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骸+云]谁给的救赎

　　云雀恭弥话出口的一瞬间，六道骸的表情有些僵硬。

　　他当年确实丢失了很多在获得轮回之眼之前的记忆，然而在之后的几年中还是模模糊糊地记起来不少。虽然并非很清楚，但他却可以笃定记忆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黑发黑眼的——毕竟在欧洲的国度，这样的亚洲人并不多见，更不遑多论那个小小的实验室了。

　　“嗤。”低低地嗤笑一声，云雀恭弥不再说话，不过那抹轻蔑的笑容倒是一点都没消退。

　　六道骸重新作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这样的表情并不怎么讨喜。想要掩饰自己眼底的动摇似的，他垂下眼。片刻之后再抬起眼，他的眼底只剩下了一片冰冷。

　　冷哼一声，他重新将三叉戟拿在手中，目光中透着犀利的芒刺。两片唇轻轻地开启，少年不再装腔作势的声音十分的清脆：“既然已经被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可掩饰的了。”

　　这么说着，他瞥了一眼正用一种森然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里包恩，然后很快将目光转回云雀恭弥的身上继续说：“不过，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云雀恭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是不是要告诉六道骸。过了一会，云雀恭弥才慢慢地开口：“既然你不记得，也就没必要再说。”

　　早有预料的六道骸并不惊讶。虽然从始至终他和云雀恭弥见面和说话的次数甚至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但他总是可以清楚地推测到对方的某些想法——至于这些，现在他都归结为两个人出身于同一个家族的缘故。

　　彻夜未眠的身体此刻已经有些疲惫，但六道骸还是强打起来精神。闭了闭眼，他将一部分意识沉入右眼。

　　这个举动让他的身体重新被力量充盈起来，属于人间道的那种强硬又霸道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着，虽然不至于带来什么伤害却也不是那么好受。秀气的眉向一起拢了拢，他加强了精神力对右眼的注入，这股奔腾的力量才慢慢地被他支配，乖顺起来。

　　将这一切做完，六道骸睁开眼。一种强烈的恨意从他心底升腾起来，伴随着破坏一切的欲望——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使用力量，就会被对应的那种力量所影响，比如说恶鬼道的掠夺、修罗道的嗜杀，再比如他最讨厌的人间道的仇恨，除了天界道。

　　六道骸从不否认自己的骨子里带着某种恶劣的因素，这让他喜欢看着人陷入恐惧和绝望，喜欢在给予人一切后再将他的所有都残忍地夺走，喜欢把一切都玩弄在手中的感觉，甚至有时会稍微沉迷在那些像是曼珠沙华一样绽放的点点的血迹中。然而他不承认天界道的仇恨——那不是他的。他的仇恨是源自被束缚的那段时光，而非几百年前那几声声嘶力竭却无可奈何的嘶喊。

　　他讨厌人间道。

　　也因此，每次使用这一道的力量的时候，他的眉总是皱起的，虽然这个时候他总是强迫自己笑着，好像自己并没有被影响到一样。

　　“云雀恭弥，你确实很强。”六道骸眯起眼称赞道，他的嘴角机械地向上弯起，看上去就是十分做作的笑容。不过这句话他的语气倒是十分中肯，为了防止对方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似的，他补充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种程度的力量了。”

　　对这种看似夸赞别人实则抬高自己的调调，云雀恭弥只是微微动了动眼角，以一声不算小的啐声打断了六道骸的话。仿佛是听厌了六道骸的声音一般，云雀恭弥将浮萍拐重新握紧，作势便要冲过来。

　　然而他才向前迈了一步，就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个样子——漆黑的云从天空的四面八方迅速地涌来，分明没有风，那速度却是肉眼可见的快速。区区几秒世界，它们就密集起来，将整片天空都遮住了。偶尔从翻滚的云层的缝隙中窥伺到的天空也不是那种澄澈的蓝色，而是浓浓的猩红的色彩，看上去反倒像是铺开在天上的一层鲜血。

　　因为光线的原因，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都变得阴森可怖起来，浓郁地泛着黑色的墨绿中隐约可见天空中那令人讶异的红色。此时空中才卷起阴冷的风，卷起在场的人的衣角。

　　不仅仅是云雀恭弥的眼中，就连不远处的狱寺隼人、山本武等人，甚至高处的复仇者也都被卷入这可怕的场景之中。呆在沢田纲吉身旁的蓝波更是吓得哇哇大叫起来。他猛地跳上昏迷不醒的少年的后背，发了疯似的对着对方的后背又抓又挠，顺带着还连扯带拽地拔下来不少。

　　疼痛让少年终于从昏迷中苏醒。他费力地抬起仍然沉重的眼皮，双臂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眸子中涣散的光芒慢慢地汇聚在一起，这时他才想到什么似的犹如惊弓之鸟一样一跃而起。虽然先前的伤痛让他又一次重新跪倒在地，不过他还是看到了整个诡异的场面。

　　“怎么……呃。”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他抬起一只手扶住自己的额头。昏迷前的记忆宛若洪水猛兽一样倒灌进脑袋，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但是更疼的是那颗刚刚被伤害过的心。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他抬起头看向六道骸。对方此刻的表情对他来说无比陌生，而那层缠绕在对方周身不肯散去的黑色似火似雾的东西，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他转头看向正向自己走来的导师，小心翼翼地问道：“里包恩，这是怎么回事……”

　　里包恩快速地向沢田纲吉解释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其他人则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沢田纲吉的醒来一样，就连平时最殷切的狱寺隼人也只是抽空用关切的目光看沢田纲吉一眼便转回身和古里炎真继续较量。加藤朱利脸上的笑容更加惬意，他一反刚刚的消极避让，竟然主动出击。像是一条蛇一样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姿态接连避过山本武的几次攻击，他已经到了对方的身前。

　　“既然骸君都认真起来了，我也不能输呢~”用油腻的腔调这么说着，他的周身突然凭空浮现出沙粒。

　　直觉这种东西十分危险，山本武极速向后撤了几步。只见沙粒的浓度很快就到了让人看不清它里面包裹的人的相貌的程度，这些颗粒像是有生命一般聚在一起，看似一个整体蠕动着的怪物一样可怖。

　　这些悬浮在空中的沙粒慢慢地向地面沉降，露出下面的人竟已不再是加藤朱利的脸——那是一张与六道骸过分相似的脸庞。

　　虽然是这样，但接受了所有key的记忆传承，每个人都能够轻易地认出这位就是那个背叛了彭格列和西蒙家族的初代雾之守护者，戴蒙·斯佩多。

　　六道骸有些不赞同地蹙眉。他并不想让人知道和自己有关系的是初代雾守，相比之下背叛彭格列投靠西蒙这个解释更容易让他接受。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注意重新转向自己面前的云雀恭弥。

　　对方虽然也注意到了斯佩多，但显然更多的注意还是集中在六道骸身上。在看到六道骸收回目光后，他非但没有马上攻击，反而质问：“你这是什么把戏？”

　　“Kufufu……是不是把戏，自己体会一下如何？”云雀恭弥的轻看并不影响六道骸的心情，他恶劣地笑了几声，将三叉戟点了点地面，如是说道。

　　话音未落，云雀恭弥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向着自己接近。这种感觉极度危险，他只来得及向一旁跳开，余光就瞥见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破土而出一株十分美丽的花朵。

　　它如火焰一样鲜红的花瓣肆无忌惮地盛开着，成为这片压抑阴暗的天空下唯一鲜明绮丽的色彩。然而它给人的感觉则是加倍的危险。长长的绿色花茎托着硕大的花朵，因为过重的力量而扭曲着，在微风中摇曳着似乎马上就要折断，然而这花却没有叶子。

　　六道骸带着赞美的声音响起，其中似乎洋溢这笑意：“很好看吧？”

　　云雀恭弥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地盯着那颗不断扭动着的花，抿紧唇一言不发。对于云雀恭弥的沉默，六道骸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

　　突然之间，那株花盘起了自己的□□，然后像是一条蛇一样，飞快地向云雀恭弥飞扑出去！

　　目光一凝，云雀恭弥飞快地一砸，只见他的手臂绕过张开的花瓣，手中的钝器精准地击中了花托的位置。像是被击中了要害似的，那朵花垂下头，掉落在地面上，花瓣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凋零、枯萎。

　　不知是为云雀恭弥没有被击中感到遗憾还是为如此美丽的花朵的凋谢感到惋惜，六道骸唇角带着些扼腕的笑容摇头笑道：“真可惜。”

　　然而即使他这么说，也掩盖不了越来越多的花破土而出的事实——就像是刚刚那朵花一样，它们前赴后继地想这云雀恭弥扑去。方才还十分美丽的花朵，此刻真是像极了贪得无厌的毒蛇——如果不能用沾满毒液的獠牙不咬上猎物，用身体缠绕住对方使猎物窒息，便决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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