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与前两次进入碉房一样，三人上去没多久就引来了七个藏人。这间碉房不算大，只有二十平米左右，十个人填塞在碉房里打斗，根本无法完全放开手脚。但这实际上却对三人有利，这些藏人手持的都是长而宽的藏刀，在狭小空间内不够灵活，一不小心还会伤到自己人，虽然他们似乎无知无觉，但彼此之间还是有着配合的，也会尽力避免伤到同伴，这样一来就显得更是束手束脚。
　　而三人这边除了庚桑楚用夺来的藏刀外，言先生和殷先生都是用携带的军刀与匕首，短小灵活，身法诡谲，在狭小的碉房内身形恍如幻影，不一阵就穿梭到了楼梯口。言先生与殷先生武器较短，先踩着楼梯上去了，庚桑楚在两人身后顶着藏人的刀光剑影，“叮叮当当”的刀刃相加声不绝于耳。
　　苏小雅看到的青铜鼎位于碉堡的最高层，而从隧道出来的碉房位于碉堡底层，去往最高层，要经过中间三层。这座建在悬崖峭壁上的碉堡虽然看上去是层状结构，但事实上它并不是仅仅是按照上层叠在下层上的叠加式建造的，而是构成碉堡的全部碉房都牢牢地被固定在山崖上，无论是同层还是不同层的碉房之间都以或长或短的通道相连接，每一个碉房里都有藏人驻守。
　　当三人通过楼梯上到第二层的碉房后，才发现他们想得太简单了。他们一踏上碉房之内，几乎同时，驻守在这间碉房的藏人也朝他们围攻而来，而身后的七个藏人也接连着冲了上来。
　　言先生趁着一个藏人向他挥刀砍来，矮身躲避，同时一脚踹上对方胸口，竟将身形高大的藏人踹倒在地，胸骨碎裂，然而这时，他的身后又又一阵刀影闪现近身，他一转身勉强闪过，苦笑着说道：“简直就像游戏里的主动怪一样，一进入规定的范围就会被攻击。”
　　庚桑楚在将一个藏人拦腰砍断后抽空点了点头，表示深有同感，反正现在必然会引来越来越多的藏人，已经不再需要按计划顾忌着不完全摧毁对方，以控制对方前来攻击的数量，他索性放开了手脚。
　　但在他们进入下一间碉房之后，却又发现了一个转机，驻守在前一个碉房的藏人并没有跟随上来，而只有一开始围攻他们的七个藏人一直尾随而来。
　　“也就是说，这个碉堡里的藏人分两种，一种是只要有人进入碉堡，就会前来击杀；另一种是驻扎在不同碉房里，当有外人进入他们驻守的碉房才会进行攻击，如果出了他们负责的碉房就会回到原地。”言先生一边打斗，一边习惯性地分析着。
　　“这两种下手的轻重不同，”庚桑楚在又砍翻一个藏人之后，忽然说道，“第一种的攻击并不会将人彻底杀死，第二种会。”
　　闻言，言先生头脑中愣了愣，躲闪攻击的动作却依然毫不迟疑，仿佛是凭本能，在十多个藏人的围攻下，他虽然不是左右支拙，疲于应对，但也必须全神贯注，仅有能力去分析表面的现象，没有精力分神去判断比较对方具体的不同。
　　“我也有这种感觉。”殷先生同意地说道，他年纪大一些，显然经历与战斗技巧比言先生更为丰富。
　　但言先生很快又开始运转起头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还有，他们一开始只是想将我们俘虏，如果我们被俘虏了，他们会将我们怎么样？”
　　“肯定不是直接杀死，没必要这样。”殷先生说道，“根据你说的，这碉堡里唯一有异常的就是那个青铜鼎，说不定与它有关。”
　　“他们会带我们去那里？”言先生无奈地说道，“如果是这样，我们这一次倒是多此一举了。”
　　殷先生不赞同地说道：“所谓实践出新知，如果没有这多此一举，我们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可能与来路有关。”庚桑楚又是突然出声，在打斗的空隙里，他目光迅速瞥了一眼他们所在的第二层碉房高处的窗口。按道理来说，这碉房里的都是像傀儡一般已经没有生命的人，根本不需要气窗这种东西，所以，这墙上开的窗口并不是用来透气，像最底层无人看守的碉房，就根本没有开窗。再根据这碉房里除了傀儡藏人以外堆积的大堆石块、箭弩，和窗口所在墙上筑起的高台，或许这窗口是作为攻击之用，以防有人自悬崖攀爬上来，破开墙壁进入碉堡。
　　“从隧道那里进来的会被俘虏，而攀爬悬崖上来的就会直接杀死。”他说道。
　　那么，从隧道上来和从悬崖爬上的又有什么区别？言先生很快想到了隧道两头的两扇石门，那绝对不是普通人，甚至是连他也不能开启的，如果没有庚桑楚，对着石门根本无法可想。所以，能通过那石门的人，要么能力非同一般，要么……是掌握着石门开启方法的人送进来的……才想到这里，两道刀影突然闪现在他面前，他不得不收起心思，全力应对，方才有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却一闪而逝地溜走了。
　　“如果我们继续过去，还要经过八个碉房，不如我们先回去？”言先生趁着闪身的间隙，对殷先生说道。
　　殷先生将攻击他的藏人最后一招放倒，才说道：“也好。”

　　“他们下来了。”苏小雅瞥了一眼上边的情形，说道，将打的字全部删掉，迅速关掉手机扔回背包里。
　　扮成小殷先生的苏世浚点点头，表示他也看到了，同样收起手机。
　　上去碉堡的三人下回隧道之后，殷先生将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说道：“看来想直接去到青铜鼎那里不太可行，我们只进到第三个碉房就已经打得有点累了。”
　　“现在还有一个办法，”言先生接过他的话头，说道，“就是假装被俘虏，这些傀儡很可能会把我们带到青铜鼎那里。”
　　“可是不知道他们对俘虏的判断标准是什么，”苏世浚说道，“你们可是一上去，就受到了攻击，这样的话，很可能是要将先将人砍得半死不活才能成为俘虏。”
　　这也是他们一直在想的问题。
　　“这要看这些傀儡是根据什么来判断一个人的强弱的，”言先生脑子转了转，说道，“气息？还是生命力？还是别的……”
　　“不如再做个实验好了，”苏世浚提出了一个建议，“让两个人上去，其中一个人封住脉窍，看他们怎么处理，如果被封住脉窍的人一有危险，另一个人就立刻去救他。”
　　这也是个办法，但问题还是老问题，让谁去？特别是被封住脉窍的人，如果一起上去的人靠不住，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还有，被封住脉窍的人也就是个普通人，如果他被单独带走，一旦有危险，完全无法反抗，后果不堪设想。
　　“青铜鼎可能与祭祀有关，”苏小雅忍不住开口说道，“万一那些傀儡是想把人带到鼎那里再杀掉怎么办？”
　　青铜鼎……祭祀……言先生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了刚才在上面一闪而逝的念头，这个青铜鼎放在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必然不是用来烹饪，要么是作为宝藏藏在这偏远的地方，要么是用来祭祀。如果是前者，可以推测出设置这些藏人傀儡就是为了保护这个鼎，但这样的话，就应该让傀儡把无论从何处闯入的人都直接杀死才对。所以后者……才是最大的可能。
　　将所有推测连起来，也就是……有一个人，或是不止一个人，为了将这青铜鼎放在这里，建造这个碉堡和傀儡，防止外人进入。同时挖了这条隧道，设置两道石门，定期把特定的人从这隧道送到碉堡里，让碉楼里的傀儡把这些特定的人带到青铜鼎祭祀。
　　做完这个假设，很快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做这一切的人是谁？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地方放置青铜鼎？怎么选择祭祀的人？祭祀方法是什么？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先不管前面的问题，现在令他们烦恼的是，要如何让这些傀儡将他们当作祭祀的人，还有最重要的——祭祀的方法。从傀儡用誓要将人得半死不活的方法，对付从隧道上来的人来看，这祭祀的方法绝不会是温和的，甚至很有可能是活人血祭。
　　言先生对苏小雅说道：“你再仔细看看，青铜鼎旁边的环境，有没有尸骨、血迹一类的东西。”
　　“什么也没有。”苏小雅向上看去。
　　“如果是血祭的话，就算那些傀儡能将尸骨扔掉，但留下的血迹应该没有办法完全擦掉才是，”言先生疑惑地说道，沉思了一会，又问道：“那鼎里面呢？”
　　“鼎里面……什么都看不到，”苏小雅说完这句，又立即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看不到鼎里面是什么样子。”看着各人神色微妙，她索性继续说出自己的新发现：“这个鼎的放置方法很奇怪，普通的鼎不是这样直接四脚撑地支起鼎身吗，这个鼎也有四脚，但在四脚中间还有一个石台顶在鼎身下面，而且石台里头和鼎里面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还有，我观察过，放置青铜鼎的碉房跟其他碉房不一样，其他碉房连地面也都是从崖壁上垂直建造出来的，而最顶层的碉房倚靠的山崖比下面平缓得多，所以碉房的地面是直接建造在崖壁上的。”
　　绞尽脑汁总算描述出了自己看到的状况，她舒出一口气，总结道：“我的意思是，这个青铜鼎跟它下面的石台可能是连通的，而石台下面可能还有一条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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