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一饮一啄

　　洛山一年一度的运动会是在春意阑珊的五月底进行的，伴随着樱花的坠落，晚春的树枝非但没有变得如同冬日般干枯，反而迅速的冒生出清翠的绿芽，比起那樱粉的脆弱倒多了些夏日的生机。

　　学生会作为主办方自然是从开学之后就迅速着手于各种场景和内容的布置安排，以至于赤司即便是法定的节假日也无法有过多的时间来陪着川澄知空，女孩倒是没有如何抱怨，反倒是赤司看着她去樱兰的次数和频率越来越高而感到有些头疼。

　　她越来越像从前的她，而他却没办法再心平气和的接受女孩毫无顾忌的背影。

　　川澄知空从来不是个懂事的人，不会像一般恋爱中的女孩一样患得患失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你的身边，同样也不会对你工作的繁忙而不满的抱怨；或许这在其他饱经女人那所谓的安全感的摧残后的男人看来，这可谓是难得的善解人意，但赤司却并不认为什么都不需要的感情是爱。

　　但这并不代表他和女孩的感情出了问题，赤司能感觉到女孩对他的喜欢，她会在出门前和他报备好回来的时间，会记得按时给自己打电话，偶尔也会在放学的时候陪着自己在办公处处理文件，在他亲吻她的脸颊后会紧张的东张西望试图隐藏红透的耳根。

　　这些都是以往不会出现的情景，女孩以前是带着无所顾忌的任性来去自如的，从不会告诉你回家确切的时间，心情好的时候顶多会挥手和你告别，平常的时候都是随心而为，前一秒还在和你嬉笑却在同时也订好了远行的机票。

　　她已经进步了很多，是他太急躁了。

　　他迫切的想让她懂得更多，懂得依赖，嫉妒，以及同他人的距离这种初级的情绪和克制。

　　可在这方面女孩的意识向来淡薄，赤司不断的暗示自己不要心急，但却也免不了在等待时情绪的躁动。

　　洛山的运动会是半开放性质的，可以允许部分的非本校人员进行参观，但这项半开放性的决定却给了学生部门不小的麻烦，他们需要不断的核实参赛人员的真实性。

　　赤司已经在学校的控制室忙碌了一个上午，不断的通过监视器来掌控校园内的各项安排活动
　　“木之本在南门么”他扫了一眼面前的屏幕，在得到电话的那一头的肯定回答后才不疾不徐的开口

　　“带两个人去一下十分钟后的400米场地”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注意一下穿蓝色外套和黑跑鞋的那个人，那是今年的短程跑高中组国内冠军，谨慎替跑的行为。”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赤司有很大的优势，只要是在近几年在日本高中生体育方面得过省以上奖项的运动员，赤司思考一下就能准确的说出对方的名字，倒不是有多刻意去记住，只是稍微留意一下便足够他记住应有的信息。

　　接着眼中有些疲累的少年再一次巡视了一下整个校园的近况，在看到有些比赛重新开始布置场地时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午休的时间，这才做到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会，但没过多久便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起身拿起不远处的手机

　　在发现四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于知空后难得的让懊恼的表情浮现在脸上，没有犹豫的回拨了过去

　　提示音没响多久便被接通了，熟悉的雀跃嗓音从话筒中传出
　　“阿征阿征，你忙完了么~”对面的背景音有些杂乱，能轻易的听出女孩的所处位置依旧是在校园中“我刚刚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吃午饭不过你都没有接诶。”

　　赤司揉了揉额角“抱歉知空，我……”

　　“不过我有给你带午餐哦~是春绯特别赞助的炸猪排盖饭~”少女似乎并没有听到赤司那难得的有些愧疚的语气，兴奋的打断了少年的话语。

　　“春绯和白痴环他们都来洛山看我下午的比赛啦”

　　赤司隔着话筒都能轻易的感受到女孩此时此刻情绪的高涨，运动会的参赛项目的报名规则是不允许相关社团报名相关的赛事，就像赤司不被允许参加篮球友谊赛；川澄知空也不被允许参加她刚刚进校园时随便填报的花艺社的插花比赛……反倒是能够参加从小就很擅长的1500的跑步项目；倒是赤司因为学生会各项错综复杂的事情都同比赛有冲突，所以今年并没有参加相关的比赛项目。

　　昨天晚上赤司就听到了川澄知空在客厅雀跃的同春绯通电话邀请对方来学校看比赛，但那时并没有想到连同须王环他们都会来这里……赤司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勉强压下心底那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快走到校园监视器的前面开口转移了话题

　　“你现在在哪里？”
　　“诶？”女孩似乎对赤司突如其来的提问有片刻的诧异，但还是给出了回答“我在校门口…”
　　“知——空——！”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了呼唤女孩的声音，语气因拖长了音调所以显得懒洋洋的“这个是什么。”似乎是走进了一些，赤司已经能够辨认出对方是常陆院兄弟其中的一人

　　“这个是用来加油的小笛子！你使劲吹吹看，然后就会有拉花被你吹出来，我待会比赛你就吹这个给我加油！”女孩接过常陆院光手中的笛子示范了一下然后才递给了对方“诺，就这样。”

　　对面的声音似乎停顿了几秒然后才传出声音“诶……就这个小东西就可以了么。”说着也学着女孩的模样吹了几下，才有些嫌弃的开口“这声音太小了，白痴环那家伙可是把战鼓都运过来了”

　　“战鼓？！”川澄知空猛地抬高了音量，说着抬脚拉着光就走向目前人群最聚集的地方“果然让他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似乎是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刚刚似乎还是打着电话，但喂了两声后才发现通话已经结束。

　　“咦？”有些困惑的晃了晃手机，刚想要打回去就看见须王环那个家伙竟然指挥着保镖把一个直径快要三米的鼓从校门口搬了进来……春绯可能因为丢人已经躲的远远的了。

　　最可怕的就是那个金光灿灿的家伙竟然从百米之外就看到了自己，狂挥着手大喊着‘小女儿’……小女儿可能是他给自己的昵称吧。

　　“pika——”这可能是因为羞耻而导致的手机碎裂的事故吧。

　　而这一边，赤司在常陆院光也吹响了那个知空试吹过的笛子后就挂断了电话，看着监控器中女孩将手机收起然后将须王环从那所谓的‘战鼓’上拉扯下来后抱怨的面孔，看着常陆院将手臂随意的搭在女孩的肩膀上亲昵的笑着说话，看着女孩雀跃的将手中的零食都递给了抱着兔子玩偶的光邦……

　　胸腔中那几乎用尽全力才克制住的情绪让赤司征十郎不得不承认他现在非常的烦躁。

　　而这时控制室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进人，大家已经从外面回来着手准备下午的工作，一进来就看到气场明显和上午不同的主席后让干事们都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情。

　　赤司并不是一个会将个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的人，眼见人已经差不多来齐按了按眉心便也开口布置下午的工作事宜了，只不过隐藏不住的阴郁让大家忍不住都收起了松散的情绪而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而此时依旧态度随意的深田雅反倒是被突出了出来，栗棕色的长发被松散的束在脑后，女孩一边拄着脸颊一边同赤司交流着意见，某几项的意见让赤司也忍不住微微点头。

　　自那天在休息室不算愉快的碰面后赤司同深田雅再无交集，或许是对方也明白了自己的态度而打算放弃，又或许是发现了自己并不是如对方想象那般的模样，总之赤司对女孩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他确实不想因为这种私人原因而使学生的管理机构失去了一个有能力的助手

　　“差不多就到这里，之后收尾工作结束后大家可以去之前订好的地方放松一下。”赤司靠在桌沿旁边合上了手中的流程文件“我因为一些原因这次就不去了，不过已经报好了账，你们到时候尽情玩就可以了，抱歉。”说着便站直身子抬步向外走去。

　　“诶诶诶，学长你现在就要走么？”一年级的学干有些诧异的看着赤司“五点钟的时候校长好像会来讲话，学长我们没有你实在是不行啊……”说着忍不住长伸手做出想要挽留的姿势对着赤司，这也是因着赤司在新学期的工作开始后变得异常的温和好说话，所以比起现在高二的部长们，反倒是高一的新生对赤司说话更为随意，偶尔也会用着些撒娇讨好的语气。

　　赤司被对方有些搞笑的肢体动作弄的也松了一直皱着的眉头，看了看表才开口

　　“我就是出去吃个饭，这一阵北川会在这里看着的。”之后对着北川结衣点点头后才离开。

　　“看吧，都是因为你们，征君才连午饭都没有吃。”北川结衣在看着赤司走后才对着刚刚说话的孩子意思性的锤了个爆栗“所以下午好好干活知道了么。”

　　“嗨嗨。”被点名的孩子捂着脑袋做出很痛苦的表情，随后才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北川姐绝对是心疼了吧哈哈~”

　　“我说你啊，还真是找打…”北川结衣对着这个比自己低一级的学弟实在是没办法认真的生起气来，少年名叫吉田慎之介，是自己所带的团工委办公室的干事，一直以来最擅长的就是插科打诨活跃气氛，让北川结衣没少头疼，所幸的是工作能力也在稳步提高，所以面对少年偶尔的调侃她倒是不怎么在意。

　　屋内的气氛很快的就被这几个活跃分子带动起来，没了之前的严肃大家也一边聊天一边核对着下午的比赛项目。

　　反倒是深田雅一改赤司在的时候的松散，一直抿着嘴做自己负责的事情，别人过来搭话也都是敷衍的回答几句就不再理会，北川注意到了这点倒也没太在意，这女孩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冷漠，她脾气虽好但也不愿意主动碰冷钉子。

　　倒是不经意的在监视器的屏幕中扫到了正在做准备活动的川澄知空，那家伙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和身边的一看就是校外人的女孩儿搭话，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女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不在意的挥挥手，像是让对方放心的样子，随后就走进比赛的跑道了。

　　北川结衣知道川澄知空的眼睛出了问题并且还很严重，说来也是莫名奇妙，这也是偶然间在校园里遇到时川澄知空主动告诉自己的，理由就是那个时间刚好看不见了，想让自己坐下来陪她说一会话。

　　北川结衣已经不知道应该用如何的态度去面对川澄知空了，她救了自己，而自己也算是知晓了她的秘密，怎么说也应该是朋友的关系，但她确实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和颜悦色的同赤司征十郎所喜欢的人相处。

　　你看，她已经确认了赤司喜欢的就是川澄知空，在撞见那两人十指紧扣的亲密和赤司从未有过的笑容时。

　　说不上有多难过，在这漫长的青春岁月中，她从未拥有过，再难过，也就只能是遗憾的蒙头嚎啕了一场，她已经在这段几乎都能公之于众的暗恋中付出了所有，尽了全力，到最后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也就只能为遗憾而哭了。

　　遗憾我不是你想要的人，遗憾你还是遇到了喜欢的人。

　　其实赤司应该早就看穿了，没有点破，也只是为彼此都留有余地。

　　北川结衣不是放不下的人，只是一直以来都差一个让她彻底放弃的契机，而川澄知空的出现，似乎在战争还未打响时就帮着自己以为那会是无休止的暗恋画上了句号。

　　简单的让人恼火，但却也长舒了口气。

　　她是没办法主动放弃的，也就是那个再简单不过的单细胞生物才能这么不知觉的帮到了自己。

　　甚至还愿意对这样充满敌意的自己抱有善意。

　　“蠢货。”不自觉的喃喃了一声，北川结衣便将视线从监控器上移开了，却带着不明显但却确实存在着的笑意。

　　今天的天气算不上好，四周的空气从上午就一直感觉压到了胸口，沉闷闷的阴云遮盖着阳光，要下不下的雨气所带来的气压让人压抑的每隔不久就要深深的吸一口空气才算舒服，如果温度凉爽倒也罢了，气温却高的离谱，尤其是这个时间刚好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

　　赤司刚刚踏出教学楼就感觉要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熏盖住，一直都在室内有空调倒没有多余的不适，一走出来才发现这天气简直差的能够把刚刚强自压下去的胸闷感全部又重新调回了心口。

　　看了看表，这一回应该是刚刚到了比赛开场的时间，赤司到操场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其实相对于男子组，女子组的赛跑总是没办法调动起大家更多的激情，不过加油助威的声势倒是男生更多一些。

　　赤司停顿了片刻就看到了正在做准备运动的川澄知空，她脱掉了早上穿过来的厚外套换上了简单的短袖白T和运动短裤，正一边拉伸身体一边同春绯说话，赤司看不清她们究竟说了什么，但却注意到了知空指着眼睛的动作，微微皱了皱眉，想起之前他劝阻她时对方说过的话

　　“嘛嘛，阿征，我跑步的速度你还不知道嘛，那个程度影响不到我的眼睛啦。”女孩撒娇着摇晃着少年的胳膊，在没有得到回应后才泄气的咕哝了一句“这样下去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啊。”

　　这才换得赤司的同意，他并不想女孩因此而对自己的能力产生质疑。

　　而且，God前几天也同他们联系过了，说已经联系好了认识的医生，算上准备的时间和医生的安排，八月份就可以去做手术。

　　那个少年说的不容置疑，甚至都没有询问川澄知空的意见，而女孩在和视频中的金发男孩对视了很久之后才懒洋洋的向后仰躺到了沙发上，随意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赤司确实由衷的感谢对方所给予的帮助，因为他是最有立场开口的人，他说可以的话，知空即便是还有顾虑但也会同意。

　　或者说，只要是这个男孩说的话，她都可以答应。

　　“他失去了最珍惜的恋人，我总是要连同Bridge的份加倍的对他好。”
　　这是之前God还借住在赤司家的时候川澄知空看着四仰八叉霸占了整个沙发的熟睡少年说道
　　“我可能还是做不到像Bridge那样好，但我会用我所剩下的所有时光来尽力的。”

　　赤司看着那时的川澄知空，意识到女孩并不是像谁在承诺什么，她的方式太过笨拙，似乎不懂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只会轻巧的为他盖上被子，像是在模仿着谁的样子又安抚的拍了拍少年的胳膊。

　　这时赤司才感受到川澄知空同God之间的联系似乎并不是用朋友或者是战友这种简单的词语就能描述的清的。

　　——

　　象征着比赛开始的枪声在雾蒙蒙的天气中沉闷的打响，女孩高高束起的紫发在一组人当中显得异常的突出，赤司向前走了几步到达了群众的最前面，洛山的操场是500米一圈，川澄知空需要跑三圈才能结束，但看女孩游刃有余的样子似乎这种程度并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负担后赤司才彻底放下心来，不是说川澄知空擅长长跑，而是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体能运动她都很擅长，严格来说最擅长的是攀岩，这都和她一直从事的活动分不开关系。

　　女孩跑近时看到了赤司，眼眸比刚刚要闪亮了几分，甚至还有余力大幅度的挥手；但到圈的另一头看到须王环那个戴着加油发带手中还敲着所谓‘战鼓’的雀跃模样后，也就只是抽搐了嘴角敷衍性的挥了挥手之后默默地加速跑过。

　　赤司征十郎就是在这喧闹热烈的加油助威声中走了神，他想着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突然就放下应该做的事情来看这一场根本就没有悬念的比赛，是因为被女孩那同朋友间毫无距离感的相处模式气闷的想过来教训她一下，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她。

　　不管是什么，都是因为她。

　　赤司一向反感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但当这种明显不受控的自我情绪出现时，只要想到这一切的因由都是那个会歪着头对自己露出灿烂笑容的少女时，便也只能无奈的认命。

　　他从不主动认输，除了面对川澄知空。

　　看着女孩率先越过终点线向自己奔跑过来的身影时，赤司如是想到。

　　女孩周身带着些运动场经过一上午暴晒后散发在空气中的味道，头发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了操场绿色草坪上的塑胶青草，浑身的气息对于有轻微洁癖的少年来说绝对算不上好，但意外的是，只要环抱住对方有些单薄的身子，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之前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消散。

　　赤发的少年带着难以言喻的柔和笑意看着女孩搂着自己的脖子蹦跳的欢呼，她一直都是这样，不管所获得奖是大还是小，哪怕仅仅是儿时老师鼓励的一句话，都能让女孩高兴很久。

　　她是很容易就能满足的孩子，所以她一直活的很开心。

　　少年被女孩感染的也难得的笑出了声，女孩是因为得了第一名，而他是因为她的笑容。

　　赤司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确认女孩的情绪对他有着如此直接的影响，看着她笑着晃着自己的脖子开心的凑过来露出明显的求夸奖的表情时，少年甚至觉得这比他小的时候第一次投球进了篮筐还要值得高兴。

　　顾不上周围其他人惊讶的眼光，赤司微微弯腰看着或许是因自己难得的情绪外露而显得有些呆滞的川澄知空，好笑的戳了戳对方的酒窝，接着凑近了轻轻的亲吻了一下女孩的脸颊，才缓缓的直起身奖励似的揉了揉女孩柔软的头发

　　“恭喜你啊，第一名。”

　　头顶的一缕阳光终于挣脱了厚重乌云的桎梏斜斜的淋到了操场上，整个区域一下子像是被划了分界线一样暗阳分明，赤司恰好站在了背阳的一面，整个人像是陷在了阴影中一样，但在川澄知空看来，这阳光就是少年所给予的；

　　即便他沉在黑暗，但却依旧耀眼的让人感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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