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若月夜

　　第三十二章 冲冠一怒

　　盼烟道：“皇上还不是看六爷的面子，不然的话，哪会为我这小小女子兴师动众。六爷，我还是住厢房吧，我怎能占你的屋子。”

　　纳兰性德道：“没关系，我最近都没住这儿。夜深了，你歇着吧，我得回养心殿了。那个旗云，还不知道皇上怎么打发他呢。”

　　盼烟将纳兰性德送到门口，才看着他出去。

　　小尹子送纳兰性德出来。在他耳边悄声道：“六爷，那姑娘是谁啊，是未来六奶奶吗？”

　　纳兰性德一巴掌轻轻拍在小尹子后脑上，道：“胡说什么？你不怕掉脑袋？快回去吧。”

　　多隆刚才陪纳兰性德一起过来，见小尹子走了，道：“容若，这人是谁啊？”

　　纳兰性德一笑，道：“皇上让你请来的人，你问我干嘛？”

　　多隆道：“皇上三根半夜的让御前侍卫把贝勒府里的庶福晋抓来，结果这庶福晋却是皇上心上人的相好……”

　　纳兰性德笑着骂道：“你胡扯什么？什么心上人的相好？你也不怕掉脑袋吗？”

　　多隆笑道：“你今儿和我说句实话，你和皇上到底什么关系？”

　　纳兰性德道：“全天下都知道的事，你倒来问我？再说你每天在宫里，我和皇上的事你不都看见了吗？”

　　多隆道：“所以我不明白啊。皇上别的事宠你也就算了，还帮你抢女人，我当真看不懂。”

　　纳兰性德道：“盼烟和我没关系。”

　　多隆笑道：“她和你没关系，你三更半夜的求皇上帮你带人进宫，你又让她住你的丽景轩？你刚才可是穿着夜行衣呢，她脸上又有伤，你不是和人家小老婆乱搞，被人捉奸在床了吧？”

　　纳兰性德笑道：“你胡说什么，要真是那样，皇上还不先砍了我的头？”

　　多隆道：“换成别人一定砍头，你可不好说。我记得那年，你才刚升了副统领半年，皇上又忽然升你做统领。你和我说说为什么？”

　　纳兰性德道：“我和皇上说要侍寝，皇上不要我，就升我做统领了。”

　　多隆笑道：“后宫那么多娘娘，谁不想侍寝？因为不让侍寝，还升官安慰的，倒是千古奇闻。”

　　纳兰性德道：“你少取笑我，今儿就当我欠你一份情，哪天请你喝酒。”

　　却说旗云在那偏殿等着召见，只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到梁九功进来道：“贝勒爷先回去吧，皇上今晚乏了，说改日再请贝勒爷过来。”

　　旗云一愣，道：“梁公公，我的庶福晋呢？”

　　梁九功也一愣，道：“贝勒爷说什么庶福晋，贝勒爷的庶福晋不是在府里么？”

　　旗云勉强笑道：“梁公公你别和我开玩笑，刚才明明是你将我的庶福晋接走，说是太皇太后要见她。”

　　梁九功道：“贝勒爷才是和奴才开玩笑呢，奴才只看见贝勒爷一个人进宫的，何时见过庶福晋了？”

　　旗云忌惮梁九功的身份，不敢和他争辩，只有道：“多统领呢？是他亲自把我和庶福晋带进宫的。”

　　梁九功道：“那既然这样，奴才把多统领请来。”

　　多隆来了后，也是一口咬定，没有带庶福晋进宫。旗云无法，只得自己先回府。

　　旗云这口气却终究咽不下，便跟很多人抱怨。再加上这件事实在闹的动静太大，很快就不胫而走，闹得北京城满城风雨了。

　　这日旗云和索额图的儿子格尔芬又抱怨起庶福晋被带进宫的事，说完又道：“我真是想不透，就算皇上再喜欢他，知道他有相好也应该生气，怎么会帮他把相好抢回去？难道这小子真是九尾妖狐变的，可以迷惑人的心智？”说完，又长吁短叹。

　　格尔芬只是一笑，心道：“皇上被他戴了绿帽子都能忍，为他抢个相好算什么？”

　　纳兰性德的亲娘一直住在于成龙家，这日纳兰性德又去于成龙家看他母亲。康熙上午议完了事，一时兴起，便对于成龙和王进宝道：“今天反正没什么事，和朕一起去成龙家吧。朕还没见过容若她娘呢。”

　　于成龙的家里地方并不大，装饰的也甚是简朴。几人来到他家的一座二层的凉亭上，正看见纳兰性德和他娘在花园里说话。只见纳兰性德的娘身穿一身月白的裙子，头上身上都没什么装饰，面上却带了一副面纱。纳兰性德只顾着和母亲说话，也没见到他们几个。

　　康熙对王进宝道：“进宝，朕听说旗云把那件事到处宣扬是不是？”

　　王进宝道：“是，他到处和人说他的庶福晋是容若的老相好，皇上替容若把老相好抢了回去。他还说容若一定是九尾妖狐变的，能迷惑人的心智，否则，哪有人替自己男宠抢女人的？他这等糊涂话，皇上不必介怀。”

　　康熙笑道：“这倒也不完全是糊涂话，有时朕自己也觉得是被迷惑了。”

　　正在这时，吹来一阵风，竟把纳兰性德母亲的面纱吹起了大半。康熙见到纳兰性德母亲的容貌竟是吃了一大惊，半天方道：“进宝，你以前见过她吗？”

　　王进宝道：“把她从昆明带出城的时候，臣见过一次，臣以为皇上早就知道了。”

　　康熙又对于成龙道：“成龙，你日日见她，怎不告诉朕？”

　　于成龙一愣道：“臣愚昧，请皇上明示。”

　　康熙有些急躁的道：“容若母亲的容貌，你没看到吗？”

　　于成龙道：“老夫人却是比寻常女子俊美些，可能因为他是平西王侧妃……”

　　康熙道：“你当真是书呆子，那是俊美些吗？这等绝世容颜，除了那人，谁还会有？”又冷笑道：“朕早该想到了，吴三桂的小老婆生的，若不是那人，谁还生的出那么漂亮的儿子。”又对于成龙道：“叫容若即刻来见朕。”

　　康熙来到于成龙的书房，不一会儿纳兰性德就到了。屋内只有两人，所以纳兰性德并未跪下见礼，只道：“你怎么也来了？”

　　康熙冷笑道：“朕若不来，还不知被你欺瞒到什么时候呢？”

　　纳兰性德听康熙的话头，便知道瞒不住了，便道：“我也不是有心瞒你，只是这件事确实不知怎么开口？”

　　康熙继续冷笑道：“是啊，都怪朕，从来没问过你母亲是否姓陈，闺名是否圆圆是不是？”

　　纳兰性德道：“玄烨，这件事有那么重要吗？”

　　康熙道：“容若，你长得真是漂亮。朕早该想到了，你娘是吴三桂的如夫人，你又生的这么倾国倾城，除了陈圆圆，谁生的出这么妖精似的儿子。”

　　纳兰性德凄然笑道：“这是你第二次说我漂亮，第一次说完之后，你把我打得半个月都下不了床，这次是不是要再来一次？不错，我是生的个妖精的样子，可是到底倾了你哪个国哪座城？”

　　康熙道：“你还敢提上次的事，你给朕戴了绿帽，让朕替你养儿子，索额图父子心里不知道怎么笑朕呢。还有前两天的事，所有人都知道朕三更半夜把贝勒府的庶福晋带入宫中，就是为了替你抢回你的老相好。你已让朕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于成龙的书房隔音并不算好，康熙的几句话已经实实在在落入了门外的于成龙和王进宝的耳内。二人均想，原来太子果然并非皇上亲生，却是纳兰性德的儿子。这件事康熙都能不计较，确实是对纳兰性德用情太深了。

　　纳兰性德道：“好，我现在就去杀了索额图父子和旗云，再掐死那孽种，然后到你面前自尽如何？”说着便往外走。

　　康熙伸手去拉纳兰性德，纳兰性德向康熙一推，两人竟动起手来。

　　于成龙听到康熙和纳兰性德动了手，赶紧推门进去。却听康熙一边接纳兰性德的招数，一边道：“都出去，朕自己处理。”二人只得出去。

　　康熙和纳兰性斗了有一炷香的功夫，纳兰性德逐渐落了下风。康熙抓到一个破绽，一下抓住纳兰性德的手腕，将他搂在自己怀里，道：“你脾气可越来越大了，明明是你没理的事，偏要说的自己多委屈似的。在朕心里，你的儿子和朕的儿子本来也没什么分别，不然的话朕也不会让胤礽做太子了。还有，盼烟的事，便是你不来找朕，朕也该救她的。虽然只有一面之缘，朕也不忍心她那样灵秀的女子落入旗云那恶徒的手中。朕不过说了几句气话，你就要死要活的，还和朕动手呢。”

　　纳兰性德在康熙怀里，身子逐渐软了下来，道：“玄烨，我是自己理亏罢了。之前的确给你找了好多麻烦，其实我很过意不去……“

　　康熙笑着在纳兰性德耳边道：“朕不怕麻烦，你若不惹点事情出来，怎见得朕是如何疼你呢？”

　　纳兰性德道：“我娘的事我知道不该瞒你。但我娘的身份……我当真不知该怎么和你说。”

　　康熙道：“我要见见你娘。”

　　纳兰性德把陈圆圆带进来，陈圆圆跪下对康熙见礼道：“妾身陈氏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

　　康熙对纳兰性德道：“容若你先出去。”

　　纳兰性德出去后，康熙对陈圆圆道：“抬起头来。”

　　陈圆圆缓缓抬头，将面纱摘下。

　　康熙盯着陈圆圆，心想：“这女子的容貌之美果然世所罕见，别说我后宫中没有，就是老祖宗号称满蒙第一美人也不及这女子十分之一。容若虽然和她长得相像，却也没她这般明艳动人。”心里存了几分气，便道：“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果然名不虚传。”

　　陈圆圆低声道：“皇上取笑了。”

　　康熙道：“容若那么小，你就把他送来北京，你倒是真舍得？”

　　陈圆圆道：“皇上，妾身一生便如乱世飘萍，从来做不得半点主。月儿他是我唯一骨肉，我怎会忍心和他分离？当时平西王说，皇上定会喜欢月儿，他想探听皇上的消息，除了送月儿来此再无别的办法。他求了妾身三天三夜妾身也未答应，他终于失去耐心，直接命人将月儿从我身边抢走。妾身本想自尽，可终究还是放不下月儿。月儿十六岁那一年，有一天平西王和妾身说，月儿有福，终于得到皇上宠幸。妾身那一晚曾想投缳，可偏偏又死不了。之后妾身听到月儿如何被皇上恩宠，妾身心里又喜又怕，喜的是月儿终于有了依靠，怕的是皇上若知道月儿身份，恐怕他的命就难保。直到月儿来昆明接我，我的心才放下了一半。到北京后的这段日子，实是妾身平生过得最安逸的一段时光。妾身知道，这一切都是皇上恩赐。今日皇上震怒，都因妾身之过。以妾身的身份，月儿如何能向皇上开口。请皇上治妾身的罪，饶恕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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