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醉添沉水香》又名《不羁的风》

作者:宁子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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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之所系


      大公馆里的这一场设宴,当真是热热闹闹,风光无限。午膳时分,并不似平常规矩摆桌,一桌人相坐而食,而是在这基础上又增设花样,在草地上另设多出桌椅与洋伞,大多为五至六人一桌,也有些是双人的桌子;又设一条长桌,上呈吃食,各式不同的菜肴,水果,糕点,饮料,俱是齐全,只消宾客上前自己动手取食,更添自由与灵活之意。这一场设宴,简直如宴会一般,各人在就餐之时,舞台之上的音乐仍不停歇,不过奏着一曲愈加悠闲舒缓之歌,乐声悠扬悦耳,更为人在就餐时候增添了愈发多的兴致。只见得人人面露笑容,言语交接之间更愈发多了些温婉儒雅。
      书云正独自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吃着碟中的奶油蛋糕,忽闻四周发出一阵绵密的掌声,一下惊得她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向四周一看,只见自家父亲与李逸訢,同站在台上,均是满面的笑容,似是有话要说。书云没来由地怔了一下,瞧着自己的父亲,内心却想到:‘我有多久没有见他这般笑过了呢?’又想起素来,父亲见着自己仿佛陌生人一般,甚少笑意,难得她回家一次,也是不苟言笑,并不多言的……想到这里,又看了看台上的父亲,心下忍不住一抽一抽的痛,像是有人断断续续地用皮鞭抽在自己的心上。
      只听林承钰缓缓道,“各位亲朋好友,林某多谢大家赏脸,履临贱地……”自是一阵客气的寒暄,不外乎均是以主人的身份同众人细说的拟词。他说完这一段,便停了一停,霎时只听得四周的人都呼喝鼓掌。掌声一落,又听见林承钰继续道,“逸訢贤侄驾临上海,林某人闻事仓促,未能远迎。心内终究过意不去,特设家宴,请了圈中好友尽数前来,一来略表我林某人的一点子心意,二来也叫众位朋友都前来一见这才华横溢的少年人,三来嘛,自然是取叙旧、祥和之意啦!”说时,连着几声大笑,继而举起了手中执着的高脚玻璃酒杯,朝着众人道,“来,我林某人首先一个,当敬大家了!”话刚说完,便一个仰头,将手中那杯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众人见他十分有礼,语气之中也颇见其诚,不由也相视而笑,各自举了自己的手中的酒杯,尽数干尽。
      林承钰见状,不由微笑,道,“林某当谢大家的厚爱了。”说时,又道,“李贤侄如今是难履此地,此刻既来了,自然免不了要与大家说说谈谈的,这会子也是无事,不妨听听李贤侄有什么要说的话吧。”
      就见李逸訢微微一笑,走上前来。他今日很难得地没有穿西装,只着一件内里穿的白色衬衫,外搭一件修身V字开领小马甲,颈上却仍很规矩地系着一朵黑色领结,面上一丝惧色也无,显然对于这种场合是习以为常了。如此乍一看上去,分明一位儒雅绅士,哪里还有半点将领的样子。
      他清了清喉咙,笑道,“这一回真真是承蒙林伯父的款待,逸訢当真受宠若惊,首先一个便是应当在此聊表小侄的谢意。”说时,命人斟了一杯酒,朝着林承钰道,“小侄语拙,便不多言了,满腔的谢意此刻都浸于这杯酒水之中,以此作为答谢。”语罢,径自饮下一杯酒去,瞧着林承钰又是一笑。林承钰闻言,自是喜不自胜,两人目光相交,露出难得的亲厚喜悦之情。他目光旋即移开,顿了顿,朝着在场众人一笑,朗声道,“今日前来赴宴的多是商界名士,逸訢自知商业场上的规矩,是有来有往的。本应同大家来个不醉不归,奈何今天却是林伯父主办的宴会,若到时候个个喝了一个酩酊大醉,岂不是牵连了林伯父一个一个来打发了我们这帮闲人?”这一话音刚落,众人不免都笑将起来,因知他这番实属调笑之言,并没有什么所指,众人也就浑不放在心上,只做笑谈,一笑而过罢了。只听他又道,“……所以这一会子,逸訢要同大家道谢,谢大家的厚爱。”说时,更不多言,举杯再饮,一口气连干尽了三两杯。众人见他豪爽利落,更兼毫无做作矫情之态,一时暗自赞叹的也有,心下喜悦的也有,各自心态不一,却都不自禁地为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所动。
      几杯酒下肚,李逸訢自觉腹内渐暖,一时心情极好起来,便兀自笑道,“今儿有幸,与老友相逢问候,却又与新友结识相欢。得见上海商界的各位名士,与友人相伴而谈,当真是另人内心愉悦也甚。”说到这里,目光中微露笑意,向四下环视一周,见众人面上均是露出和善之色,心下愈发欢喜。
      正此时,却听有一人含笑,上前几步,朗声道,“我辈能识得李家公子这般明得事理的,也算是荣幸之至了。”他这一番话说得虽客气恭敬,却也很符李逸訢今日的主宾身份,因此并不如何惹人注目,只有些围在那人身侧不远的侧过头去瞧了一瞧,谁也浑没有将这一句话放在心上。李逸訢闻言,自是同样,只微微朝他一笑,以示礼貌之意,再无其他。
      偏偏书云在侧,闻言就是一怔,只将自己端在手里的一只盛西洋蛋糕的碟子也掉落在地上。好在那地上铺就了一层草垫,是以没有弄出多大的声响来,然而心中却似被经年冰雪冰冻了一般,只觉得寒凉透心;又似万蚁噬心,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痛痒一层一层漫将上来,当真是难受至极了。
      原来,此人的声音最是她熟悉不过的,自是相伴了自己多年的苏更生。若算在平常,她听闻此声,自然兴高采烈,然而此时此刻,却也又是此一时,彼一时。在这尴尬场合里,她只盼着这声音离得越远越好,最好不必出现。一念至此,不禁又想起那一日自己与他赌气之事,时至今日,他也未曾上门找过自己,想来,这件事情倒颇为蹊跷。中间种种,虽未细问,猜想之中已隐隐含着不安,此刻见他陡然出现在此,这不安之心更甚,面上颜色更是白一道,红一道来回变换,交接不定。旁边有人见她神态不对,且失手碰落了手中碟子也不自知,不免替她拾起了碟子,关心问候几句。她只心不在焉,微微点头,竟是连笑也不能了。
      就听得有人接口笑道,“这一位却又是哪位?说得倒很是真切。然而面目总显生疏……想来,自是行事颇为收敛低调了?”
      苏更生朝那说话的人那边一望,见对方也是与自己年岁相差不多的少年,便他那处微微一笑,道,“说是收敛低调,未免太过抬举我了。我是并不在场内活动的人,你不识得我,也是应当的。”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鄙姓苏,名更生。家父乃是苏珏琪。”
      对方少年闻言,点点头,笑道,“原来是苏家的公子。”继而又道,“在下复姓钟离,单名一个枫字。”那人话音刚落,便上前同苏更生握手以示交好之意,旋即向台上李逸訢一望,笑道,“咱们都是逸訢的好友,相互之间自然也是朋友啦!”说时,语气中大有亲近之感。苏更生也知他是好意,随着他的目光,不由也向台上李逸訢看去,朝他略微一笑。
      原来,今日宴请的虽大多都是林父承钰圈内的朋友知己,其内却也包含一些疏离之人。林承钰混迹商界多年,摸爬滚打,自然而然地练就了一身应酬的功夫,朋友也是愈来愈多。然而,商界如战场,朋友自然只有少不嫌多。这一回,正趁着李逸訢来上海的契机,顺势邀齐了界内的名士也一道,料想各人就算不瞧在自己面上,就算瞧在李逸訢的面子上,也都会陆续来齐的。果不其然,今日当真是高朋满座。商人的惯性思想怂恿,自然不愿做赔本的买卖,是以今天除了摆宴庆贺,也有将人齐聚一堂,联络感情之意。再次,更是有心就当今行情做一个讨论,增强各人事业上的合作意向,利己利人。他的算盘打得满满,料想如此大张旗鼓,自当是给李逸訢面上贴金,待逗乐了他,自家女儿与李家搁浅多年的婚事也就有了着路,倘使两家当真联姻,于林家现今的势力而言,自然是有利无害的。这么一件事,他苦苦思虑,布置周详,倒也难为他着实花费的一番心意。可惜,他千算万算,总没想到自家小女瞒住自己与苏家少爷有情,糊里糊涂地也请了他来,这下可着实为难了这有着千丝万缕拉扯着的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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