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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引
去鹦鹉洲的船上，白叙阳又想起来一茬，问顾月流什么时候给他哥下的绿芽。顾月流蹲在船尾：“大半年前。”
白叙阳气得鼻子都歪了，接下来三天，说什么也不肯给顾月流配药膏。
春意渐浓，日.光充沛，照到船上，晒得人都要融化。顾月流眯着眼迎着太阳，察觉到身边有人一同蹲下。
他转头：“卿然。”
两人差不多大，彼此都以姓名相称，张卿然替他拿了块碎饼：“从包袱里寻出来的。”
“多谢。”顾月流一屁股坐到甲板上，看着东方的耀眼光芒，“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只是羡慕。”张卿然打开随身葫芦，“上好的梨花醉。”
“这回是我羡慕你了，”顾月流支着下巴，“我也想喝酒。”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一阵。
船舱内，白叙阳使了很大的力气在捣药。清谈伸手扶住震动的药臼：“要做神医，可不能这么性急。”
白叙阳扔了药杵，侧对着清谈：“我算什么神医，又治不好晓雨镇的疫民，也没想到以毒攻毒这一招。”
几人离开晓雨镇前，白叙阳替镇上人把了把脉，发现众人身上的马蜂毒确实已被除尽，但染上了一种慢性疾病。这种疾病以服食一类药物为引，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加重，不出二十年便会发作。
死时没有痛苦，多半是梦中离去。
胡行听闻后觉得更加悲伤，和柳遥在一旁沉默不语。无论张卿然怎么逗弄，都未曾笑上一笑。
而白叙阳在震惊之余，更多的则是生气。
清谈移过药臼，替他捣药：“就算你想到了也不会用，对你来说，这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害人。”
他一句话就点到了关键，白叙阳垂下眼：“顾月流说我太心软，黄羽扇能够做到，是因为他够狠。”
“在救人上你确实心软，”清谈道，“但是你也不必让自己变得铁石心肠，你可以提高医术，以后遇到疑难杂症，不是以毒攻毒，而是对症下药。”
清谈说完，一双眼睛溢出点儿温和：“你就因为这个生气，不给他配药？”
白叙阳摇摇头，想了一会儿，下定决心道：“我怕你动心是因为绿芽作祟，不是本心怦然。虽说绿芽以生命为价，可你若是动心，与他发生关系，你们彼此间的生死束缚便会脱落，他可以此获得生机。”
“你觉得我像是会被绿芽摆布？”
“这说不准，谁知道顾月流有没有在绿芽上下别的什么东西。”白叙阳绞着手指，忿忿道，“哥，我认识他比你久，顾流氓在感情上不是个靠得住的。”
“为何？”清谈起了好奇，停下捣药的手。
白叙阳便列举了顾月流大大小小的风流韵事，全是江湖女子如何情根深种，他却看也不看的苦情.事例。
“有些女子为他终生不嫁，比如这回去见的罗月影，”白叙阳道，“年年都请顾月流赴生日宴，若是宴上有顾月流多看两眼的女子，便要大吵大闹。”
说罢，白叙阳看了看清谈：“哥，你这个样子，恐怕会被罗月影扒皮。”
清谈觉得好玩，尤其是听到罗月影要做道姑的部分，两眼弯起，像融了星光。他转头拍拍白叙阳的背：“你放心。”
“顾月流喜欢我，绝不是一日两日。”
白叙阳咋舌：“哥，你是不是被带坏了，居然开始自负。”
船舱不大，七人一起睡不下，只得分批，林与同和白叙阳睡在船尾，顾月流和清谈睡在船头，其余三人则睡于船舱。
晚饭是一顿干粮，夹着晒干的牛肉。胡行同柳遥一个下午都在钓鱼，钓上的草鱼剖腹洗净，抹上厚厚的一层盐，胡行将它们吊在了船头的竿子上。
现下，顾月流盯着头顶的鱼干，感到空气中有一股很鲜的腥气。他微微抽动鼻子，道：“想吃蒸鱼。”
他背上的伤已经结痂，可以仰面躺着睡觉，只是不能去抓，还得上药，绷带倒是可以不缠。
清谈直起上半身，拍了拍甲板：“你把手伸过来。”
顾月流老老实实地抽出脑袋下的手臂，伸直：“清谈，不用替我把脉。”
清谈近几日，每晚都要给顾月流把把脉。
清谈拍拍对方的胳膊，然后慢慢地躺下，枕在了顾月流的手臂上。
顾月流傻眼，握了拳又放开，不确定道：“清谈？”
清谈侧了身子，凑过去，把手搭在了顾月流的胸上。
手下的心跳得飞快，在只有水流声的船上特别清晰，清谈凝神听了一会儿，笑道：“这么紧张？”
“本来不紧张的，”顾月流抱怨，“你一过来我就紧张。”
他小心地环过对方的背，另一只手从腰间移到清谈的后脑勺，稳稳地托住：“我还以为你今晚又要跟白叙阳一起睡。”
清谈盯着顾月流的下巴：“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他说话的语气略微严肃，顾月流顿时更加紧张。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两番，干脆心一狠，低了眼神跟对方对视：“那你问完，得让我亲一下。”
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赶紧讨些便宜。
船在平静的河上散漫地游荡着，周围没有火光，今夜的月色倒是很亮，可以看到彼此的神色。
清谈敛着眼想了想，缓缓点点头：“行，但是你必须说实话。”
顾月流呼出一口气：“自然。”
清谈斟酌一会儿，问：“那日.在骊山，你为何不杀我？”
顾月流想也不想道：“因为我喜欢你。”
清谈瞥他一眼：“你随身带着我的画像，必然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我是魔教护法，既知晓我是护法，为何不杀？正邪自古不两立，你又为何喜欢？”
“不杀你，可以引出背后的大魔头，”顾月流道，“第二个问题，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这么美，我喜欢不是很正常？”
“倘若我真的是魔教中人…”
“你不是，”顾月流翻身压住他，眼里全是清谈的模样，“那日.下属喊你庄主，我就猜到你不是。”
“喊庄主也许只是伪装。”清谈直视着顾月流的眼睛，毫不退却，“我一直想问你，关于我的画像，你从何处弄来？”
“我爹弄的。”
“源头呢？”
“哪有源头，”顾月流轻声道，“我不知道。”
清谈久久地盯着他，一字一顿说：“顾月流，你没说实话。”
顾月流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他无奈地坐起来：“你察觉到了？”
“漏洞百出，缺少逻辑。”清谈也跟着坐起来，喊了他一声，“元书。”
这声元书就像一把钥匙，让顾月流浑身都沸腾起来，他克制着没有转身去拥抱对方。
顾月流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心底欲.念太重：“那张画像，是摩空老人给我爹的。”
清谈微微一笑：“果然。”
“我一开始不知，爹拿回来后就将它挂在了书房内，日.日.嘱咐我精习武功，好去杀你，我一开始看到你的样子，只觉得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心下除了惋惜，也没别的心思。谁知过了一月，摩空老人便写信与我，交代了你的身世。”
“所以你以前的不知都是装的。”清谈凉凉道。
顾月流头皮发麻，继续坦白：“摩空老人原先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可我自从知道真相后就再也不能以寻常心去对你，终日.看着你的画像，心底像着了火。”
“然后你就两方隐瞒，暗自对我生出情愫？”
“我没有隐瞒，”顾月流不服地辩解，“我说了好多次要娶你，我爹和徐念道长都不信。”他一摊手，“我也很无奈，我明明坦白了。”
摩空老人自写完一封信，半载间再也没有写信过来，因为清谈入了魔教，怕泄露身份，甚少与他联系。顾月流只得多方打听清谈的消息。
这一年间他在江湖多处暂留，别人都道他是游历，其实他是在找人。
找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人。
顾月流小心地朝清谈看去：“我说完了。”
清谈点点头，重新躺下来：“睡吧。”
月光隐在云朵后面，像是戴起了一席面纱。
顾月流躺下来同他面对面，不敢提出亲吻的念头，叹了口气：“言言，能找到你，我真是太开心了。”
顾月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为自己没有博得美人的命。他曾在街边清冷的馄饨摊上吃店主留下的最后一碗馄饨，也曾在露珠满叶的树上栖息着喝酒，等待下一个清晨。朝阳彩云易逝去，流年光景不再来，他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揉着疲惫的鼻梁。
胸腔里的心跳动得渐渐变慢。
后来听说骊山有魔教护法出没，他抱着死灰复燃的念头奔去。
“如果骊山里还没有我，你准备怎么办？”清谈问。
“肯定有你，”顾月流看着他，“摩空老人告诉我的。”
清谈搜寻过去的记忆，记起半载前在骊山，他确实写了一封家书，给摩空老人报了平安。
“那你见了我怎么又走？”
顾月流蹭过去抱住他：“给你下了绿芽，我就不急了。当时我怕吓到你。”
清谈皱了皱鼻子。
顾月流的手从他的肩膀摸到肩胛骨，而后跳到他的腰上：“那日.山泉初遇，我真想把你压在石头上，一寸一寸摸过去。”他自嘲地扯扯嘴角，“我没什么出息，屏气给你穿衣，明明极力克制了心底的紧张，手却依旧抖得厉害。”
清谈顺着回忆想了想，想不起来，他当时没注意到对方的手，满眼都是气愤。
顾月流笑了一声：“当时我的惊慌多于喜悦，我怕我施虐。”
清谈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白净，顾月流看着对方白嫩的脖子和细窄的腰，想用手、用嘴，留下一点青紫色的印迹。
但是他没这么做，他克制着只亲了亲对方的鼻子。
现在回想起来，他都不敢置信当时他居然有如此定力，大抵遇上心爱之人总是诸多担忧，只想留给对方最美好的印象。
顾月流回忆完毕，将手收回来：“睡吧，不早了。”
清谈嗯了一声，看着他：“不亲了？”
顾月流摇摇头：“等你愿意了再亲。”
清谈哦了一声，起身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嘴角：“我现在挺愿意的，要是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说完正欲后退，被顾月流固住后脑勺，对方直起身将他压到船上，直接亲了下去。
亲得用力又温柔。
对方的嘴唇比河水更清冽甘甜，顾月流忍不住伸出舌尖，心里的满足像是要溢出胸口。清谈呼吸不顺，推了推对方，顾月流不依，转身将他压到了自己身上。
固定对方后脑勺的手没松力道。
清谈察觉到舌尖微疼，支着身子想离开，挣扎间从顾月流身上滑下，一下滚出了甲板。
顾月流赶紧捞住他，一个转身当了他的肉垫。
两人从甲板滚落，发出好大一声响，接着整艘船跟着晃荡起来。
白叙阳不爽的声音从船尾传来，字字清晰：“顾流氓，大半夜的，你偷人也小点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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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甜啊！！【土拨鼠尖叫】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桃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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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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