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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三愿(三十二)
依萍赶到医院的时候,象征着手术还在进行中的红灯依然亮着,这意味着何书桓此刻还是生死未卜。
何太太拿着手帕轻轻拭泪,可眼泪怎么也流不完擦不尽;如萍握着十字架跪在手术室的门口为书桓虔诚祈祷;杜飞倚在墙角,时不时地揉揉眼睛抓抓头发缓解紧张的情绪。
依萍看着眼前这一幕,没防备一声“书桓”脱口而出就哭了起来,哭声惊动了正饱受煎熬的三个人。如萍的身躯轻轻一颤,接着又不为所动地继续为书桓祈祷;杜飞抬头看了依萍一眼,又回头看了如萍一眼,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如萍了;何太太却如看到了至亲之人一般,眼泪又止不住地涌了上来,哽咽地唤了一声:“依萍,书桓他,他······”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依萍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仿佛一点哭声都会传到手术室里,影响到手术的进行。她慢慢地走到何太太身边,何太太伸手将她拉到自己旁边坐下。
李副官想着何书桓过去对他们一家人的好处和帮助,心里也十分难受,可自己一个外人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安慰何太太道:“何太太,你放心吧。何先生心地善良,仗义勇为,是个了不起的好人。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闯过这个难关的。”
何太太冲李副官点点头,道:“谢谢!”虽然这些话无法缓解她的担忧,但好话总能给人带来一丝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口的灯终于暗了下来,门被从里向外推开,主刀医生走了出来,众人连忙围了上去。医生笑着报喜:“手术非常成功,子弹并没有伤到要害,而且何先生身体非常强健,最多四十八个小时就会醒过来了。”
众人一听一喜一激动,眼泪又落了下来。
随后,何书桓就被推了出来。众人跟着手术推车进了病房,护士一边忙前忙后地给何书桓打点滴,一边往外撵人:“留一两个家属在病房里守着,其他人到病房外候着就行。”
何太太忙道:“我是书桓的妈妈,我要守在我儿子身边,等他醒来。”看着自己生龙活虎的一个儿子就这么戴着氧气罩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何太太的心都要碎了。可是,到底手术是成功的,四十八小时之内儿子就会醒过来,想到这里,何太太的心又被幸福充盈:“到底老天爷是仁慈的,没有忍心带走她唯一的宝贝儿子。”可幸福过后,何太太突然意识到如萍和依萍都在,顿时有点不自在起来。一个是儿媳妇,一个是儿子的心上人,到底谁去谁留,她总该有个决断,便吩咐道:“书桓已经没事了,就不用这么多人守着了。李副官,你送依萍回去,不然你家夫人要担心的;杜飞,你送如萍回去,不然陆先生也是要担心的。”
四个人都感受到了相同的尴尬,虽然心里都记挂着何书桓,但该走的人终究还是要走,只能告辞离开。
走出病房,如萍向前一步,对依萍低声耳语道:“依萍,我们借一步说话。”
依萍约莫能猜到如萍要对她说什么,就对李副官交代道:“帮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说书桓没事了,我在医院里再陪一会儿就回去。别的话就不要多说了,免得我妈担心。”
李副官会意:“知道的,知道的。”
依萍跟着如萍顺着楼梯往下走,感觉杜飞正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走到一楼门口,灯亮着,有飞蛾扑火,却没人进出,算是说话的好地方。
依萍道:“如萍,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还要回家呢,我妈在家里等我,太晚了她不放心。”
“真好,你还有佩姨在家里等着。可妈妈却带着尔杰离家出走了,尔豪满世界找他们,到现在还音讯全无呢。”如萍漠然道。
既然带着尔杰,就是成心要人找,这点伎俩谁还看不出来,依萍在心里冷笑。但如萍的心情不好,依萍并不想在这时候说风凉话雪上加霜,但她同样也装不出同情的样子假惺惺地安慰人,干脆避开雪姨,询问陆振华的情况:“那爸爸呢?爸爸怎么样了?”
“爸爸很生气,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生闷气,对妈妈不闻不问。事实上,他现在看谁都生气,我出门的时候告诉他书桓的事情,他说‘这小子死了倒干净’。”
依萍看着如萍,刚才没留心,现在才注意到如萍看起来瘦的可怜,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仿佛美丽的容貌和青春的气息正从她身上悄悄地溜走。依萍垂下头,想想道:“明天我去看看爸爸,说不定经过一个晚上他气也气够了,想也想通了,尔豪也找到雪姨和尔杰了。爸爸本来就最宠爱雪姨和尔杰,只要雪姨服个软,尔杰撒个娇,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谢谢!”如萍轻轻说。
依萍抬起头来,对上了如萍的目光,她本想说别会错意,这么做都是为了爸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因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竟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万般的苦楚,一瞬间,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却又不约而同地把头别开,仿佛谁被对方看到自己的软弱谁就输了一样。
沉默,又是片刻的沉默。
“依萍,你退出吧。”如萍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突然提出了这个要求:“我和书桓已经订婚了,我才是他正牌的未婚妻,总没有我退出的道理。”
依萍淡然道:“好!”
如萍有些意外:“我没想到你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你也说了,他是你的未婚夫,死缠不放我成了什么人了。”
“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书桓。”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说得好容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婆婆这次来上海,我和妈妈都以为她是来为我和书桓主持结婚的,谁知道她竟然是来主持退婚的。虽然爸爸已经答应了,可是妈妈还没答应,我还没答应,何家就当方面的做数了。书桓出事,生命垂危,还是杜飞打电话通知我的。当着我的面,婆婆非要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书桓醒来第一眼想看到的人是你!”如萍的脸上浮现出几乎不曾有过的愤怒,眼泪也克制不住地流下来:“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呢!”
依萍看着如萍,突然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怜悯之情,招之则来挥之则去,陆家的女儿就这么给人看轻了。依萍的眼神不自觉的变得有些凶狠。
“我懂你的意思了。我答应你,无论你和书桓未来的路何去何从,都不会是我的原因。”
如萍突然有些感受爸爸为什么说依萍最像他——虽然身体里同样流着“黑豹子”陆振华的血液,可自己似乎从未有过来自‘黑豹子’陆振华的骄傲。这样强烈的对比,让如萍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适的感觉,如萍本能地避开了它,轻轻地对依萍说:“谢谢!”
依萍笑了笑,无论她们之间过去有什么心结,至此都心照不宣地结束。未来怎样谁也无法预料,但无论发生什么都与恩怨无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依萍,你和佩姨要不要搬回来住。”如萍试探地问道:“事实上,爸爸一直想这么做。他现在很寂寞,需要你和佩姨留在他身边。”
“算了吧,我和妈妈现在生活的很好,不想再搬回去过那种鸡飞狗跳的日子!”依萍对如萍的建议断然拒绝。
“我这个提议实在是糟透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到吧。”如萍对依萍的顾虑了解而歉然,又忍不住感慨道:“爸爸一生娶了九个老婆,生了几十个儿女。当初在哈尔滨的时候大家都独门独院的住着,还能和平相处。如今身边只有妈妈和佩姨,连着咱们五个孩子,反倒一个也摆不平。”
“以前我真恨爸爸,现在我倒有几分可怜他了,英雄的暮年原来比普通人更可悲。”依萍有点难受,又有点解气地补充道:“这也是爸爸活该!”
“依萍你的性格真的很刚烈!”如萍忍不住好笑:“我就不敢这样想爸爸。”
依萍不好意思笑笑:“本来嘛!”
如萍又想到什么似的,说:“妈妈今天又去你家里找麻烦了,真对不起。不过这次的事情的确事出有因。婆婆到家里来谈退婚,可以想象,这种奇耻大辱妈妈如何忍受。她认为这件事跟你有关系,所以才到你家闹事的。妈妈的性格就是这样,如果在你家里说了难听的话我跟你道歉,这件事还请你原谅她。”
“她来的时候我还在房间里昏睡,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可怜我妈妈和李副官他们,尤其是可云,又给雪姨刺激到了,我出来的时候也没见好。”想到可云,依萍又有些愤愤不平,面有愠色。
“可怜的可云,可怜的方瑜,可怜的尔豪。”想到可云,如萍就想起尔豪和方瑜。
“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越头大。”讲到可云、方瑜、尔豪,依萍更增烦恼,道:“怎么就没点好事发生让人喘口气!”
如萍想想,眼睛一亮:“爸爸的生日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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