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山河（重生）

　　“等什么时候大哥回来了，我们就去鸿轩殿挖挖看。”走得有些远的时候，林君沅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侧首对林君斐道。

　　林君斐听着他的话，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已经渐渐看不见了的宫檐，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正好这个时候，他们的目的地也已经到了。

　　年轻的小太监遇见地站在殿门前，啪啪啪啪地打着蚊子。眼神飘忽不定。看起来好像有些神思不属，脸上都打得有些发红了还在往脸上那块拍，也没觉得疼。

　　等到林君斐带着人慢悠悠走到了到了跟前，宋纪相较有些高的黑色的影子在他的眼前一晃而过，才将人猛地一下吓醒，连忙手忙脚乱地跪下行礼：“见过贞琯郡主。”

　　跪在地上的时候还在想跪下来之前眼前一晃而过的相似的两张脸，吓得有些心惊胆战，一度以为自己撞见了鬼。

　　想着这皇宫里见不得光的事多了去了，就是有鬼也不稀奇。又想着一个贞琯郡主就够难缠的了，现在一来还来了两个。虽然宫里边传了好久贞琯郡主性子变了，但他没正眼瞧过。但想着之前动辄喊打喊杀的郡主，越发觉得慌张。

　　“皇上还在里边吗？”

　　月白色的的裙边干干净净的，随着夜风轻轻擦过小太监扣在地上的手背，痒酥酥的。又怕又惊的小太监根本不敢动弹，伏在地上频率规律地颤抖着。冷冷的声音丝毫不带点起伏，根本从里边听不出半点情绪。

　　听见这话，连忙带着吓出来的小颤音回到：“是的。”

　　林君斐看着地上怕得不行的小太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在一旁的林君沅直接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这是做了什么，让人家这么怕你。”

　　林君斐看了眼林君沅，眼中流露出一种类似于嗔怒的神色。然后她上前跨进了殿里，林君沅紧跟其上。而宋纪和桃祺知道他们要叙旧，也没有在跟上去，只是在那漆红的圆柱边站定了。

　　小太监等林君斐已经进去好久了，这才抖抖索索地站起来。靠着门全神贯注地站着，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桃祺看了眼小太监不做声，倒是看着一旁看着柱子时不时把目光投进殿中的宋纪没忍住嘁了一声。宋纪虽然没看着她，但人像是浑身长满了眼睛一样，将桃祺的视线捕捉得清清楚楚。

　　“你看着我做什么。”宋纪头也不回，很冷静地问她。

　　“我在想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斐小姐，”桃祺想也不想，直接答道。

　　“之前斐小姐还没想起来的时候，你回回趁着回京的时间，像个变态一样偷偷跟着斐小姐。别以为这些事情我们不知道，只不过是因为打不过你所以才假装不知道的。

　　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也不至于发现不了你。”

　　宋纪听了这话，没忍住低头低低笑了一声：“所以年年都是你给我设的陷阱是吧，就是为了不让我看斐斐？”

　　“毕竟你的这些行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变态了，为了保证斐小姐的安全与清白，我完全有必要做这些准备。”桃祺拿眼睛瞪着他，眼睛里丝毫没有一点愧疚。

　　宋纪回想了一下年复一年越来越熟练的陷阱，被坑得哭笑不得又有苦没法说的感觉瞬间把他笼罩。他苦笑了一下，道：“我原本就想过了，如果她什么都记不起来的话，也不会回来打扰她的。可是……”宋纪语气微微一转，又是高兴又是自豪。

　　“斐斐现在已经想起来了，还是她先叫我的。”

　　“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斐小姐的，”桃祺皱眉看着宋纪，认真地怀疑着宋纪的真心，“别说什么因为当年快饿死的时候，你被斐斐救了，所以你就喜欢上了。

　　这样说的话，是不是换成其他人你也是喜欢的？”

　　“大约是最开始因为她长得好看，又干干净净的。然后把我带回来了府里的时候，就已经刷爆了我的好感。”宋纪把背靠在身后的柱子上，脚朝着前方微微用着力，向后撑着身体。

　　“后来在府上生活的时候，就慢慢地从喜欢她的外表，变成喜欢她的内在了吧。再后来发生那件事情，看着她哭得透不过气来就觉得很心疼。

　　我那个时候想，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哭起来多可惜啊。

　　跟着梧哥去了边关之后，我还会想她会是怎样的。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爱，但我知道的是，我想要照顾她的心是真的。”

　　“是吗，”桃祺嘲讽一声，句句戳心，“就你当副将这点粮饷，还想照顾斐小姐？京城里一个招牌砸下来，随随便便砸中的一个公子哥儿单单是每个月的零碎儿都比你的粮饷多，你怎么照顾？

　　况且我还听说了，你见不得那些贫苦百姓受苦，拿着自己的粮饷给人家加餐。

　　这些年来一个子儿都没攒下来，连个二进二出的宅子都置办不下来，照顾斐小姐？您怕不是在说笑呢？”

　　宋纪被桃祺这尖牙利嘴的一连串话扎了一遍又一遍的心，捂着胸口只觉得心不是在滴血，是在喷血。然后抱着手指算了算，发觉桃祺这些话并没有说错，甚至还说得有些轻了。

　　因为经常去救助穷苦百姓的缘故，导致宋纪临时有事赶急要用钱的时候总是从那两袖生清风，空空荡荡的身上扒拉不出钱来，只能找战友借。不巧，这次回京又借了一波还没来得及还。

　　所以现在的宋纪不止穷得叮当响，还欠了债。要不是林君斐提供住宿，早就收拾着把自己给卖了换钱还债。

　　所以说，别看有的人看起来周周正正的，实际上背地里穷得叮当响还欠了一屁股债没还上。

　　“但……我至少有一颗真心啊！”宋纪不肯认输，挣扎了一把。

　　“呵，”桃祺的嘲讽更是明显，微黄烛光下她斜过来看着宋纪的眼神，亮得像是一把把看不见的利刃，唰唰唰唰朝着宋纪身上的红心位置扎过去。

　　“真心？这世上真心多了去了，你以为真心算得了几分钱？能管吃饱喝足？

　　要是哪天你厌烦了，不爱斐小姐了，一颗真心也没了是吧。所以斐小姐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被你糟蹋的啥都不剩。”

　　“别说了……”宋纪蹲了下来，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委屈巴巴地团成一团，看起来更加的委屈，“我会快点往上爬的，当个将军元帅什么的。也会好好攒钱，免得让斐斐受委屈了。”

　　桃祺看着那一小团东西，心里生出了一种类似于“我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的怀疑，硬邦邦的像拿针刺人一样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最后只得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道：“知道就好。”

　　毕竟谁家娶媳妇都没那么容易，三书六礼八字聘礼聘金，一个都少不得。不然人还以为你抬得不是个妻，是个妾呢。然而就算是妾，这彩礼也是少不得的。

　　就宋纪这一穷二白的现状，娶个平头百姓家的女儿都嫌没本事窝囊废。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了，没攒着钱不说，反倒还欠了一屁股债。若是成了亲还不顾家里，那不是糟蹋人闺女吗！

　　“其实我还想知道的是，当年将军完全可以把你当成暗卫来培养，做个桃廿二。为什么会把你留在府上，和斐小姐他们一起训练什么的。我丝毫看不出你比老大有多厉害，在斐小姐面前也傻乎乎地，真让人怀疑你这些年在边关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桃祺拧着眉，对这件事情颇为不解。

　　“大概是运气吧，运气让将军决定把我留在府上，也是运气让我活过了这么多年。”宋纪把弓起来的背挺直了，脑袋也举了起来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微弱的烛光洒在他恍惚的带着浅薄笑意的脸上，柔化了在战场上冷厉的脸。

　　也许，柔化他表情的，不是这虚无的烛光。

　　其实宋纪这一句话说得轻轻巧巧，实际上瞒了多少事也只有他知道。

　　当年林将军也并非没有动过将他作为暗卫培养的心思，但是大概因为林君斐受了父母灌输的要对自己捡回来的东西负责的念头，所以对这个捡回来的小哥哥格外的负责任。

　　甚至拒绝了要把宋纪培养成暗卫的安排，留在府中当玩伴。当时做决定的时候宋纪也在场，他看着那时候软糯糯的、看起来就像一团香甜的糯米糍粑的林君斐抱着家里卖给她用来攒钱的关系，拧着眉毛一脸认真。

　　“爹爹，你教育我的时候说过，做人要负责。自己决定的东西就要自己处理，这才是个好孩子。所以哥哥是我捡回来的，就应该让我来负责他的去留，这才叫负责。

　　我不想让哥哥和桃枝姐姐一样，一会见一会不见的。爹爹和娘又常常不在家，只有我和哥哥姐姐们很无聊，所以可不可以把哥哥留下来照顾我们？”

　　也正是因为这样，林将军才决定将他留下来。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桃枝姐姐，也不明白为什么说她一会见一会不见的。

　　正如宋道也所评价的，只要他到了林君斐面前就蠢得一眼就能看穿。而在边关的时候，宋纪凭借着自己的好运气，一次又一次地化险为夷。

　　就算是真的到了什么必死的绝境，只要想到京城里还有林君斐在等自己，那些谋划这样杀害她的人还没有阻平。

　　就是只剩下了半条命，也要咬着牙在死地中杀出一道生门。

　　“阿纪，你怎么蹲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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