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

　　章远不在林尽的眼前，一开始林尽还不是很习惯。
　　说起来也是好笑，之前隔壁突然来个人，他恨不得连人带桌一起赶走，现在隔壁没有人了，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桌子，他反倒觉得有些孤独了。
　　不过，孤单往往是专注的开始。
　　过不了几天，林尽就开始渐渐让自己忽视身边的空位，专心地把目光转移到没完没了的习题和卷子上面。
　　他从未觉得这些字这么难懂过。

　　不在意的时候，看什么都是简简单单的，在意的时候，就越看越难。

　　林尽硬着头皮又去了老刘一次，老刘的激动不比上次，但仔细琢磨着，感觉和以前又不太一样了。
　　林尽不愿去想，没多想一次，就会多分心一刻，就会忍不住想要去看看章远。
　　刘宇给了他们足够的机会，但临到人前，却是林尽先逃跑了。

　　他不想这么去见他。

　　老刘细心地给林尽讲了，顺带着把知识点又穿了一遍。不得不说，老刘真的可以说是老师中的模范了。
　　章远走后，林尽其实做好了老刘找他的准备，但是出其不意的是，老刘什么都没说，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尽不知道章远的母亲和老刘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否给了他们在老师面前的最后的尊严，但老刘给了。
　　就这样一点，一直看老刘不顺眼的林尽硬是逼着自己把他给看顺眼了。

　　“我要是可以考好，一定请你去最好的饭店吃饭。”
　　林尽走前拿着卷子对老刘挥了挥，眼里的光亮得不像是他。
　　老刘轻声哼了哼，“不用最好，最贵就行了。”
　　林尽甩下一句“没钱”就溜之大吉了。

　　林尽的变化是众人都看在眼睛里，不明所以的“群众”都按自揣测，是不是小学霸的学习精神感动了林尽，让他突然“迷途知返”，只有知情人刘宇摆出一副二五百万的样子，用“巨人俯瞰众生”的神情摇头，“你们不懂。”
　　说着，就把中性笔当做烟叼在嘴里。

　　这是爱情的力量。

　　刘宇叹了口气，嘴中的中性笔被人一把撸了下来。
　　“装逼装上瘾了，”刘宇的同桌冷笑了一声，“少看点警匪片，多看看智慧树吧，那个适合你。”
　　刘宇：“你!”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距离高考已经只剩下一个多月了。
　　这段时间，林尽和章远真的没有见过。
　　只是经过刘宇手的习题上面，遗留下来对方的笔迹，看着还觉得有些熟悉。

　　大概是章远的母亲不放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章远的手机，林尽发消息等了一天没有得到回复的时候就猜到了。
　　但刘宇说章远手机有密码，他妈不知道的时候，林尽稍稍松了口气。

　　林尽在见到章远是在月考的考场上了。

　　a中的考场安排一向是按照成绩来排的，成绩优异的排在一起，成绩差的排在一起，这样抄的再严重也翻不出这个水平去。
　　林尽和章远向来是隔了几个考场的，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在一个考场遇见。

　　章远好像瘦了，以前那张脸还有点肉，现在瘦的下巴都尖了。
　　章远的母亲果然不怎么会做饭。
　　林尽胡乱地想着。

　　距离考试还有二十分钟，章远一进门就看见了林尽，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中性笔的笔盖打开了，又一不小心地把中性笔划在了林尽的校服外套上面，留下一道长长的黑色痕迹。
　　“哎呀，对不起啊。”章远毫无诚意地说。

　　林尽低头看了看，心突然咚咚地跳起来。
　　章远：“要不去洗手间洗一下吧。”
　　林尽：“……”

　　尽管这理由傻得不能再傻，林尽还是腆着脸从全考场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出了门，章远一下子放松下来，回头伸手摸了摸林尽的脸。
　　章远：“瘦了。”
　　林尽笑了下，“没你瘦的快，再下去都要瘦成秸秆了。”
　　章远笑了起来，“今天出门左眼皮跳了下，我就有预感，我今天要见到你了。”
　　“果然，乱成贼子，真的想要篡朕的位，”章远调侃他，“你还想干嘛？嗯？”
　　林尽无奈地推了推他的后背，“快走，一会儿迟到了。”

　　真是奇妙，他们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再次见面的时候，那种熟稔，就好像中间从未有过这些时间的阻隔一般。
　　好像他们昨天还在一起喝酒吃烧烤一样。

　　章远从眼尾瞄了他一眼，故意说，“我可不是给你洗衣服来的。”
　　林尽扯了下嘴角，“嗯。”

　　进了卫生间，章远抬手把门关了，看着四下无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林尽。
　　林尽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目光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每一处。
　　章远眨了下眼睛，“亲你一下，可以吗？”
　　林尽没说话，头往前抬了下，蜻蜓点水地碰了下章远的唇，然后说，“可以。”
　　“不是，”章远愣了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是我亲你，不是你亲我，不行，我得亲回来。”
　　说完，章远的吻落在林尽的唇角，但没有耽搁太久，依依不舍地撤回来。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一时间似乎都有些失落，章远甚至听到了林尽极轻地叹息。
　　“别急，以后有的是时间。”章远笑着捏了捏林尽的后颈，“今天有正事呢。”
　　林尽：“……”
　　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正经一点？!

　　章远扯着林尽的衣袖将他拉到水龙头面前，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外套脱了。”
　　林尽愣了下，“真洗？”
　　章远看了他一眼，“不然呢，我们去卫生间‘干洗’了？”
　　林尽笑了出来，伸手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了章远。

　　“你最近……怎么样？”犹豫了一下，林尽问道。
　　“好，”章远接着水揉着手里的衣服，他慢慢说道，“我妈也不是多想管我，只是她生命占据了她时间最多的那部分突然消失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抓着我，想要我帮她。”
　　章远笑笑，看向林尽，“虽然我没说过，但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懂我这种感觉，所以你也一直没说什么，没情绪，也没闹。”
　　林尽靠在门边，歪头看着他，“说的我好像多伟大似的。”
　　章远：“伟大这个词儿跟你没啥关系，要是非要找个和你有关系的词，那就是光。”
　　林尽：“嗯？什么光？”
　　章远笑了笑，抬起头来，“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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