,初二面色不善,见到谢宝宁走来,便喊了谢宝宁一声,一副要和谢宝宁告状的样子。
初一瞥了初二一眼,低声道:“你非要惹得大家都不快吗?”
平日里初二除了南梁潇便最听初一的话,今日不知怎么了,没管初一的警告便说:“您不知道,刚刚主子正与平延伯在书房中谈事,那林小姐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消息,穿了身妖妖艳艳的衣裳说什么要给主子送汤,属下也只是伸手拦了她一下,她竟然自己倒进身后一个婢女怀中说属下妄图轻薄她。”
见初二这满脸厌恶的样子,谢宝宁觉得实在是有趣,便忍不住掩面笑了一下。
初一倒是很惊讶,问谢宝宁道:“您不生气啊?”
谢宝宁知道初一是什么意思,但是却装作很生气的模样对初二说:“林小姐实在过分,你不过是尽责护主,怎么她倒反过头来栽赃在你头上。”又问南梁潇:“殿下可为初二平反了?”
南梁潇晚上与林怆一起喝了一点酒,虽没有什么醉意,却忍不住笑道:“初二有林怆为他平反,将林小姐禁足五日抄写《女训》,我却还等着人为我平反。”
听得南梁潇此言,初一把初二往后拉了一把只当自己是隐身人,跟着谢宝宁一同出来的夏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一旁的树荫下去了。
谢宝宁随便嘟囔了一句:“殿下有什么需要平反的?”
南梁潇往谢宝宁身边走了一步,语气十分平静,“是初一与初二多虑了,六小姐本就没有将人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生气呢?”
“殿下?”谢宝宁有点惊讶地抬头去看南梁潇,他这样说真的很难不让人觉得生气的人是太子殿下。此时太子殿下低着头与自己对视,因为侧对着月光,显得原本应该看起来很严肃的表情都柔和了,但是正望着他的平静的目光的谢宝宁却觉得身上冒着一阵寒气,“殿下这样说的话,阿宁听了还蛮伤心的。”
“哦?怎么个伤心法?”
谢宝宁幽幽地叹了口气,“殿下说阿宁没有将殿下放在心上,阿宁听了觉得委屈。殿下又说林小姐冒犯殿下是件小事,阿宁也为殿下觉得伤心。”
“听了本宫说的话,委屈又伤心。”南梁潇说着轻笑了一声,在安静的小院里格外明显,“按照六小姐的说法本宫应该给六小姐道歉才是。”
谢宝宁心道不妙,南梁潇多多少天没在自己面前自称为本宫了,赶紧眨了眨眼睛对南梁潇说:“璟仪哥哥这是什么话,只要璟仪哥哥不再讲这样让阿宁伤心的话就好啦。”
因为在平延伯府中穿着的还是男装,谢宝宁的刘海被一同束起,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南梁潇看着眼前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尤其是小姑娘那对漂亮的眸子,心中有些痒痒的,想凑上前去碰一碰,但场合不对,何况小姑娘对自己还略微留存了些防备,南梁潇脑子里左思右想,抬头敲了一下谢宝宁的额间。
谢宝宁脑袋猛地被敲了一下,眼睛里一下子渗出几滴泪水,捂着额头问南梁潇说:“殿下欺负我做什么?”
“我今晚喝多了。”南梁潇说着挪开谢宝宁的手,借着廊前点的灯笼仔细看了看,小姑娘额前果然留着一点点红印子,正是被自己敲的,南梁潇心里却并不愧疚,帮着揉了揉,反而说道:“以后要欺负你的地方还多,自己学着忍点疼吧。”
若不是还记着自己今年才十四岁,应该是什么都听不懂的年纪,谢宝宁几乎要一个巴掌扇过去骂南梁潇是登徒子了。但是现实并不给谢宝宁多想太子殿下究竟为什么突然借着酒在自己跟前讲荤话的机会,南梁潇已经伸手捏了捏谢宝宁的发髻道:“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谢宝宁先是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南梁潇说:“殿下饮酒了,我去给殿下煮些解酒汤来吧?”
南梁潇好像有点惊讶,问道:“你还会做这个?”
“啊,阿娘偶尔会给爹爹做,我和姐姐在旁边看着学的,还没有自己做过呢。”谢宝宁说着有点不好意思,便指了指早躲到一旁装聋的夏至说:“我让夏至帮我一起。”
“嗯,让冬至也一起陪你去吧。”南梁潇有些担心。
谢宝宁却摇了摇头,对南梁潇说:“不用了,我如今是谢振熙,身边老跟着两个侍女像什么样子。”夏至和冬至今日本身也还是跟着南梁潇进府的,谢宝宁又说:“让夏至跟我一起,生火的时候帮着点就好了,那个我确实是做不来。”
南梁潇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叮嘱了一句:“小心点灶火,我让初三在外头等你。”
谢宝宁走后,南梁潇与初一、初二便进了自己的房间。初一仔细搜查了一边房间,确认无异样后,站回了南梁潇身后,问起刚刚在林怆那里说起的事情:“主子,平延伯主动问起西边军情,莫非真与延西侯有所来往?”
南梁潇缓缓摇了摇头,道:“林怆是靠自己的军功封爵,张越侨头上虽有战功,在有爵位的几位武将里头,却只算平平,尤其让林怆看不上,这也是为什么林怆在真守这么多年与云泽张氏井水不犯河水。”
“那平延伯为何要那样问?莫非只是对延西侯好奇?”
南梁潇回头看了一眼初一,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问道:“喝了点酒把自己喝糊涂了?”见初一有些羞恼,便又说:“你方才在席上看到林家几口人?”
初一与初二一同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晚膳林家人出席得并不多,除林怆与正室夫人外,仅有林家的两个嫡子和两个庶女,比起一般伯府或是侯府来说人丁实在是算不得兴旺,更别说与根基深厚的国公府比了。
初一好像忽然想通了什么,便问道:“主子认为平延伯是在为两个嫡子做打算?”
南梁潇点了点头说:“自太祖以来,国公居京都而守四方,侯伯子爵分属各境,嫡长子承袭爵位,但是其余嫡子呢?若是都像老师那样在文官中争得一份仕途固然好,但是像平延伯府上的两位开口便是沙场兵法,林怆得尽早给次子安排一个去处。”
“属下明白了。”初二说着给南梁潇杯中添了些茶水,“平延伯与朝中其余将领交往不算密切,他问起西边军情,只是看出了张岳保身后的东西,想问主子,朝中是不是要动延西侯。”
“所以主子只说来前一切都好,如今尚不清楚,还要回京后再问陛下。”初一想了想,又问:“主子不相信平延伯吗?”
“不是不相信,只是尽可能地想让更少的人知道相关的事情,尤其是在顺利回宫之前。”南梁潇指了指门口,“带着你们未来另一位主子,总得多为她的安全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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