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第一女将军

　　此时的万醉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着山坡往下滑去。
　　再往下就是万丈深渊，曹雅不得已只能赶紧去救万醉，军安则趁机带着齐怀人夺了她的马离开。
　　曹雅本欲去追，这个时候，昏迷中的万醉却一直往下掉。
　　再掉下去，曹雅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于是曹雅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跑走，自己则用鞭子栓在了一棵树上，一边拽住自己，一边勾住万醉。
　　然后用尽全力将他甩了上来。
　　这一甩，正好将万醉甩到了唐纪的面前。
　　再次看到唐纪尸体的时候，曹雅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所有的愤怒在一瞬间偃旗息鼓，心底像是有一块被人掏空一样，有风吹过，都是钻心的疼。
　　她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唐纪身上的树藤解开，然后将他与万醉一起，两个人同时平放在地上。
　　“对不起，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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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什么”齐怀人似是终于回神，看到军安带他走远，当即要调转马头。
　　“齐怀人，嘿，醒醒！”军安指了指自己还在流血的脚，“你那亲爱的夫人，是要将咱两都干掉你不知道吗？”
　　齐怀人手一滞，沉默下去。脑海里是曹雅那双腥红的眼，始终挥之不去。
　　“你还真是两边都不讨好。为了保护齐家和你弟弟，动手灭了曹府满门。现在又为了保护曹雅，害惨了你全家。”军安难得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虽然平日里他看齐怀人一百个不顺眼，但显然他虽然现在暂时跑了，曹雅却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齐怀人看着军安，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没有动手。”

　　“你是间接的啊。没有你，我们怎么可能有机会来到永津呢。齐怀人，你不要天真了。你是帮凶，你觉得就算你告诉曹雅他们全家的死都不是你做的，她会原谅你吗？她会信吗？你忘了她刚才看你的眼神了？早就跟你说过杀人要杀干净，你这人啊，就是容易心软。你得学学你夫人，她的心比你硬多了。刚才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死在她手上了。”军安撇嘴，“刚才她出手的时候，可没有半分留情。”
　　齐怀人侧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眉痛苦的皱了起来，他一直以来努力克制想要守住自己的心，但到头来，还是没有守住。
　　越是在要失去的时候，人越是能清醒的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什么。

　　他曾经不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被曹雅知道真相的这一天，但不管内心演练了多少次，真正面对的时候，他的冷静全都被要失去她的伤感所淹没。就像军安所说的那样，面对她的攻击，他都没有想到要去躲。
　　他对她感情的蔓延，来的悄无声息，他甚至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发展到现在，却也扎根到最深的痛处。
　　“我弟弟什么时候回来？”齐怀人扭头看着军安。

　　“你放心，将军好吃好住的伺候着你弟弟呢。你们全家不都当他去外国留学了嘛，他不回来还安全些。这人啊，有了牵挂，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回去告诉将军，我们之间两清了。”
　　军安脸上一僵，想要说什么，齐怀人已经一夹马肚向前跑远。
　　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斑驳而下，明明这样灿烂的天气，军安却只觉得头顶似有千般重，灰色的阴影终将席卷而来。

　　总督府。
　　武烨还在屋子里着急地走来走去，万醉的尸体未处理完他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回大人，刽子手们都回来了。”小厮急忙进来通报。
　　“快传。”武烨坐回原位等待着刽子手们的汇报。
　　来人一进屋，武烨就追问起来，“怎么样？武烨的尸体处理掉没有？”
　　“回大人，已经在后山埋好了。”
　　“没有人来找你们？”
　　“没有。大家似乎都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武烨松了一口气，若不是他是总督不宜去处理这样的尸体，他压根就不会让他们去。
　　万醉到底是朝廷要犯，不管万府的人花多少钱，他都不可能将尸体交给他们的，现在好了，已经埋了，他们再来找他要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了。
　　“好了。你们下去吧。”新官上任，总算是解决了这个大案子，武烨哼着小曲，准备去放松放松。等这风口过了，单独再去看看万醉的墓碑。
　　刽子手们互相看了一眼，窃喜着下去。

　　夜。
　　头顶星光闪烁，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万醉醒来的时候，曹雅正看着面前的火堆发呆。而他的旁边，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尸体前面有一个简易的墓碑，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看来，曹雅一切都帮他处理妥当了。
　　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她，想不到也如此心细。
　　“他是……”万醉看着旁边的尸体吓了一跳，弯腰的时候肚子疼的他忍不住皱起眉来。
　　“别动，你身上的伤我才包扎好。你今天失血太多，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谢谢。”万醉捂着肚子靠在一旁，“他怎么了？”
　　“死了。”曹雅瞥了他一眼，“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没想到，我们的最后一面，却还是错过了。”

　　死而复生的万醉，此时百感交集，本该喜悦，但他何曾见过曹雅现在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的眼睛红红的，布满了可怕的血丝。
　　他在她的旁边坐下，本以为曹府满门被灭，她身边已经再无他人，想不到居然还有一个。
　　只是，这一个显然对她来说，极为重要。
　　“谢谢你救了我。”万醉试图转移她悲伤的情绪。
　　“不用谢我，我并没能帮你什么，从此以后，万醉已经死了。你永远都不可以再在永津出现。对于你的家人来说，你也已经是一个死者了。”
　　“至少我还活着。我的家人还活着。”万醉淡淡地笑了起来，这已经是老天最大的恩赐了。
　　在现在这样的局势下，她能救下他的命，足矣。

　　从被抓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只是，估计父母要终日以泪洗面了。
　　不过好在他还有妹妹，万玥在他们身边陪伴着的话，至少二老的难过还能缓解一些。
　　只不过以后万府的一切事宜，估计就需要万玥亲自去打理了。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得来。

　　万醉摸了摸肚子上的伤口，曹雅出现在刑场的时候，他大致就猜到了她会怎么做。只是，当她那一刀刺进来的时候，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却还是让他有些发杵。她这样精准的力道，不知曾经受过多少如此反复的训练，才能达到。
　　她的过去，对他有种奇怪的致命吸引。
　　两人难得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候，火堆里的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万醉有些不太适应这一时的沉默，“在想什么？”
　　曹雅仰起头来看向星空，“我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怎么说？”

　　“曹府被灭的那天，唐纪让我离开。但是我没同意。”曹雅说着低下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唐纪，“当时我以为这一切都跟齐府有关，所以不管他说什么，我都坚决要嫁到齐家。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想到，齐怀人的休妻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只可惜，随着在齐府的相处，她最初对他的怀疑却一点点被瓦解。
　　“但人的直觉是很奇怪的东西。我父亲以前总说，有些时候他能在战场上获胜，除了经验和判断以外，他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直觉。”曹雅说道这里顿了顿，“但我，却从不信。我相信眼见为实的物证，人证，甚至哪怕是线索。也绝不相信自己的直觉。”
　　“齐怀人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曹雅重新望向唐纪，一遍又一遍地整理他的衣服，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在火星的照耀下，他的脸看上去还算有些生气。若非早已冰冷，他都只以为唐纪只是睡着了。
　　“从小到大，他都最宠我。父亲打我骂我，永远都是他替我出头。别人在我面前从来不说实话，没有人说曹雅你这样不对，但他却总是指出我的不足和缺点。他勇敢，聪明，无畏。我曾经以为除了他，我不会嫁给任何男人。但现在我才知道，他在我心底是亲哥哥一样的存在。”
　　而让她觉得可悲的是，她对齐怀人，竟是不该有的喜欢。
　　因为有了这份喜欢，所以她才意识到，唐纪的哥哥之情带给了她的爱情，多大的毁灭。

　　她本来以为，至少齐怀人是永远会站在她这一边的人。以为不管发生什么，齐怀人至少是会抛下她的人。
　　那种巨大的失落反差，让她发现自己对他的依赖；那一刻他的毫不躲闪，让她看到了自己内心的动摇；那一把带血的小刀，让她意识到了自己情感的懦弱。
　　起初，她以为她只是觉得他比较贴心，能聊到一起。但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她所有的以为，不过都是因为她潜移默化的喜欢。
　　这种让她不自知的喜欢，将她内心所有的围墙击得粉碎。

　　“有时候，人们总是容易分不清楚喜欢和依赖的含义。”万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就着她的话听她诉说。
　　“如果我早些时候意识到，或许，唐纪就不会死。”
　　曹雅想起她追逐在唐纪身后的那些日子，是她的喜欢，导致他至今未娶。也是她的喜欢，成了束缚他不肯放下的加锁，如果她早些时候就放手，或许唐纪就不会被牵扯进来，更不会面临在永津发生的这一切，更不会死！

　　他本是父亲身边最得力的干将，前程似锦。但是，却因为她，断送在了这里。
　　她本想独自承担这一切，可是他却总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地为她做好。、
　　如果她再晚来一步，恐怕，就连唐纪已经死了，万醉失踪，她都压根不知道是谁所为。
　　如果她能早到一些，那么，至少唐纪就不会死。
　　她总是在与他错过。

　　“都是我的错！”曹雅捏住唐纪的衣袖攥紧。越是在这样的时候，她越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让眼泪流下来。
　　万醉的手轻轻覆盖上她的手背，“不，曹雅。错不在你。”
　　习惯了她总是笑意的模样，她的难过却像刀一样割在他的心口，让他一阵心疼。
　　本是豆蔻爱红尘，一见少年误终生。

　　这曾是万玥送给齐怀人的话，而这话送给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若非她已经是齐怀人的妻子，这样的女孩他又怎会放过？
　　她不过和万玥一样大小的年纪，她本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但是她却承担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所有沉重负担。她看上去冷血无情，其实，身边任何一个人她都要在意。因为在意，哪怕所有证据都指向万醉，她也依然相信自己内心对朋友的判断。
　　这份真，比一切都来得可贵。
　　但同时，也最容易破碎。

　　“曹雅，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看我，人生还很长，不照样得继续？”万醉冲她笑了笑，“人是需要向后看的。我想，他也不想看到你这难过的样子。”
　　“你说的对。”曹雅怔了怔，“还不是我难过的时候。”
　　“嗯，对啊。你至少还有齐怀人。其实你别看他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也是个性情中人。”
　　提到齐怀人，曹雅瞬间变色，“性情中人你可知你入狱皆因他而起？”

　　“喔 ？怎么回事？”
　　“说来，我得谢谢你。”
　　“嗯？”
　　“若不是因为你，我恐怕要被齐怀人耍一辈子。”曹雅扭头看了他一眼。
　　万醉分不清楚她脸上这是笑，还是失意，“你若不介意，可以跟我说说。”
　　“也没什么可说的，齐怀人，才是杀了我全家的真正凶手。”

　　万醉猛地怔住，短短几个字，却有如晴天霹雳。
　　就在一瞬间，万醉终于明白为何曹雅会如此难过的原因了。
　　一个，是一心呵护她的哥哥，一个是她的丈夫。
　　两人在她的生命中都占据着无比重要的位置，但现在，他们却站在了对立面上。
　　只是，齐怀人是和万醉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一时之间万醉都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情。
　　甚至完全没法想象病秧子一样的齐怀人会做出这种事情。
　　没理由，没道理啊。
　　可曹雅既然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想必也不可能是说笑。
　　这其中恩怨种种，万醉虽有震惊，却也不便过多干涉。

　　“虽然我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以我对怀人的了解，他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亲眼见到唐纪死在他手上，亲眼见到他和杀死父亲旧部的人在一起，你觉得这是误会？”
　　“但是，要灭曹府，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人。怎么能做到？”
　　“这个，我自会查清。但必然跟齐府脱不了干系。”万醉的疑问让曹雅原本烦躁的心倏尔冷静下来，的确，齐府一个经商世家要做出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就算齐怀人再厉害，他当时正在外面迎亲，也不可能有机会进去动手。而且，这次还牵扯“义军”调遣兵马之事，显然仅凭一家之力不可能做到。而且，最重要的是家里并没有太多打斗的痕迹，可见父亲对于进去的那帮人，是认识的。

　　所以，军安的身份绝不简单。只要他能查清楚军安是什么来头，那么想必她自然也就明白了齐怀人到底如何灭掉曹府的。
　　而齐怀人的背后，又到底是谁在暗中操控！
　　万醉看她如此坚决，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话，那么显然，以曹雅的脾气，是不会就此罢休了。
　　这么久以来，她放不下的灭门之仇，难道真要报了吗？

　　“你还要回齐府吗？”万醉小心翼翼地问。
　　“要。”斩钉截铁的语气。
　　“可是，你知道了这些，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吧。”
　　“那又怎样？”曹雅挑眉，“要想动我，没那么容易。”
　　“你毕竟是他妻子。”
　　“所以，既然他可以为了齐府杀我全家，那我必然就要毁了他所在意的这一切。”
　　“曹雅。”万醉叹息，“不如，跟我走吧？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虽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你这一回去，生死难料，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曹家，就没人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谢谢你的好意。”曹雅难得冲他勾了勾嘴角，“齐家，我不灭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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