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魔将

作者:公子慕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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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予求十三


      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花开则叶落。妖娆的红夹杂着森冷的白,在霞光中随风摇曳,是说不出的诡异与魅惑。
      关佑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贺知月的情景,那时候他不过十五岁,正是是年少风流的年纪。
      自小,关佑民便崇儒尚文,爱琴棋书画,喜品茗咏景,模样生的亦是俊秀不已,端的是翩翩少年,公子如玉,文采裴然,让人啧啧赞叹。
      记得那一年是多事之年,先是父亲关云郴为城中之事耗费心神,再是有关贺家的传闻闹得满城风雨,两般加起来,让关云郴心焦力瘁。
      与整座城的浮躁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年少的关佑民与当时的陌玉公子。
      陌玉公子,贺姓,名知月。
      文雅的号,文雅的名,人亦是温文尔雅,丰神俊朗。
      那时候,贺家正处于风口浪尖,家族长老为辟谣而费劲心神,外姓弟子为自保而纷纷自请离开师门,本家公子亦因此而焦头烂额。
      就在这狂乱的风雨中,陌玉公子犹如一簇翠竹,在谣言中姿态傲然。
      那时候,关佑民只有十五岁,一颗心只寄予雪月风花,琴棋书画。
      二人初次见面,是在大片彼岸花田之中。
      关云郴一心要将关佑民培养为下一任继位者,故从小便对他颇为严肃。后来,昭蓝城风雨失调,天灾频发,关云郴几次治理无果后,便将此难题推到关佑民身上。
      “我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将此事交于我?”关佑民手握折扇,白衣翩然,端的是俊秀雅致。但俊秀的脸庞有些微微红晕,应当有些生气,连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关云郴因昭蓝城之事疲惫不堪,自是不愿与他多说什么,只是揉了揉太阳穴,耐着性子道:“你是下一任城主,此事自然需要你来解决。”
      “我根本就不愿做什么城主。”关佑民反驳,握着折扇的手一再收紧。
      关云郴恼怒:“你不愿做也得做,这是你的责任!”
      “明明是父亲你的责任,却要硬压在我身上。”关佑民负气起身。
      佑民,佑民,难道你生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你百年之后能有一人能保佑你的臣民?
      关云郴怒的直咳嗽,一边咳嗽,一边骂道:“逆子!”
      关佑民摔门而出。
      在青阳山的另一座山头,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妖娆的红,森冷的白,在熠熠星光下摇曳生姿。
      关佑民赶走所有的侍卫独自一人来到此处,一把折扇一壶烈酒,一袭白衫,醉倒芳丛。
      这是关佑民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不为一醉而解千愁,只为醉生梦死——
      在睡梦中醉死。
      就在关佑民醉倒芳丛之时,一少年仿佛踩着星光而来,悠悠然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夺过他手中的酒坛,坛中酒所剩无几。
      少年抢着喝完坛中之酒,用衣袖抹了抹唇角,举止是与面容截然相反的豪放不羁。
      “你做什么?”关佑民无力去夺,酒醉到连对方的面容都有些看不真切。
      少年答非所问:“我知道你,你是城主家的公子。”
      “呵呵……”关佑民惨然笑了几声道:“若是因为我是城主家的公子,就必须做这些我不喜欢的事,那我宁愿做个寻常人家的孩子。”至少自由些。
      少年拍了拍关佑民因醉酒而异常红润的脸,笑道:“寻常人家也有寻常人家的苦闷,你没经历过,又怎会知道他们不会被迫做自己厌恶之事?”
      “唔……”关佑民忽地吐了出来,接着他的大脑便一片空白,少年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只隐约听到了少年离开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有些责任,总是要背负的,无论你愿不愿意,命运如此。
      声音很轻,像是说给关佑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有些责任,总是要背负的。正如关佑民,无论他愿不愿意,都继位成了城主,也必须背负着贺家人的仇恨而活下去。
      “你来了?”关佑民斜倚在长廊的一根柱子上抱臂看着古月知。
      古月知穿着藏青色的长袍,随意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显得深邃而神秘。一阵风吹过,扬起他的头发,那半张脸赫然展露,上面伤痕遍布,应当是被烈火焚烧过而留下的伤疤。
      一半脸英俊无比,一半脸丑陋不堪,截然相反的两张脸就这样呈现在关佑民面前,他也不觉得害怕或是恶心。
      古月知的手心凝了一团幽绿色的光,然后缓缓道:“我本想多留你的性命几天,不过如今我改变主意了。”
      话音一落,幽绿色的光朝着关佑民袭来。
      关佑民是标准的儒生,虽然他同魏霖习过武,但也只是皮毛,根本无法对抗古月知。
      当幽绿色的光接触到关佑民的那一刻,他感觉到整个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他瞬间向后面飞了几丈远,巨大的痛楚过后是一阵麻木。
      身体麻木的好处是他暂时感觉不到疼痛,坏处是他现在只能躺在地上看着古月知缓缓走近。
      一步一步,缓慢的,带着恨意的,仿佛要将他挫骨扬灰。
      无数次想象过被古月知杀死的场景,关佑民认命地合上双眼,他本来以为古月知会给他更惨烈的死法,熟料过了许久,都没感觉到那人有任何动作,反而感觉到自己被某人抱起,胸膛有些僵硬却很结识。
      关佑民疑惑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那人的胸膛,再往上便是那人的脸,面无表情。
      “孟……公子……”关佑民有气无力唤了一声便咳出一大口血,孟思陵将他抱到一根柱子旁做好,并让他靠在柱子上,才挡在古月知面前。
      古月知扬起唇畔,诡异地看着孟思陵,须臾道:“原来你和他一样,都是这样完美的尸帅。”
      一听见尸帅二字,孟思陵的脸僵了僵,但还是留意到古月知口中的“他”。
      古往今来,尸帅甚少,一般魔道中人不愿炼制此物,原因有三。其一是尸帅炼制之法极难掌握,倘若没有七成以上的把握,魔道修士轻易不会尝试,否则便会炼制出只知杀戮的杀人兵器;其二是炼制尸帅时所承受的天罚实非常人所能承受,据说有几名魔道修士就这样生生死在天罚里,而且魂魄被永远禁锢;其三便是尸帅能力太强,而且有着自己的思维,极容易超脱制造者的控制,更有甚者还会杀了主人,越俎代庖。
      现在孟思陵所知道的尸帅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己,而另一个便是常青城夏家已死的一位公子,名曰夏子风。
      “你说的‘他’,可是夏子风?”孟思陵试探问道。
      古月知不答,反倒朝着他攻过来,孟思陵先是一愣,然后才想着接招。
      古月知在进攻之际不忘问他问道:“你真的放心至尊与咲逍在一起么?”
      “你想说什么?”孟思陵不答反问。
      古月知道:“何时是幻境,何时是现实?究竟何时进入幻境,何时又会从幻境中迷失,你觉得那二人真的会知晓么?”
      孟思陵神色一凛,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接着便响起阴森的声音,无数厉鬼从四面八方飘来,在古月知的周围围成一个圈。
      在完美的尸帅面前,古月知毫无招架之力。
      从关佑民的角度看过去,就仿佛古月知的身体在无形之中凹陷扭曲,眼球爆裂,七窍之中有血不断流出,嘀嗒嘀嗒竟未落到地上,而是悬在半空后忽然消失不见……
      “贺知月……”关佑民忽然急急唤了一声,挣扎着想起身冲过去。但稍稍一用力,身体的疼痛便难以忍受。
      关佑民不知道自己全身究竟有多少出骨折,尤其是胸腔,仿佛碎掉了一般。
      听见关佑民的唤声,贺知月下意识地想要侧过头看他。但他的头刚刚一动,就满脸痛楚地僵硬在半空,不知道被什么固定住了。
      紧接着,就看见一圈血痕在贺君知脖颈处莫名出现,仿佛有什么在血痕出舔舐。
      “贺知月……”关佑民用尽全身气力唤他,等到喊完后感觉全身脱力一般,之后便是不断地咳嗽。他拿来捂着嘴巴的手,上面沾染了一大片的红,其余干净的地方,在星光的照耀下惨白到让人心惊。
      如同一大片盛开在田野的彼岸花,妖娆的红,森冷的白,在星光下摇曳生姿。
      彼岸花,开彼岸。花叶纵有情,终生不得见。
      孟思陵冷冷看着面容因痛楚扭曲的而变得极端狰狞的贺知月,在心中已经想好了贺知月的死法——
      让无数阴魂吸食干净他的血液与阳气,然后暴毙身亡。
      像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死不足惜。
      但猝不及防地,孟思陵听见关佑民唤古月知的声音,焦急的、恐惧的、担忧的……
      充满无数情绪,最后却只汇集成了三个字。
      “彼……岸……花……”贺知月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三个字,然后唇畔一勾,放弃了抵抗。
      彼岸花下有什么么?孟思陵想问贺知月,随即想下令让阴魂停下来。
      但无数阴魂都仿佛饥渴万年之后头一次遇到水与食物,对于孟思陵的命令充耳不闻。而孟思陵对于尸帅的能力并没有系统掌握,所以对于这种脱离他掌控的情况根本无力扭转。
      “不……不要……”关佑民呆呆地看着古月知的血液向喷泉一样涌出,又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无数的亡灵吸食着贺知月的血液,他的身体一点点干瘪下来。
      “不要……”关佑民拼命摇着头看孟思陵,但他的双眼中毫无动容的情绪,即使他无法掌控这样的情况。
      孟思陵道:“就算我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
      顷刻间,贺知月的身体迅速干瘪,浑身满是皱纹。
      他活不了多久?
      是的,关佑民知道。
      但是不知怎的,随着贺知月的死亡,他竟然一点点平静下来。
      紧接着,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笑到癫狂,笑到……接近死亡。
      “可以让我看看他吗?”关佑民拼命抑制住越来越深的笑意,忍者周身的疼痛问孟思陵。
      但孟思陵还来不及回答,贺知月的身体忽然着起火来。幽蓝色的火焰勾魂夺魄般闪烁着冷然魅惑的光,仿佛来自地狱。
      不消须臾,贺知月的身体便成为灰烬,在风中消散于无形。
      笑意再也抑制不住,关佑民放肆大笑出声。癫狂的,悲切的,凄凉的……
      “既然古月知已死,今晚予求阵亦会破。”孟思陵走到他身边扶起他,看着关佑民此刻狼狈的模样,竟有些同情。
      他不知道关佑民对于贺知月是何种感情,也不知道贺知月对关佑民有何种感情,但此刻关佑民放肆大笑的模样,竟然让人有些心疼。
      “如今,阻碍你的人已经不存在,那么你便安心做好你的城主便可。”孟思陵道。
      关佑民抹了抹笑到浸满泪水的眼睛,死嘲讽又似自嘲道:“也对,做个好城主可是……我的责任……被强加的责任。”无论是关云郴还是贺知月。
      “你……”孟思陵一边为他疗伤,一边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关佑民知道他想说什么,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会死,也不能死。
      关佑民与贺知月,正如那曼莎珠华。
      盛开的妖娆之花,是因为夺取了叶的生命,才会愈发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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