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

作者:三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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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1 廖总的逆袭


      廖总面带微笑地坐在天泽集团董事长黄耀祖的办公室沙发上喝茶。可别说黄耀祖,黄家栋也一眼看出他实则并不轻松——他脊背僵直,怪异地支棱着身体没有陷入柔软的沙发,就连笑也似被人用绳牵起了嘴角。
      这实在是他最重要一仗。作为投资银行部副总经理,他今后“实”能否“副名”,在此一举。

      “听说你们要处理天泽药业?”廖总开门见山。

      “您是怎么知道的?”黄耀祖笑问。

      廖总当然不会说,他只是说:“我有我的渠道,毕竟你们都动作这么久了。”

      黄家栋本来觉着有点对不住廖总,况且廖总也不是外人,因此将前因后果说了。

      廖总听得脑袋都大了——做账外账,往外掏资金,经营自己的项目,再卖回给天泽套现——这比他想象得更严重。

      他来之前已经做好打算,第一方案是要把药业留在天泽,现在看来已不可能。留着药业,就不能对严沁芳出手——这绝对做不到。先不说集团追究不追究,严沁芳还等着套现呢。

      他深深叹一口气,说:“所以,你们就打算这么把药业贱卖了?”

      黄氏父子对视一眼,廖总似是有话。黄家栋说:“如果一查账,雷一爆,想来也卖不出高价了。”

      廖总说:“所以,你们不计代价,就是要搞严沁芳?”

      黄家栋被问得一愣。他知道廖总的意思,但没有开口——道理谁不懂,但身在其中,谁能咽下这口气呢?

      黄耀祖却淡定许多:“廖总啊,这不是我们要搞谁。事情是她做出来的,我们不查也说不过去。就是今后上市,这个问题不处理不也是隐患嘛。那个怎么说的——壮士断腕?”

      “这是不是有些赌气了?不至于搞得这么惨烈吧?”

      黄家栋仍是不说话。黄耀祖仍很淡定:“打个比方而已,这也没什么惨烈不惨烈的。就是甩卖个资产,亏点钱就亏点钱,天泽不至于这点还承受不起!”

      廖总于是明白,自己要说什么对方已然知晓。黄家栋大概有些犹豫,黄耀祖显然不为所动。也是,黄家栋年纪轻轻,刚刚上位,对上市这种动辄市值翻多少倍的操作更为向往,有所顾忌,黄耀祖则不管那么多。

      来之前一番腹稿全都打水漂。廖总舔了舔嘴唇,看见茶几上给他倒的一杯茶。是瓷杯子,不是一次性纸杯——这大概是好现象,但他少来黄耀祖这里,说不得董事长办公室都是瓷杯的排场?他抿了一口茶,定了定神,慢慢开口:

      “只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黄氏父子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找了个专门处置不良资产的律师,帮忙准备诉讼,甚至动用公权。这律师在做了尽职调查后也愿意接盘。然而,将药业的雷爆出来后,药业大概估值几何,谁能比他们自己更清楚呢为了不打草惊蛇,律师手里的资料都是集团这边给的——律师知道的,集团都知道,并且知道得更多。

      廖总心里告诉自己:慢慢来,要稳。于是端着杯子,吹了吹并不太烫的茶水,着实喝了一大口。

      黄家栋问:“廖总,您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是听说了件事儿,怎么说呢……”廖总一副斟酌许久,难以启齿的模样。

      黄家栋说:“我们对你可是没有保留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廖总又清了清嗓子,方才放下茶杯:“我听说了你们这件事情后,本来没想这么早过来……”

      “毕竟,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你们要是打算处理药业,这几年都不要想上市了。我也就不急了……”

      黄耀祖这种老江湖哪里看不出他玩得什么鬼,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没有说话。

      “可是,昨天熊律师给我打了个电话……”

      虽说廖总答应了熊律师,不将他说出去,但这个绕不过去,不如找个妥当的说法。

      “要说真是太巧了。熊律师手下有个孩子,帮着几个合伙人做文件,不小心弄错了一份。把另一个合伙人——就是帮你们处理药业的那个——把他的文件不小心混在熊律师的一起了……”

      “熊律师一看,是一份民间借贷合同——个人对个人的。你们知道是谁和谁?”

      大小黄都没说话,盯着廖总。

      这当然不是卖关子的时候,廖总说:“是严沁芳借款给你们那个律师的!”

      这时就连黄耀祖都愣住了。黄家栋更不知作何反应。

      “其实说巧合也不完全是巧合。那孩子为什么会拿错了呢?那律师大概是拿了他给你们做的什么文件改过来,做了份借贷合同。但是,他忘记改页眉了。虽说是私人借贷,但页眉上还有你们天泽的Logo呢!那孩子没仔细看,直接以为是天泽的上市文件,分给熊律师了。”

      黄家栋皱眉:“熊律师怎么不跟我说呢?”

      “他又不清楚你们和药业怎么回事。那借贷合同上也没写借款原因。他其实看到好几天了,觉得不关他什么事,但是又觉得不太踏实。想了几天,觉得保险起见,还是给我打了电话。

      “我倒是听说了些你们和药业的事情。说实话,我肯定有我的看法。但是……嗐……我也真的不方便插手。

      “但如果严沁芳和你们律师有资金往来,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我这不,赶紧地跑过来了!”

      这下,黄耀祖也紧张起来了:“借款金额知道不?”

      廖总说了个数字——比律师收购药业的价格还略少些——那肯定,这律师大概自己也要掺一脚的。不过,已占到收购总价的90%了。

      “丢!扑她母!”黄耀祖这下淡定不起来了。过年前后,他已被严沁芳耍了两次!先是想要天泽买青海的什么鬼益生菌帮她套现,现在大概是发现了情势不妙,顺势借别人的手低价买回药业。

      黄家栋心噗通噗通跳,后背一阵发凉。父亲发火了。而他,他暂时顾不上发火。不是没气性,他莫名有些……后怕?

      这就是父亲说过的,开战前,谁也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幸好,真的幸好!

      “黄董,您也别生气,”廖总说,“现在应该还没签约吧?你们换一个律师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黄耀祖仍咬着牙,皱着眉,没有答话。

      廖总又说:“呐,我来就是这事儿。话说起来不长,但我觉得太重要了,还是当面讲得好。现在讲完了,我的事儿也完了。剩下的,你们慢慢商量。”说着,起身就要走。

      “哎,哎,廖总,你别急着走!”出声的还是黄耀祖,他也知道廖总的欲擒故纵,但这时也顾不上了。他站起身,伸出手示意廖总坐下。然后又对黄家栋说:“把楠楠叫过来吧。”

      萧楠一般没有外勤,基本都在办公室的。她到黄耀祖办公室时,黄耀祖已恢复如常,正与廖总说:“都说上市是好事,但你说这世上哪里有白拿的钱是吧?拿在手上又是业绩要求,又是规范经营的——而且,又说房地产在资本市场不吃香,我们干嘛不自己闷声赚钱呢……”

      简单打了招呼坐下,黄耀祖接着话又问萧楠:“你说是不是,楠楠?”

      萧楠看看旁边的黄家栋,脸色不是很好,闷声坐着。

      萧楠说:“我在投行做这几年早发现不少老板都是这样想的——而且,越是业绩好的老板,越会想,我们挣钱挣得好好的,上什么市呢。反倒是那些业绩不太好的,拼命做假利润也要上市。”

      黄耀祖对廖总一摊手:“你看,是不是!”廖总在沙发上挪了挪屁股。

      萧楠又说:“问题就在这里了。你不趁着业绩好的时候做上市,等你有困难了就上不了了。”

      黄耀祖说:“那你也觉得应该做上市?”

      从回到星城,萧楠并没对上市与否正面表达过意见。她只说过,“如果要上市,那就……”云云。

      “我投行出身,当然觉得应该啊。”

      “那你说说为什么。”

      “为什么?咱们主业可是房地产,典型的资金密集型。您在星城经营了这么些年,加上蒋叔叔那里,天泽不过四个项目,住宅项目才一个。深圳那些大房地产公司迟早是要来圈地的,个个都是上市公司,今天增发明天发债后天信托的,用钱就砸死咱们了!到时候您还能拿到地?”

      黄耀祖嘿嘿笑:“说得是,说得是。”

      萧楠又说:“最主要,我做投行这几年,谁做上市都赚到了钱啊——也有后来做不好的,那人家最后手里还有个壳可以卖钱呢!”

      廖总适时补上一句:“为什么壳能卖钱呢,因为上市地位也是稀缺资源,当然能卖钱的。”

      黄耀祖倒是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听进去了。

      萧楠问:“叫我来就这事儿?”

      黄耀祖这才想起来,把廖总说的,那个打算买药业的律师,背后可能是严沁芳的事情说了。

      黄耀祖说:“廖总的建议,不要杀敌一万,自损三千。”

      廖总一旁接话:“我毕竟是外人,也许客观一点,说白了也就是单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但我也知道你们一个集团,下面好几个公司,还有那么几个小股东,都要摆平,想法不那么简单……”

      黄耀祖伸手止住他:“行了,你别客气了。你今天的消息很重要,你的意见更重要,我是真的很感谢!”

      又和萧楠说:“你和廖总说说本来是想怎么审药业的。”

      萧楠看着黄家栋。黄家栋牵牵嘴角,试图笑一下,但不太成功:“有些细节我不如你清楚。”

      萧楠也不介意,说:“就是策划个‘准’上市审计,名义上是为整体上市做准备,实际上进入药业后,就先盘货。找到药业账外的货。然后就此……”

      萧楠和盘托出。廖总听后想了一刻,才说:“我觉得除非进场整体控制住,封账查,不然这样挺难的。本来她现在账外的货已经不多了,她根本不用销毁,把货号一涂抹掉——甚至根本不涂掉,就说是刚出场还没入库的货,这是暂时编号……

      “外账没有完全落实在哪里,内应又不是做外账的。货抓不住,你们上市审计也不能无限往前查啊。如果你们真要无限往前查,那不就等于是撕破脸在查?那就与封账没有区别!”

      这与萧楠本来的主张一样——最好还是全面进场,人、章、账、货全都控制住,然后一年年往前查。除非从药业设立起,全套账都是假的,不然应该查得到。

      黄家栋这时听了廖总的,才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能有些粗糙了。他飞快瞄了一眼萧楠:“我们觉得直接封账来查不太占理。”

      不等萧楠搭腔,廖总已说:“是,你们要考虑的方方面面比我多。”

      黄家栋此时也缓过劲儿来,大家又都给他面子,于是发表意见:“换个律师倒是容易,不过我也同意廖总——药业这件事情还要再想想看。”

      话说至此,虽不如他设想,但廖总此行已超出预期。天泽集团与天泽药业不能再和平共处下去了,把药业留下的第一方案没有可能实现了。但他最大的收获是——黄耀祖。

      黄耀祖已真正对上市动心,卖了药业,大概可以真正开始筹备上市了——不,还要提早准备,廖总想,要在一季度做完全部审计,二季度和三季度专心囤地,同时卖掉药业,引进IDC科技产业园概念,年底之前一定要完成股份制改造,争取明年完整会计年度。

      至于赵小亮,廖总暂时没有说。不然显得太急迫,太有目的性。这不重要,只要黄氏父子下决心了,到时候不是赵小亮,也会有别人。

      廖总走后,萧楠也走了。黄耀祖点了一支烟,问儿子:“你怎么想?你年前年后的做了这么些工作,现在干不干?”

      黄家栋说:“做了多少工作不重要,总是要走些弯路的。我只担心陷入和严沁芳的纠缠当中,耽误天泽发展。”

      黄耀祖哼了一声:“我就不信,在星城,一个严沁芳我搞不定!”

      “那当然是能搞定,”黄家栋说,“不然就干喽,要不然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黄耀祖又犹豫,想了想,问:“你那个内应是哪里找的,可靠不?”

      黄家栋于是告诉父亲,那是何工的姻亲。星城护校出来,益阳本地人。

      “益阳?怎么又是益阳?”

      黄家栋不解其意:“药业是益阳的,严沁芳是益阳的,我就往益阳这个方向找的人。”

      黄耀祖慢慢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说:“阿姨的姐姐就嫁在益阳,她这次过年也是回益阳。”

      黄家栋一怔,黄耀祖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大概是巧合。”

      黄家栋却掏出手机打了电话回家,让他太太找机会问问阿姨姐姐家的情况。

      本来想着要些时间,没想到只三泡茶功夫,家里就回电话了。说是刚好与阿姨说起她拿回来的朱砂盐蛋,就聊起来了。林淑芳说,阿姨姐姐嫁的人是个泥瓦匠,益阳本地人,早先在深圳打工认识的,后来跟着男人回了乡。他男人姓李。

      黄家栋心一沉,何工那好女婿正是姓李的。他挂了电话,连忙又打给蔡学兵。蔡学兵又打给何工。一番折腾下来,蔡学兵说:“老板,你放心,这绝对是个巧合!我不打电话去问,那个老李自己都不知道他小姨子是你们家阿姨的。”

      巧合?又是巧合?黄家栋忽又想起为什么与萧楠说起内应的事情感觉总有哪里不对——从头到尾,作为现场操盘手的萧楠根本没问起过这内应怎么找的,可靠不可靠!

      是她不想管?也有可能——从审计药业到上市,她其实没有明确表示过支持或反对的意见,她只照做。

      等等,不对。审计药业这事情,根本是她搞出来的,是她的什么“数据挖掘”搞出来的!

      那么这内应是萧楠放的?是她提早放到药业对付严沁芳的,还是对付自己的?是她有意安排还是之前无意为之?真要根据内应的线索去查,会不会什么都查不到?到时要怎么办?理亏的就是自己这一方。

      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她与严沁芳串通好了要干什么吗?

      黄家栋一瞬间转过这样多念头,脸色阴晴莫测。而他能想到的,父亲也能想到。但黄耀祖脸色只沉了一刻,就摇摇头,说到:“阿姨只是一个保姆,她能知道什么?最关键,这样做对楠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仔细想想,严沁芳再厉害,只能在药业一手遮天,在集团她翻不出浪来的。这些年她不也乖乖的,要帮衬地产的,她也只能帮衬不是?——楠楠毕竟是自家人。”

      黄家栋想说什么,但说不出口。他想说别忘了她姓萧,未必是自家人;他想说别忘了萧楠一回来就先去了药业;他想说是她指出的药业账目有假;他还想说阿姨可是看着萧楠长大的。

      可是,可是……

      萧楠回星城去了药业确实与自己有关;无论药业是否真有外账,是否处理药业以及如何处理,从头至尾她没发表过意见——她确实支持全面封账,但这是自己决定了要处理药业后的手段问题;这内应从头至尾是蔡学兵找的——蔡学兵再不会帮萧楠做事。至于姓萧,呵,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掩饰。她对自己子女极好,对自己妻母尊敬,对父亲恰如其分地依赖。然而,从一开始与自己闹点别扭,到后来搬出去,她从不隐瞒对自己的小小膈应(是的,小小的),她明确表示了对黄家的淡淡的距离感(是的,淡淡的)。

      一切都恰到好处,走到这一步似乎水到渠成。所以,他能与父亲说什么呢?

      他看了看父亲,父亲看着他的目光有一丝担忧。他想起去年父亲劝他的话。也许父亲说得有道理。萧楠在集团踏踏实实拿着10%的股份,这不是小数,她总不能跟钱过不去。最多不过是萧楠争强好胜,提升自己在集团经营层面的影响力,所以力主查账。能影响到什么程度呢?十分有限。毕竟,萧楠在集团毫无人脉根基,又无实际经营经验,不过是做过些资本操作而已。而无论她做什么,天泽集团,终归是自己的。

      于是他说:“您说得对,这是巧合。”

      黄耀祖欣慰点头,又说:“你再想想。实在不行,这口气咱们就咽了吧。那是哪个皇帝,还有胯下之辱呢。咱们这也不算什么了。”

      而此时,蔡学兵挂了黄家栋的电话,给何工打了过去。何工带着哭腔:“大哥,我是知道他姨原来就是萧司令家的保姆,但我觉着这与我们的事情没关系啊!我保证,他绝对不会与家里说什么的……”

      蔡学兵阴了脸,打断他:“你给我听好了,你那个女婿家里和黄总家保姆的关系,你给我咬死了不知道,这辈子不许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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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321 廖总的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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