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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赵宽知晓自己这次是彻底的完了,他被高晋点了穴道,想装晕倒都办不到。只得梗着脖子,强装出气势,呵斥道:“高县尉这是作何?难道要不顾同僚之义,加害于我!”
高晋被他的理直气壮噎得一时无语。他用手指夹起掉在床上的匕首,抬眼瞅着谷三娘道:“三娘,我是不是还有余毒未清啊,他这言之凿凿的,我都有点儿心虚!这给我下药,还差点儿捅死我的,是他没错吧!?”
谷三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拍开他拿着匕首的胳膊,拉过另一只手来,直接就号上了脉。静默了一会儿才略嫌弃的道:“好了!再静养上几天,不耽误你上蹿下跳!”
“三娘,你还生气呢!”
“我都说了再等我两天,我已经开始布局了!你就是不听!非要作死!”
“这哪是我愿意的,这不是他等不及要害我吗!”
“你少来!你若不是上赶着刺激他,他能这么快就沉不住气?”
“行行行,都是我的不是!可这结果不是甚好!干脆利落,一劳永逸!”
谷三娘跟他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着,突然红了眼圈,“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再搭理他。
此时被二人漠视的赵宽脑子才缓慢地转过弯来,他突然崩溃的啊啊大喊起来,却被高晋伸手一戳点住了哑穴。整个人顿时既不能动也不能言,只嘶嘶的从喉咙深处喷出一阵阵气息,眼球迅速冲了血,那满脸的狰狞之态恨不得化作厉鬼,好撕碎面前的两人。
谷三娘见他这般,怕他直接厥过去,这人一时半刻还不能死,遂好心的解了他哑穴。
一旦能发声,赵宽就立时嘶吼起来:“为何要设计害我?为什么?”
谷三娘被他的喊声震得耳朵疼,皱了眉道:“你省些力气吧!既知晓我们是有备而来,那就该想到,外面接应你的人手早被收拾了,我虽不愿这样说,但当真是你叫破喉咙也无用的!”
高晋听了这话“噗嗤”笑出声,他爬起来伸了伸筋骨,凑近了谷三娘道:“唉,你看他这委屈的模样,再加上你刚刚那话,我俩像不像逼良为娼的恶人!”
谷三娘没理他,却肃着脸对赵宽道:“我刚说过,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你既开了局就没有回头路!如有不甘或想不通之处,不妨赶快问出来,我们也好让你死得明白!毕竟你主子不是一般人,我们会如何处置你想必你心里也清楚,别怨我们心狠手辣,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
“三娘,你可别说啦!你看他都被你气得翻白眼了!”
“我这说的还不够委婉?!要不是答应了陈老头儿,我现在就能生剖了他!”她说着怒气冲冲的起了身,“刷拉”打开屋门道:“你看着他吧,我去告诉外面一声。”
屋门很快从外面关上,开关门时漏进的夜风猛地吹熄了一台烛火,光线变得更加的昏暗不明。
高晋看着谷三娘走了出去,才敛了笑,冷漠的盯着赵宽,抬手解开他全身的穴道,顺势坐到了对面。
身体骤然放松,赵宽失了力气,一下就颓然倒地。他在地上伏了许久才爬起来,随后却默默的拍去身上的尘土,理了理冠袍,肃整的端坐到席上,直面高晋。
高晋看着这样的赵宽,不禁挑了挑眉,等着他开口。
未等得多久赵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异常的平稳,“刚刚谷娘子所言不错,技不如人就得服输!更何况对手是你二人这样的狠心人!一个敢拿自己的命赌,一个就冷眼旁观,也不阻拦!赵某真是自叹不如!”
高晋“呵呵”笑着道:“想法不错,但挑拨的手段还是过于明显。你不如再想想,换个话题聊聊。”
赵宽听了也未露出挫败的神情,还点着头赞同道:“那不如高县尉与我说说,是如何布的局,又是怎么怀疑上的我?”
“这倒是个正经的问题。其实你完全不用自惭形秽,在你晕了头杀害谷叔之前,隐藏的可谓天衣无缝!你动手的时机挑得太独到,一下子就叫我们缩小了范围,那一夜与我们熟识之人死伤大半。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总不能在那个时候还惦记着坑害旁人!可那一日赵少府却是毫发无伤啊,当真让高某刮目相看!”他也不避讳就那么直愣愣的打量着赵宽,看得对面的人脸色都有些挂不住的窘困起来,才再开口道,“既有了怀疑目标,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无非是你主动动手还是我们逼你动手!在这点上我和三娘一直存在分歧,她是想透出消息,让你觉得她要把东西交给正带军攻打突厥的王忠嗣,好叫你半路出来截杀她,这样我们就能确定是不是你,并能把其他藏着的眼线一并起了!但这法子虽实施起来简单稳妥,但叫她以身试险我心疼!所以我近些日子一直暗中给你施压,让你察觉到了危机感,抢先对我下了手。你一介书生,就算身边有几个人帮衬,那也奈何不得我,所以要对我动手无非就是偷袭、下毒!共事这多年,我这人你多少也有些了解,想要下黑手那怕是不能成!那剩下的也就只有下毒这一途了!既知晓你会如何动作,我再来应对又有何难?”说着他还颇为自豪道:“我家三娘本就是用毒高手,各种毒丸毒粉我身上有一堆。你大约不晓得,高某的鼻子灵得很,那盏酒我端起来嗅了嗅就察觉出盏口上抹了剧毒。你不晓得,我一看你终于舍得行动了,当真开心得笑都快藏不住啦!我趁人不备就吞了三娘制的毒药,反正不管有没有人提及,你都会把三娘弄来看诊,那我还怕个甚!”
赵宽听着高晋乐呵呵的说着由来道去,面上虽还是镇定自若,但袖摆下的手掌却紧紧扣在一起,直攥得掌心生疼、骨节泛白。他也学着高晋的样子,呵呵两声道:“如此说来,高县尉还需好生谢我,既看到了谷娘子真情流露,又旁观了场声情并茂的演绎。”
高晋果然歪头想了想,还煞是正经的抬手致谢道:“他日我若和三娘喜结连理,必会给你烧纸谢过大媒的!”他看也不看被气得铁青的脸色的赵宽,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也正想问你,你见谁家医士救人是胡乱塞药丸的,你不但不拦着也没起疑心,当真是聪明人太过自信了?她连滴眼泪都没掉就把你糊弄了过去,她还暗中掐了我好几把,我吭吭唧唧的都差点儿没忍住,你也没瞧出来?你这可真是自信得都糊瞎了眼!”
赵宽恶狠狠的瞪着他,脸色已不是难看所能形容的了。他使劲掐了下大腿,才能慢慢平复了气息,看着含笑望过来的高晋,眼底阴狠一闪而过,他唇边也漫上了笑,笑得文雅含蓄,还特意压低了声音道:“高县尉所言极是,是赵某自负了。只不知高县尉是否也会步我后尘,总觉得自己的秘密隐藏甚好,不会被人知晓。但须知,世上终归没有不透风的墙……”
高晋的神色突的狠厉起来,勾着嘴角道:“你这是威胁我?”
赵宽看着冒着丝戾气的高晋,心底却突的蹿起了希望,面上却还装作淡定从容道:“威胁谈不上,不过是互惠互利。若高县尉能放我离去,我自然会守口如瓶。我这人怕死得很,到时候口无遮拦不知会说些什么,你心心念念的谷三娘子若是知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话音落罢,屋子里霎时变得无声无息。
高晋的眸光越过烛火似利刃般钉在赵宽的身上,他凝目看了许久,忽的展颜一笑,“高某还是小瞧了你,只不知你又是如何发现的?还请赐教!”
赵宽也并不端着,言简意赅道:“那年你受了杖刑,我去你家替陈明府传话,你院门就那么敞着,你光裸着上半身趴在榻上,我一眼就瞧见你后腰上的印记,当时并未往心里去,但慢慢想起来我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啧啧啧”高晋砸吧着嘴,摇着头道:“你也说了那印记我没遮没掩,就那么印在那,你怎知三娘未见过?还是觉得她认不出,你比他有见识的多?”
赵宽的额头上唰的起了一层冷汗,他竟一时分辨不出高晋所言是真是假!
正这时,屋门被推,谷三娘走了进来。
她看了眼相对而坐的两人道:“他那些个帮手,裴家的人都处理好了,陈明府要见他,你带他过去吧!”
高晋应了声,赶忙起身就去拉赵宽。赵宽则是不错眼珠的盯着他的神情,仅那么一刹那,他捕捉到了高晋的不自在,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知晓自己猜对了,谷三娘并不知情。
他猛地抬头,眼含威胁的盯着高晋,却未料到,高晋既是个狠人也是个浑人,他嘴角带着讥讽,竟不给赵宽出声的机会,抬起手掌一个手刀就把他劈晕了过去。
谷三娘未想到他会如此动作,诧异的睁大了眼,瞪着他道:“你这是药劲儿还没过,失心疯啦?陈老头要找他谈谈,你就送个晕了的过去?”
高晋刚解了毒,身上的七筋八脉还乱做一团有待恢复,他出手又太急,胸口一阵闷疼,他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又咳出了一点儿血丝。
谷三娘瞧了也紧张起来,扯过他双手开始把脉,反复细听了几遍,确认无事,才狠瞥了他几眼,又从怀中掏出固本培元的药丸拍在他手心里。
高晋就稀罕她如此,自觉地咽了药丸,“嘿嘿”的笑着道:“你不知道,你那一大把药塞进来,我差点噎死!”
谷三娘不理他,他只好讪讪地笑着,夹起地上的赵宽就要给陈习善送去,临出门时,他回头看了眼,见她还是那么愣愣的站着,他赶忙折了回来,弯了身子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谷三娘的眼眶通红,眼中盈满了泪水,只要眨眨眼就会溢出来。
他顿时慌乱了手脚,把赵宽往地上一扔,小心翼翼的拽了谷三娘的袖口道:“三娘,你别哭啊!下回再遇上事,我保准全听你的!”说着还拉着袖角晃了两晃。
谷三娘一把甩开他的手,侧过身子,快速揩净泪水,才沙哑了嗓子道:“赶紧给陈明府送去,老头儿身子不好,别让他等得久了。”
高晋自然“唉唉”的答应着,扯起赵宽就走。
谷三娘也随他出了屋门,送他到了陈习善的房门口,才悄然出声道:“你是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我在酒肆等你。”
高晋被这话问得一激灵,等再回头时,院中已不见了谷三娘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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