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懦弱的温柔

　　一场雨飘飘洒洒落下来，漫天的樱色都在雨中迷蒙。

　　尽管知道会有一场雨，但是没带伞的窘境还是让清水汐有些无奈。因为好友的争吵矢野馨也没有和她闲聊的兴致，说完事情以后就匆匆离开。

　　下雨天一间空荡的琴房，只有堆叠的整整齐齐的琴书码在桌子上，大片大片的阴影。清水汐默默注视的窗外，心情越发低落起来。没有了弹琴的兴致，也不想回家，清水汐呆呆坐在琴凳上。

　　雨下的不大，层层叠叠的樱花也遮蔽了那条小道。半晌，她忽然起身，向外走去。

　　雨中飘来的樱花香味像是融在了风中，不经意的浅淡。鬼使神差一般，清水汐在一棵樱花树前停下了脚步。抬头能看见琴房的窗户，从这里看去，黑色的琴身反射泠泠冷光，琴后的景色看不真切。

　　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也许我真的是疯了。清水汐平静地想着。从很久以前开始也许她就疯了，一直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不满些什么，在渴求些什么。在答案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她却在一步步退却。如果是那个人，一定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吧。

　　忽然就这么没来由的听见了心底最深处的声音——

　　想见他。

　　无论以什么样的心情，想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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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走向了网球部的方向。

　　即使是下着细雨，网球部的训练也依旧没有中止。天还蒙蒙下着雨，看台上除了零星的网球部部员也没什么人。场内训练的人她大多熟悉，少年墨蓝色的发丝沾染了水汽散落在肩，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着他的背影，她已经有些犹豫要如何与他像平时那般相处。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如此懦弱？还是，她已经太过于依赖这个人——

　　忽然想起那天在同样的樱花树下，那个红发靓丽的少女明艳的面庞上一派明显的怜悯：

　　“——直到他成为你的习惯，让你无法自拔为止。”

　　捏紧了手指，清水汐微抿着唇，几不可见的自嘲和无奈掩映在黑瞳之后，她的目光宛如实质，可那人却浑然不觉。在平时会让她荡起微笑的认真，在这个时刻却对上她无谓的偏执，变成了不能言说的酸涩感。

　　垂下眼睫，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清水汐最后只是浅浅叹口气。

　　“怎么了？”带着些许笑意响起在身旁的声音。

　　她一惊抬起头来，下意识地朝场内望去，只剩下白色的毛巾孤零零地掉落在地上，已经没什么人。

　　“训练结束了？”她这样问道，声音是自己未曾想象的平淡。甚至她也回应性地带着笑容看向他的眼睛。

　　墨蓝色的眼底是熟悉的温和。“啊。今天来学校练琴？”

　　“嗯。”

　　依旧是平淡的没什么营养的对话。清水汐轻轻应了一声后，短暂地陷入了沉默。恍然间想起，他们之间从来都是这样的对话，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波澜。

　　像是一潭死水。

　　“……中岛桑，她没来吗。”忽然间问出这样的话，没有任何理由。

　　忍足侑士的表情一瞬顿了一下，旋即笑着说，“啊，刚走不久。”随意的语气和随意的表情。

　　接着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他们之间，一向是忍足先挑起话题。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出奇地沉默着。

　　“……你没带伞吗。”发觉雨隐隐约约有下大的趋势，清水汐再次开口。

　　“没带……清水你也没带吗。”轻微的不自然的停顿，忍足侑士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那不如先回部室避雨吧。”

　　“嗯。”

　　忍足侑士先行转身离开，身后跟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清水汐。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情况呢。其实训练完毕也没多久，忍足刚刚准备离开，却被部长大人叫住了。

　　“喂，忍足。”

　　忍足侑士回头，看着一边用手巾擦拭手指的迹部，一边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颌。“她站在那里有一会儿了。”

　　忍足有些莫名地顺着迹部的目光望去，看到的是低着头想些什么的清水汐。细雨之下她的黑发有些湿软，衣襟也有了些湿意。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方这样发呆，他皱了皱眉。“啊。”

　　“去问问她站在这干嘛。看着跟个雕塑似的。”迹部这样说着，转身朝部室走去。

　　忍足的“为什么是我”还未出口，就看见迹部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离开。他耸耸肩，那句“也许她更希望是迹部你哦”从喉间滚过，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部室里没有人，忍足微怔了一下，有种被算计的无奈感。下意识地他回头看了一眼清水汐，对上她晶亮的黑色眼瞳。

　　下一秒他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朝窗外看去。从看台到部室这一小段路程，雨幕已经越发厚重起来，重叠地遮蔽着视线，目光前像是有一层雾气。

　　“看来短时间是无法离开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息。

　　清水汐也望着窗外，周身有些潮意的她静默坐在忍足侑士不远处。气氛安静的出奇，却不让人讨厌。

　　一抹柔软的白色出现在她的视线内。握着毛巾的那只手是熟悉的漂亮，“在外面也站了不久，擦擦头发吧。”

　　“嗯。谢谢。”她接过毛巾，心里的某个角落也跟着一起柔软起来。散开高高束起的马尾，清水汐将脸隐没在毛巾下，只露出小小的下巴。

　　忍足侑士注视着她，毫无征兆地开口，“我和中岛分手了。”

　　清水汐拿着毛巾的手一顿。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几个小时前吧。”忍足侑士的声线里听不出一丝悲伤或是落寞，平静的让清水汐不解。

　　“忍足君不难过么。”带着疑问的陈述句。

　　“也许吧。不过早晚的事情而已。”他这样回答道，墨蓝色的眼底晦暗不明。

　　早晚的事情是什么意思呢。是不喜欢，还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喜欢？有些抵触地想着，清水汐觉得再问下去可能有什么事情要超出控制，然而她还是开口了，“忍足君喜欢过中岛桑么。”

　　忍足侑士显然有些惊讶，他看着清水汐的方向，无法看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的下颌，和有些苍白的唇色。“为什么这么问？”

　　清水汐在他的目光下摇摇头，“只是在想忍足君的早晚而已指的是什么。”究竟是不喜欢，还是不得已？“对忍足君来说，没有什么不得已的事情才对吧。”

　　即使是陈述的平淡语气，却触动了忍足侑士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没有不得已的事情才对……在清水汐的眼里，他是怎样的存在？清水汐没有抬头，所以没有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悦，甚至是有些失望的抵触。

　　“清水，”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遥遥出声，“我只是个普通的国中生而已。”

　　清水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里那个疯狂滋长起来的念头让她不得不开口，“也许吧。但对忍足君来说，应该是不喜欢了吧。”

　　死寂的沉默。那种令人心安的氛围渐渐散去，只留下叫嚣着的尖锐。

　　“在不喜欢的时候及时抽身，才应该是你的态度。”清水汐轻声说着，不知道是说给对方，抑或是说给自己听。

　　不喜欢的时候就离开。无论是怎样的一份感情。

　　“有问题吗。不喜欢了，何必继续在一起。”忍足冷静地回答，眼底的光却一点点暗下去。无论是问出的问题还是回答，面前的少女都令他意外。不如说是失望更贴切一点。

　　他和中岛怜子之间，其实是中岛先提出的分手。那是一个怎样敏感的女孩呢，她如此敏锐地感觉到，他的不喜欢。清水汐说的没错，却不是“不喜欢了”，而是“不喜欢”。

　　中岛有什么不好呢。适时的撒娇，恰到好处的待人接物，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但就是少了些什么。以前在爱情小说里看到类似的描写时，他觉得有些荒谬，却也有些羡慕。

　　可是等到真正遇到这种所谓的恋爱戏码时，他却也像书中描写的少男少女那般，一边沉默着，一边却不甘着。

　　清水汐说他不应该。可他偏偏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他所不甘的，他所不愿意插手，不愿意去自讨没趣的——原来自己，也这样懦弱着。

　　他本就没有将烦恼示人的打算，但清水汐的话却还是令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疲倦。无论如何，他也只是个普通的国中生。他也会对一些问题疲于应付，他不是什么时候都游刃有余的机器。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不喜欢了不如分开，何必继续浪费彼此的时间。”他的话冷静而理智，字字句句都敲在清水汐心上。

　　“忍足君是为了找到一个怎样的女孩呢。”毛巾不知觉间从发间滑落，清水汐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是为了寻求一份不会变质的喜欢，还是想找个人作陪而已？”

　　“清水。”忍足的眉头浅浅皱起，他看着对面的少女，她的话中之意他听的分明，“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话？”

　　清水汐抬起头，恍然间忍足惊觉，她已经能够在说话的时候微笑注视着别人的眼睛，而她自己的眼底，是一片真切的诚恳。

　　精致的恰到好处。

　　“只是想起忍足君告诉过我，”她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着，“太过简单冲动的心意没什么值得赞扬的。”无论是一时的喜欢，还是一时的心血来潮，都是如此。

　　“你这是在为中岛打抱不平？”忍足侑士眼镜后面狭长的眸子挑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算是吧。”清水汐这样说着，看向忍足侑士的目光依旧是分不清喜怒的澄澈。

　　她没有说，忍足侑士也不明白她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

　　如果是一时的喜欢，一时的心血来潮，那么你对我表达的，又是什么？

　　窗外雨声淅沥。窗内弥漫着的湿气，沾染着化不开的抵触和误解。

　　即使只是浅浅一层，却也无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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