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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夏小佑睁大眼睛,视线在钥匙和我之间来回转换,格外小心地问:“真的?”声线因克制激动而显得奇怪。
“你难道要反悔吗?”在她的注视下,我完全失了方才的从容,拙劣地作出理直气壮的样子诘问道。
她忙不迭地摇摇头,用我熟悉的湿漉漉的眼神巴巴地望向我,“今天可以留下来吗?”
“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脱口而出后我才发觉不对劲,夏小佑原本并没有指代什么,被我这么一说,反倒有了性.暗示的意味。想到这一层,我感到滚烫的血液顷刻间从脖子处向上翻涌,所到之处皆烧成一片绚丽的红霞。
夏小佑闻言愣了愣,然后爆发出一连串的惊叹声,两只手都摆出重影来,“诶诶诶诶?!没有,没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想趁热打铁,啊呸,只是想和你多聊聊天。还,还有就是,如果你明、明天不认账,怎么办?再说,如果你一下子不适应关系的改变,觉得害、害羞而躲着我,怎么办?你今晚住下,我们又能多聊聊天,你也能多些时间适应适应,岂、岂不两全其美……”
她越往下说声音愈发地低下去,最后都变成了小小声的嘟囔,不过听了她的话,我倒认真思考起她说的可能性来。虽然最开始城市塔上是我先向她表白,但我是否真地为关系转变做好了准备?母胎单身二十五年、毫无恋爱经验的我,在面对转变为“女朋友”身份的夏小佑时,确实面临着手足无措、大脑空白的窘境。
我避开她湿漉漉的视线,正襟危坐在驾驶座上,借捋头发的动作抽出几缕发丝将充血发烫的耳朵遮盖住,然后小幅度地点点头,“好。”
夏小佑双手猛地捂住左胸口,面色因激动而染上潮红,“撩头发的动作和红得发亮的耳尖都太犯规了吧。”
我看着她夸张的动作,恨不得钻进座位底下去,但羞窘中又透着一些飘飘然的幸福。
我从来没想过如此直白而不带戏谑的称赞从夏小佑口中蹦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好绷着脸一言不发地下了车,回头看着呆愣在副驾驶座上的夏小佑,“你是打算在车里过夜吗?”
“没,没,回家,回家。”
我担心她手臂用力会崩裂伤口,便走过去帮她拉开车门。她一脸笑嘻嘻地钻出车,“来宁呀,我怎么觉得晕乎乎的呢?”
闻言我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扶住她,“失血过多吗?”
谁知她手臂顺势向上滑走,一把捉住我的手,嬉皮笑脸地说:“嘻嘻,幸福得发晕,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否极泰来?”
夏小佑的手光洁柔滑,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握起来手感顶好,这一牵我便舍不得松开,只顶着蒸蟹般通红的脸低声说:“就你嘴贫。”
我俩就沉浸在这样小小的悸动中,直到迈进电梯前一刻才想起刚才忘了锁车。于是又慌慌张张地返回车位,确认车子安然无恙后夏小佑在一旁放肆地笑起来。
“有,有什么好笑的?”我将车锁好,气闷地看着扶着车笑弯了腰的夏小佑。
“你犯蠢的样子真可爱,郁闷的表情也很可爱。”
“你,刚刚你也忘记了好吧。还有,这算什么,夸奖吗?”
“当然是夸奖啦。”她看我一脸郁闷便收敛了笑意,起身走到我面前,再一次牵起我的手,眉眼弯弯地说:“好啦,我不笑你了,这次可没忘记什么了,我们回家吧。”
我点点头,于是我俩一路牵着手直到夏小佑拿钥匙开门才松开。
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过,夜里不宜过多进食,况且夏小佑养伤饮食得清淡,我便用冰箱里的食材熬了青菜瘦肉粥。处理食材的时候,夏小佑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地想来帮忙,我担心她小臂上的伤却又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便请她帮忙清洗菜叶,之后便把她打发出去了。
她在厨房门口杵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便去客厅里翻箱倒柜寻东西去了,我则趁熬粥的时间,将书房的里间收拾了一遍。
我刚走进书房里间,便看见一把血迹斑驳的瑞士军刀躺在之前夏小佑蹲坐的角落的地毯上,而那处地毯也滴染了一大片暗红色的血渍,地毯柔软的绒毛因为鲜血而粘连到一块。
我心脏突突直跳地退出了里间,靠在书架旁平复片刻,正准备再次进去时,夏小佑满脸欣喜地走进书房,“来宁,我想给你一个东西。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我笑着摇摇头示意她没事,“你想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阴沉地看了看书架后的里间,转而看向我温柔地说:“我今天下午看你似乎有些晕血,里面就先不收拾了,到时候我们直接翻修一下。”
“为什么要特地翻修?请家政清洁一下不就好了吗?”我不解地问。
她目光赤诚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捉住我的手腕牵到她身前,然后放了一个物什在我手掌上。等她的手移开后,我才看清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把钥匙。
我因惊讶而睁大眼睛看向她,她以商量的语气问道:“因为我想有个独属于我们俩的空间,如果你不觉得麻烦,我们将整间屋子都翻修一遍,你说好不好?”
“那翻修期间你住哪儿?”
她歪着头作思考状,“这也是个问题,重新租房子?”
我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但由于她歪着头的样子太可爱了,一个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我握着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不用翻修啦,现在它不就是属于我们俩的空间吗?虽然少了些生活气息,但这个也不着急,对吧。”
“那……你会搬过和我一起住吗?”
我不想欺骗她,于是低头认真思索一番后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但以后应该会吧,只是……现在不行,我需要一些时间和我爸妈解释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闻言低垂着头,眼眸里的光由于长睫的遮掩而黯淡几分,但片刻后她再度微笑着抬起头,“好,我等你搬来的那天。不过在那之前,你也能时不时来串个门,对吧?”
“又不是邻居,何来串门一说。”
“物理距离不能妨碍我们的灵魂交流嘛,你可是对我说过‘我的灵魂不曾有一天离开过你’这样的话的,既然那么近,自然可以时常来我心上串门。”
在她促狭的注视下我面上一热,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那句话不是我说的,是朱生豪先生说的。”
她欺身过来双手分别从两侧环住了我的腰,我腰间本就敏感,被她这样搂住不由得呼吸一滞,身体也紧绷起来。她自然是察觉到了,于是拉开和我的距离,温驯地注视着我,“别紧张,我不会做什么的,就抱一下,可以吗?”
她的目光就像是耀眼炙热的阳光,无一例外地将我的脸晒得通红,我小幅度地点头答应,她便再度靠过来抱住了我。
和上次树袋熊挂树杈完全不一样的拥抱体验。她的鼻尖埋在我颈窝出,喷出的温热呼吸拍打在皮肤上,发丝拂过脖颈和耳朵带起一阵阵的痒。她比我高出许多,将我搂在怀里时,我便被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整个地环绕着,温暖而舒适。怀有软香温玉或许便是这般吧。
她将鼻尖凑到我脖子上撒娇似地蹭了蹭,瓮声说:“谢谢你的诚实,我真的很期待你能搬来,但也不期望你感到为难。”
我双手抚上她的背,安抚性地轻拍两下,“我也很期待。……小佑,你闻没闻到一股糊味?”
夏小佑疑惑地松开手,鼻子耸动使劲地嗅了嗅,一本正经地说:“闻起来像是你熬的粥。”
“……”
当我冲到灶台边将火关上时,锅底的粥已经化作黑糊糊的一团,我本想倒掉重新熬,但夏小佑说难得麻烦,于是将锅里的没烧糊的粥堪堪舀出两碗,她还颇为捧场地尽数喝下了肚。
勉强算是吃过饭后,我将碗筷洗净收拾妥当,便走到沙发边挨着她坐下来。曲屏电视里正放着一部电影。沙发很软,一坐上去便会压出一个小小的陷坑。我和夏小佑本就坐得相近,两个小坑融为一个大坑,我俩慢慢滑向坑底,最终肩抵肩地倚靠在一起。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嗯?”
她朝我疑惑地眨眨眼睛,我摇摇头,笑而不语地看着她转过头认真观看电影的侧脸。电影是一部悬疑侦探的片子,我对这类片子素来兴致缺缺,一整场看下来,几乎要数清了夏小佑睫毛的根数。所以即便夏小佑已经足够专注于影片内容,仍是注意到我久久停留在她脸上的视线。
电影开始报幕时,夏小佑突然扭头看我,我来不及移开视线结果偷瞄被逮个正着。她眼角缝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问道:“数清了吗?”
“数什么?”我微怔地回看着她,愣愣地重复她的话。
“睫毛呀,数清我有多少根睫毛了吗?”她眼角笑意愈深,嘴角也上扬起来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
我面上一热,别过头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谁吃多了没事会数你有多少根睫毛。”
“原来你食量这么小,真好养。”
我一时语塞,只好顾左右而言它地岔开话题,“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洗漱休息吧。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能沾水,这些天也只能简单擦洗一下,我去帮你放水。”
夏小佑见我蹩脚地转移话题便没再究根问底,“放水我还是可以自己来的,反正有两间浴室,就不多耽误时间了。你是不是没有换洗的衣服,我不就将就一下我的?都洗过的,至于衣服尺寸……”她站起身比划一下刚到她眼睛高度的我,“也不会差太多吧。换洗的内衣裤我有新的,这大小……”她的视线迅速晃过我胸口,紧接着修长的手指为难地摩挲着脸庞,“可能不大合适。”
虽然她的视线并不带有其他意味且极快地扫了过去,但我仍是下意识地护住胸口,同时脸烧得通红。她见我这副模样登时也有些慌了,连忙说:“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单纯地目测内衣是否合适。呃,这么一说好像也蛮变态的,对不起。”
她垂着眼睑局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我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抬手揉了揉她低垂的头,“那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我没有感受到冒犯,你也不要太在意啦。”
她闷闷地点点头,随后领着我从主卧衣柜里拿出一套纯白色的家居服,便各自沐浴去了。当我套着宽松到一不小心领口便会滑下肩膀的家居服走出独立卫生间时,夏小佑仍在主卧的卫生间里。
我走到阳台上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只含糊地说明今晚需要留下照顾遭遇突发情况的同事便不回家了。电话那头良久的沉默让我心惊肉跳,难道夏叔叔真的和老妈他们说了什么?
“是夏小姐吗?”
夏董这么雷厉风行的吗?
我战战兢兢地回答,“嗯,怎么了吗?”
“别给人家添麻烦。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好,晚安。”
我忐忑地挂断电话,我绞尽脑汁地揣摩着她方才的语气背后的缘由,是听闻了什么吗?亦或者只是我杯弓蛇影了?
我一边思忖着一边走进主卧。夏小佑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了,穿着灰色宽松的睡衣裤正坐在床头吹头发,看见我进门后,脸颊蓦地升起两抹轻浅的红晕。她关闭吹风机,轻声唤我:“来宁。”
我闻言停住了思绪抬头看她,见她用手轻轻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我低下头看去,才发觉那本就宽大的领口在不知不觉间从肩头滑落了,我连忙红着脸将领口扶正。
她朝我挥挥手招我过去,我走到她身边坐下,她便开始帮我吹头发。吹风机里鼓动的暖风和她轻柔地拨弄头发而不时触碰到我肌肤的微凉的指尖相得益彰。待她停下手中动作后,我接过吹风机顺势为她吹气头发来。她发质很好,柔软顺滑,我便乐此不疲地握住一缕发丝再任其在我指尖溜走,吹头发的时间便被我拉长不少。
我将吹风机收纳回洗漱台下方的抽屉里,回到主卧时,夏小佑正盘腿坐在床上,十指纠结成一团,她微微抬起头怯生生地望向我,“睡,睡了?”
“嗯……”
“你要睡哪儿?”
我看着她用力到关节发白的纠缠的十指和红得能滴出血来的脸,心下了然她是希望我能睡在主卧,但碍于刚刚“目测内衣尺寸”的事件而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于是我便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你觉得女朋友睡哪儿合适?”
她知道我算是答应了,整个人都雀跃起来,一把掀开被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期待地望着我。我则绷着脸尽量不显露慌张地在她身边的位置躺下。她转身按下床头的灯光开关,卧室里陷入一片黑暗,窗外城市的霓虹光透过半拉的窗帘照进屋内,隐隐约约地勾勒出她的轮廓。
之前也有在夏小佑家留宿过,但都睡在客房,那时便知道夏小佑家的床格外的软,不成想主卧更软上几分,躺在上面便压出一个人形的坑,两个坑融为一个大坑,我俩受地心引力的牵扯又慢慢滑向坑底,紧挨在一起。
我俩面对面的侧躺着,呼吸交织在一处,眼睛适应昏暗的光线后,我甚至能看清夏小佑碧绿的眸子在黑暗中定定地看向我。
“怎么了吗?”我在她的注视下声音带着不自觉的轻颤。
她摇摇头阖上眼睛,一只手在被窝里摸索过来准确地牵住我的手,轻声说:“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害怕明天一早醒来发现只是一个梦,所以想多看两眼,记牢些。”
我用力地回握她的手,“我希望你能给我多一点的信任,虽然说自己是一个专一的人没有什么可信度,但我想我喜欢你这件事也不是轻易就会磨灭的。你不需要过于拘谨,不需要过于迎合我的喜好,若是你每天都害怕会失去,那么我就每天和你确定一次,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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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围脖上被几个小可爱连环催更,我(高兴并担忧着)发出了最后一章存稿,这应该算一章比较长的糖了吧……应该能撑一会儿吧……不说了,我去小黑屋码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