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

　　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

　　“李玮？”听着福伯的回报，栾君凜皱起眉头，这赫连成宇是死活要拉拢自己么？！
　　“是的，老奴也想过一些办法，无奈这李家公子是皇后的侄子，不好撕了脸面。”福伯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家少爷的心思，但这太子实在是逼人太甚了！
　　“这几日不要让雪儿出去了，过些日子靖王那边应该就有回信了，这事儿到时候再说。”栾君凜有些头疼，若是雪儿执意要和自己闹，那真是头疼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妹妹，自小就舍不得她磕着碰着了，心里自是想这能让她有个有归宿，这李玮虽是皇亲国戚，长得也不寒碜，看着翩翩公子一个，实则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若雪儿真和他纠缠一起，那可怎么办？
　　“是，老奴知道了，只是小姐性子拧，怕是有费些心思了。”
　　“怎么都好过让那个李玮骗了去。”栾君凜叹了口气，“没什么事儿了，福伯您下去歇着吧。”

　　“公子，那位贺公子又来了，今儿个去不去？”
　　五月有些着恼，这姓贺的究竟是想怎样？想起昨儿个晚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五月便有些胆怯了…
　　昨晚。
　　“今儿个来得挺早，坐，要不要陪我吃些东西？”贺宇施施然的坐下，回头对着五月温柔一笑。
　　五月不否认他整的挺好，他自个虽然是喜欢了一个男人，但并不见得就会喜欢他这样的，五月为微笑回道，“五月用过些点心，现在不饿。”
　　“那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五月依然微笑着，“贺公子若是想找人喝酒，可以找楼里的公子，五月只是弹琴的。”
　　贺宇笑了，“我就喜欢你这模样，没有那些的阿谀奉承，都好久没人跟我生气了，呵呵，五月，你真是太可爱了。”
　　五月真想摔门走人的，但一想，他又没做什么，自己这般倒显得矫情了，于是款款走道矮桌前，“今儿个，贺公子要听什么？”
　　贺宇饶有趣味的看着五月有些生气的模样，笑道，“那今儿个弹一曲‘凤求凰’怎么样？”
　　五月点点头，心道，管他什么曲子，弹完走人，明个儿再也不来了！若是真有那意思，天天来，被栾大哥瞧见了误会就不好了。
　　五月耐着性子弹完一曲‘凤求凰’，微笑道，“贺公子，曲子弹完了，我瞧着这时辰也不早了，昨儿个没休息好，五月就告辞了。”
　　哪成想，这贺宇一听五月要走了，突然走了过来，拉住了五月，“这么焦急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三儿翻了个白眼，心里鄙视道，你不知道有多想吃呢！真该让栾将军把这痞子收拾一顿，省得天天还缠着公子！
　　“贺公子，对不住，五月应该回去歇息了，若是公子想在忘归楼留宿，便叫人去和楼主说一声吧。”
　　这贺宇不知道今儿个是不是吃错药了，拉着五月不放，全然没有了悠然，“五月，这些时日你都瞧不出来么？我是真对你有心的。”
　　五月使劲扳开他紧抓着自个的手，“贺公子言重了，五月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琴师，不值得公子费心思，若是公子想春风一度，楼里的公子应当都很愿意伺候的。”
　　“不是，我不是这样想的，那些个公子哪能与你相提并论？”贺宇依然执着的拉着他的手，“我给你置个宅子怎样？你喜欢那边的宅子？”
　　五月脸色不悦，“贺公子，请你放尊重些！公子厚爱，五月无福消受，贺公子另觅他人吧！”说着很是生气的甩开他的手，抱着琴大步流星。
　　想起昨日的事儿，三儿也有些着恼，“公子，算了，我们还是不要去了，今儿个栾将军要来，不然我们去给将军备着吃食吧。”
　　五月想想，“也好。”省得再见到那人心里不舒坦。

　　栾君凜今儿个来得早，在五月门前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他应一声，转念一想，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刚走进厨房，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嬉戏的声音。
　　“公子，你做的什么？”
　　“呵呵，金鱼啊。”
　　“呀！真像呢！”
　　“当然，我从小就跟着师傅学的！”
　　……
　　栾君凜会心一笑，推门进去，“做什么呢？”
　　五月惊喜的抬头，“今儿个来得真早！”
　　栾君凜见着他沾满面粉的小脸，忍俊不禁，“呵呵，这都在弄什么呢？瞧这脸脏的，都成小花猫了。”
　　五月得意的抓起一个金鱼，“你看，是金鱼饺子！”
　　栾君凜走近些看，“这鱼可真胖！我们五月手真巧！”
　　五月听到他的赞赏十分的得意，“胖点好吃，胖的肉馅多！”
　　“瞧瞧这小脸…”栾君凜掏出条帕子给他擦起脸来。
　　三儿见饺子也包得差不多了，也不打扰这两人亲热了，“我去烧水下饺子去。”说着便溜进灶台的里间去了。
　　“三儿，不用下，你帮我把蒸笼找出来，我们蒸着吃！”五月喊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
　　“今儿个我听韩初说，你想找老师读书？怎么想起这个了？”
　　五月把饺子全放进簸箕里，用湿毛巾擦擦手，“没什么，就是想着多读些书，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么？多读书有什么不好的？”
　　栾君凜叹着气，摸摸他的头，“你是想来年回域川考乡试对不对？”
　　五月垂下头，嘟着嘴，“知道你还问。”
　　“五月，朝堂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要掺和进来。”栾君凜觉得心疼，小孩想的什么，其实他何尝会不明白？
　　五月低着头，抿着嘴巴不说话。
　　栾君凜拉着他的手，循循诱导，“朝堂上变幻莫测，人人都想着怎么害人，想着自个能得多少好处，五月，我不希望你掺和进来，这摊水太脏，听我的话，不要想这些了，好么？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五月还是弹琴比较适合。”
　　五月听着觉得心口一阵的发疼，撇撇嘴，“我只是想帮你。”
　　“不需要，我才不要你也牵扯进来。”栾君凜决然道。
　　五月突然甩开他的手，许是昨日贺公子那番把他当作玩物的话，让他如芒在背，听着栾君凜这般的说辞，明知道是为自己好，当却还是忍不住的难过，生气，“你不想我牵扯进来，那你还在这里面啊！信之，你当我是什么？我也是男人，我们已经是血脉相连，难不成还要分你我么？”
　　“五月…”
　　五月越说月激动，激动的眼泪都簌簌往下掉，“我也想着能帮得上你，让你可以轻松一些的，我是男人，我也希望能和你站在一起，与你并肩作战，我不要你上了前线还要分心想着保护我！我想着就算帮不上你什么，也希望我有能力自保，至少不会成了你的累赘！你知不知道？弹琴？天天弹着那琴有何用！”说罢还一把推开惊诧不已的栾君凜，径直跑了出去。
　　里间的三儿下了一跳，他从未见过他家公子发过脾气，他出来的时候五月已经跑了，栾君凜还站在原地发愣，三儿心疼自家公子，怕栾君凜会生气，不禁连忙解释道，“将军不要生公子的气，公子定是心里难受…”
　　栾君凜这才有些回过神来，“我知道…”
　　“将军…”
　　“五月。”栾君凜回过神来，连忙追了出去，想着这时辰了，也不会去外面了，径直的往他卧房跑去。
　　“五月！”他拍着门，里面没有动静，他用力一推，才发现门根本没锁。
　　“五月！”他跑进去的时候，五月正在对着窗子落泪，他的心疼得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五月…对不起，我…五月…”
　　他刚走进几步，五月就扑了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我就是心里难受，对不起，信之，对不起…”
　　栾君凜一下没忍住，泛红的眼眶也掉下几颗泪来，他用力的抱着怀里有着倔强的孩子，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是我不好，是我该说对不起。”
　　“我就是心里难受，信之，我是觉着自己没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办法和你一道上战场，我只是想着能像韩大人那样帮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五月，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要紧的，我是真的不愿意你入仕途，你这样单纯但干净，我不希望被那些人毁了，那地方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是我害怕，五月，不要说你没用，你是这世间最好的，是我最珍贵的宝贝，朝堂不是栖身之所，五月，我答应你，等到草原上的战事了结，我就卸甲归田，不再过问这些扰人的事情，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与你厮守一生，好不好？”官场黑暗，他这些年来最是清楚，他怎么舍得让他所爱之人掉进这摊污水里。
　　“…好。”五月鼻子泛酸，这一夜窝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

　　栾君雪被关了七日，郁闷得不行，得知是自己哥哥的主意，便恼怒的跑过来讨说法，“哥哥！你做什么要关着我，不让我出去！”
　　栾君凜眉头紧撇，“姑娘家的天天往外边跑，像什么样子？你年纪也不小了，安分的呆在家里，没事儿就自个绣绣荷包，做做嫁衣什么的。”
　　做嫁衣？栾君雪心中一惊，随后露出几分羞涩，是不是哥哥已经知道了？“哥哥，你是不是…”
　　“什么？”
　　栾君雪满脸通红，一咬牙，一跺脚，“你是不是知道了？哥哥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李玮…李公子…”
　　看来雪儿对他很是有好感，栾君凜看着一脸绯红的妹妹，决然道，“不行，以后不要再来往，明白么？”
　　原以为只要自己喜欢，哥哥定时会答应的，可…“为什么？”
　　“李玮是皇后的侄子，但这一点便不行。”栾君凜叹了口气，“李玮不是什么君子，配不上你。”
　　栾君雪不服气，瞪着他，“哥哥你又没见他，怎么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李公子才学好，对人温文有礼，还是皇后的侄子，那一点配不上？要说还是高攀了！”
　　栾君凜听着妹妹对那个李玮称赞有加，便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是怎么把她哄住的呢！“反正我不同意！你就不要想了，我已经修书给靖王，与他商讨你和靖王二世子的婚事了，想来不久就有回音了，你就乖乖呆在家里等着！”栾君凜说完拂袖而去。
　　栾君雪觉得很是委屈，自小哥哥最疼自己了，怎么现在都不疼爱自己了，泪眼汪汪的等着他的背影，“哥哥，你是棒打鸳鸯！什么世子！我才不嫁！”
　　福伯在一旁，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栾君凜思前想后，可不能让靖王知道了这事，虽然靖王不会说什么，但心里总会有些膈应，而且，自己也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为她寻得个好归属，总得让她甘心才行。

　　栾君凜敲了敲门，是草儿开的门，栾君凜示意草儿先出去，自己走了进去，栾君雪件事自己哥哥，生气的扭过头，不去看他，栾君凜把一套衣服丢到她面前，“把衣服换上，随我来，我让你服气。”
　　栾君凜在门外候着，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雪儿换上了男装出来，手中白扇一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栾君凜领着她去了京都有名的一家青楼，径直往楼上去，二楼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栾君凜朝那人点点头，那人便推开门，进了一个包厢。
　　栾君凜拉着有些扭捏的妹妹进了旁边的包厢，把门关上，熟门熟路的走到两间包厢的墙角，找到一个暗格，推开，竟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窗，可以清楚的见到隔壁的一举一动，“不要出声，看明白，听听清楚了。”
　　栾君雪惊悸不安的走上前，只看一眼，便认出了里面的人，瞧着那人神色欢悦，左拥右抱，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栾君雪有些惊慌，这和她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然后方才等着他们的那人也走到了他旁边坐下，笑着和他说话，“李少爷真是好福气，听说最近和栾将军的妹妹走得不错啊，我听说那栾小姐可是个美人啊，以后娶了她，这栾大将军就成你大舅子了，不得了啊！”
　　李玮嗤笑一声，“那小丫头，长得还行，若不是我姑姑和表哥极力想拉拢栾君凜的势力，让我接近她，我才不干呢！整天不是弹琴就是吟诗，累死老子了！说她这模样还行，可光看着又不能吃，成天哄着，老子围着她转了这么久，连小手都不让摸！干！装什么清高！若不是她哥哥，我看都不多看一眼！”
　　栾君雪咬着嘴唇，眼泪簌簌的掉，她想不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哥…”
　　栾君凜皱着眉头，很是心疼，头也不愿见自己妹妹这般难过，只是不让她看清楚这人的真面目，到头来，苦的还是她，栾君凜抱着她，拍拍她的背，“看清楚了就好。”

　　栾君凜为了自家妹妹的婚事，在和韩初商谈后的第三日，便修书给柳州的靖王，半个月后，便收到了回信，而把这回信带来的，竟是靖王府的二世子，赫连子晨。
　　赫连子晨一进门，栾君凜便不住的点头，这靖王二世子真不错，气质儒雅，举止得当，虽贵为世子，却不见半丝的纨绔之气。
　　“二世子。”栾君凜拱手作揖。
　　“栾将军。”
　　“想来家父应该和世子说过了，世子此番亲自前来，世子瞧着这桩婚事，何如？”既是世交，栾君凜也不和他绕弯子了。
　　赫连子晨笑着点点头，“子晨自是十分满意的，不知，雪儿姑娘…”
　　听到肯定的答复，栾君凜喜上眉梢，“福伯，小姐在哪儿？”
　　“回少爷，小姐今儿个说要给池塘里的鱼喂食，现在应在荷香亭。”福伯也很是高兴，这靖王世子他瞧着也十分的满意。
　　“那请世子移步，一道去院里走走。”
　　“好。”赫连子晨此时心里一阵的激动，终于是要见着那人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瞧着亭子里那抹青色的身影，赫连子晨便知道是她了，走进了，瞧着与小时候的模样竟也没什么变化，等不及栾君凜的一番介绍了，“雪儿，你可还记得我？”
　　栾君雪一愣，瞧着眼前的人是隐隐透着熟悉之感，可她却是想不起来了。
　　赫连子晨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线系着的小核桃，瞧着应该是旧物了，“这个，你记得么？这可是你送我的呢。”
　　栾君雪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惊呼，“是你！”
　　“呵呵，我来履行我们的婚约了。”赫连子晨笑道，“你可不能反悔啊。”
　　栾君凜惊奇到道，“…你们认识？婚约？”
　　赫连子晨道，“都十二年了，那年我和父王进京，拜访将军府，碰到雪儿，和她约定，待我成年之后便来娶她的，这便是我们那时候的信物。”
　　栾君凜和福伯四目相对，面面相虚，看着栾君雪浅笑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笑道，“…这便是我们说的‘千里姻缘一线牵’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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