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

　　人性善恶，与年龄无关，与性别无关，与贫富无关。有的人生来就带着刺，扎人也只是他的本分而已。而有的人，不是不做恶，只是这世上有着比他更为厉害的角色罢了。

　　人性本恶。

　　“回去你要敢告嘴，明天你见到的就不是我，而是我哥了。”那人推了楼雨一把，连带着他的书包把他一起扔出了大门。

　　手心擦在粗糙的地上，皮肉瞬间掉了一层，楼雨不敢吭声，捡起书包跑离了这家门前。

　　那是段桐家，高墙大院，富丽堂皇。楼统共有三层半，三楼那里有块大大的落地窗，里面站着四个人，楼雨除了知道同班的段桐，其他人一概不认识。

　　但是那人口中的哥，楼雨认识，附近一所民办中学出来的混子，张世森。初三没毕业就因为把人打残遭到了退学，还进了局子。是这一片人常说到的教育反面教材，彭宁文和林彬邺和自己说了不下十遍，让自己不要学坏。

　　现在巧了，碰上他弟了，亲弟弟，张世奇。

　　楼雨不敢回家，背着还在渗水的书包去了秘密基地，把书拿出来晒在太阳底下。

　　哭也哭过了，楼雨只是觉得身上冷，把湿掉的上衣也脱下来挂在树上，平躺在生满铁锈的面包车上。

　　泼水，划脸，踩手，踹脚，火辣辣地疼。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打了，楼雨已经习惯了要护住脸，因为怕被看出来。被同班同学欺负，他们会故意踢翻你的凳子，在你桌子上倒水，往你背上贴一些标语。被其他年级的欺负，他们会把你堵在厕所，抽你耳光，踢你的肚子，把你书丢在厕所里。

　　这是第一次，被别校的欺负。他们会假装你们是朋友，然后会在你吃的里面放小石子，用刀在你的手上刻东西，把你的头发连着头皮一起扯断，然后再用盐水泼在你身上。

　　虽然很疼，但是却没有他们嘴里冒出的话伤人。

　　“妈，这是我同学楼雨，今天他来我家写作业。”段桐很热情地把门外的楼雨领进来，和自己的父母介绍。

　　“是吗？那今天留下吃饭吧。”段桐的父母一看也不是普通人，穿金戴银，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上流社会的人的气质。普通话很流利，不像这个小镇的人，满嘴方言土里土气。

　　“那你在这等等，我去把其他人也叫下来吃饭。”段桐带楼雨在客厅里坐下，给他端了满满一大篓零食。楼雨满足地挑着零食，四处打量着这间大房子。

　　能住在这里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楼梯上走下五个人，有三个高出楼雨一个头，还有一个是段桐，还有一个比段桐还要矮一些。

　　“过来吃饭吧。”段桐妈妈朝楼雨招招手，楼雨小心翼翼跑过去坐在位子上，和段桐一家人还有段桐的其他朋友一起吃饭。

　　“妈，让阿姨帮我们把甜点端上去吧，我们几个要一起学习。”段桐指指刚刚上桌的小蛋糕。站起来牵着楼雨一起上了楼。

　　“我和你爸要出差几天，钱都给你放在抽屉里了，不够再给我们打电话。周姨，这几天你看着他点儿，别让他老吃那些不健康的。”段桐妈妈叫住段桐，嘱托他几句就挽着男主人的手离开了这栋房子。

　　“呵呵，桐，你都吃些什么不健康的东西？那个吗？”有一个高个儿的男生阴阳怪气地小声说道。

　　“我跟你说啊，小深，是叫小深吧，段桐他吃的东西那叫一个奇怪，待会给你见识见识，是吧，尘哥？”另外一个高个子的拍拍楼雨的肩膀，朝另外一个人挑挑眉。

　　“你们可别吓坏他。”最矮小的那个朝几个人瞟了一眼，捂着嘴笑了笑。

　　楼雨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跟着应和了几声。心里默默念道：“段桐认识好多人，好厉害。”

　　“周姨，谢谢，不过我们要写作业了。一时半会儿不要打扰我们。”段桐朝那个年纪稍大一些的阿姨鞠了个恭，把门上了锁。

　　“那就开始吧？”段桐拍了两下手，竟然难得的看见他笑。

　　“呵呵，你倒是着急了？”有人问道。

　　楼雨不明所以，做个作业也要准备得这么充分吗？

　　“哈哈，小深，不用拘谨，当我们是自家兄弟就成。他是尘哥，那个是言哥，这位嘛，虽然他比你小，但也要叫奇哥，知道吧。我呢，你随便叫，老三也行，三哥也行。”那人朝楼雨挑挑眉，笑得和蔼可亲。

　　楼雨点点头，说：“你们好，我叫楼……”

　　“别别别，我们知道，知道的。不用介绍。”那个三哥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了楼雨紧张兮兮的自我介绍。

　　“哎，对了，你快尝尝这个蛋糕，特别好吃，是小桐亲手做的。”三哥把一个草莓蛋糕端给楼雨，示意他快尝尝。

　　楼雨不好意思拒绝，忙说谢谢谢谢。用叉子小小的挖了一块放在嘴里，甜甜的也不腻，真的很好吃。

　　“嗯，真好吃，谢谢小桐。”楼雨几个人是围着坐在地毯上，段桐还站在身后，楼雨转身朝段桐笑笑。

　　“咚----”哪想段桐突然突然一脚踢在门上瞪着楼雨说：“别他妈叫那个名字。”

　　楼雨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叉子也掉在了地毯上，摸上了一层奶油。

　　“桐，发什么疯，吓到人家了。”那个叫尘哥的左手撑地站起来朝段桐走过去，居然一把就掐住段桐的脖子，段桐瞬间就呼吸困难，憋红了脸。

　　“你干什么！”楼雨把手里的蛋糕放下，也赶紧站起来瞪着那个尘哥。

　　“没事啊，小深。尘哥就给他开个玩笑，闹着玩，不打紧。”看楼雨这么大反应，那个尘哥连忙把手松开，把手举在头顶作投降的动作。

　　段桐一瞬间就失去了站立的力气瘫在地上，楼雨赶忙跑过去想要扶他起来。

　　“滚！”段桐拍开楼雨的手，抬头双眼充血瞪着楼雨。

　　楼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足无措看着跪坐着的段桐艰难地扶着门站起来，还没站直身子就被旁边的尘哥一脚踢在肚子上，又被踢倒在地。

　　“吼你妈，你再吼一个试试。”那个尘哥一脚没踢痛快，又走上去朝着段桐的肚子猛踢了几下。段桐瞬间就痛苦地叫出声，吐了一地。

　　“段桐！”楼雨无可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不是段桐的朋友吗？

　　楼雨还没迈开脚就被人从后面拉住，那人箍着楼雨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小深，别怕，我们是在跟他闹着玩。”

　　那人说完朝尘哥打了个响指，那个尘哥点点头，拖着地上的段桐进了浴室。

　　楼雨心跳沉入水底，慢慢转过头问道：“你们要干什么？”这几个人绝对不是段桐的朋友，但是为什么段桐还让他们进门，还要装作他们是一块儿的样子？难道段桐是被威胁的？

　　楼雨头刚想掰开那人的手，就听到浴室里传来的声响。

　　“□□奶奶，贱蹄子，给老子老实点儿！”尘哥的谩骂声传来，还有一阵一阵段桐的哭喊声。

　　“他，已经没用了，你要是不好好听话，那就是你的下场。”身后的三哥轻咬着楼雨的耳垂，极其恶劣地笑着。

　　楼雨全身绷紧，头皮发麻，迟钝如他也想明白了现在是发生了些什么。浴室里传来一阵一阵挠心的低吼，身后的三哥慢慢摸上自己胸膛的手。楼雨胸口闷得难受，一阵反胃，没两下就吐了出来。

　　“三，别着急，别跟没见过世面一样。慢慢养着，以后有的是机会。”身后传来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楼雨满脑子昏昏沉沉根本没分清楚是谁在说话。

　　等连刚吃的午饭都吐干净了，楼雨才虚弱地站起来，慢慢挪到门口。

　　“你要是敢拧开那道门，刚刚我说的话，可就没什么说服力了。”楼雨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幽幽转过头，才发现是那个奇哥在盯着自己。

　　“要走吗？还是过来继续吃点草莓蛋糕？”那个奇哥趾高气昂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两郎腿，手撑着头，毫无感情可言的眼神盯着楼雨。

　　楼雨久久不能呼吸，眼泪瞬间就淹没了视线。背后拧着小锁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明明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逃出生天，但是却只能一步一步走入深渊。

　　“真乖，草莓蛋糕好吃吗？”奇哥天真无邪地双手捧着脸看着楼雨。

　　楼雨颤抖着点点头，嘴里嚼到了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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