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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之期
潋城的夜晚总有一股寒风涌动,不似郗城的温柔,也不似夏城的凉爽。现下恰是华灯初上,夜市正值热闹繁华之时,各家店铺高挂各种精美的灯笼,为客人照亮进铺子的路,也为商品补上了一层别样的粉状,更具吸引力。子诺的手被初尘温柔的牵着,两人之间没有言语交流,子诺痴痴而深情的望着初尘优美的侧脸,初尘则嘴角含笑,只管领着子诺穿梭在人群中。静谧的气氛在周围流动着,招来了莫名的伤感,也给了寒冷和忧伤入侵的机会。快到西街,热闹的喧嚣逐渐远离,减少阻碍的寒风便加紧肆虐着,子诺突然停住了脚步,初尘疑惑的回头,子诺虽然在笑,却让初尘有种心疼的感觉,那样勉强,委屈的笑容,子诺却倔强的想要将泪流满面替代成甜甜的微笑,只是心是酸楚的,再努力强装的微笑也还是牵扯着初尘的心隐隐作痛,张开双臂将子诺紧紧拥入怀中,用体温为他驱逐落寞与孤单,“诺儿,别勉强自己。”“尘,你要走了吗?”子诺将脸埋入初尘温暖的胸膛,声音染上了颤抖。“诺儿,我。”一个“我”字哽住了初尘的喉,即便是说出离开的原因又有何用,终究是要离开,解释与否都无法让子诺开心起来。初尘更加拥紧怀中的子诺,不舍是那样浓烈的感情,生生割疼了两人的心。“尘,我知你是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因为我而延迟了你的行程。”“诺儿,我。”初尘不想子诺自责,急忙开口解释,却被子诺打断,“尘,听我说,这几年你劳苦奔波,只为许我幸福,我却不能在你左右伴你,助你。现在我更加不能成为你迟疑的阻碍。唯一能给你的就是我对你坚定不移的爱。”子诺抬起头,笑靥如花,不再有一丝勉强,眼含深情,“有你的爱就足够了。诺儿,我今生何其有幸能得你伴我一生。”初尘温柔一笑,低头吻住子诺的唇,辗转着感受彼此的柔情,驱逐了不舍带来的痛。
“初尘,何时动身?”安阳玉苑刚从司月的口中得到消息,眼神故意遗漏初尘旁边的子诺,“明日一早便动身回洛城。”“你回去了,子诺怎么办?”肖昱一时心急,话脱口而出,立刻感受到了安阳玉苑的责备的眼神。“尘走了,我们继续闯荡江湖呀。”子诺轻快的说道,仿佛分离根本不存在,“对对对,我们继续闯荡江湖,说不定还能闯出个显赫的名号。”肖昱附和着子诺的话,此时不该去感伤离别,只能尽量把沉重的话题变得轻快,“那我们得做一个大致的计划,不能无头苍蝇似的随处乱闯吧。”安阳玉苑轻笑着。“这么伟大的计划当然是由心细如发的安阳哥哥制定了。”“好,诺儿说了算。”安阳玉苑宠溺的答道。“你们都去闯荡江湖了,我怎么办?”离忧拿一双可怜的盛着泪光的眼睛望着积极讨论的三人,“小鬼头就应该在学堂里好好念书。”肖昱不屑的看了一眼离忧。“你才是小鬼头。”离忧撅着嘴,怒目横视。司月看着离忧小小的背影,思绪混乱,心中生出不舍的念头。“离儿你可愿跟着我回轩逸阁,在那里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我可以请人专门教导你。”初尘摸摸离忧的头,淡淡的语气却有浓浓的诱惑。“去了轩逸阁,我可不可以让司月亲自教导我?”离忧双眼盛满了渴望,看得司月油然而生一种罪恶感。几人的眼神也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司月,然后会心一笑,窘得司月不好意思的微微错开与离忧对视的眼神。“离儿想让司月亲自教导也并非不可,只是司月是所有暗卫中最出色的,时刻伴我左右。如果你的能力得到我的赏识,那我也可以让司月亲自教导你。”“我会用我的能力向你证明的。”离忧收起了眼里的泪光,坚定的语气让司月心中暖意顿生。“很好,我期待你的表现。”初尘拍拍离忧单薄的双肩,“天色不早了,都回房休息吧。”肖昱还想说什么,却被安阳玉苑拉住了手,“时间会过得很快的,不是吗?”初尘挑了挑眉,对着肖昱说道。肖昱微愣,正准备询问此句是何意思的时候,初尘与子诺携手消失在客栈的拐角处。肖昱疑惑的望着安阳玉苑,“你真笨。”安阳玉苑气恼的转身,“可是我真的不懂。”“我问你自初尘离开到现在,郗城的彼岸花开了几次了?”“四次了,今年的彼岸花已经花败好久了。”“这就是答案。”安阳玉苑也不管肖昱是否明白,自顾自的朝房间走去。伫立多时的肖昱突然抬手在脑门狠拍了一下,傻笑着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子诺絮絮的给初尘说着旧事,初尘始终温柔的听着子诺的述说,伸手搂住子诺纤细的腰身,偶尔轻笑出声,偶尔应答几句,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分离,忘却时间的流动。静谧的月光从窗户上薄薄的纸穿透进屋内,朦胧了一室的温馨,直到子时,子诺渐渐不再说话,而是紧紧的依偎在初尘的怀里,睡意全无。没了子诺温润清脆的声音,房间显得异常的沉默和冷清。初尘低头凝视着子诺的脸,烛火的摇曳使子诺的脸有种神秘的美,伸手温柔的抚摸,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尘。”子诺抬起脸和初尘的视线交缠在一起,脸颊微红,眼神虽有闪躲,却仍流连在初尘的脸上。“怎么了?”“虽然我们没有成亲,可是我们是夫妻吧。”“嗯,你是我唯一的妻。”“你想要我吗?”子诺的脸颊更红了,羞涩的抓紧了初尘的衣襟。“想。”初尘虽因子诺大胆的问话愣了片刻,可是子诺坦率得可爱,那自己又何必压抑对他的渴望。“那你就要吧。”子诺伸开双臂搂住初尘的脖子,笑靥如花。“诺儿,我爱你。”“我也爱你。”初尘低头含住子诺的唇,四年的分离,四年的相思入骨,此刻能如此真实的拥住怀中的爱恋,所有的爱意化为缠绵的柔情,伸手拂落床帐,关住了满满的爱意不让其泄露,屋外的月儿高挂,柔和的月光细细洒落,为这份爱静心制作一件绝美的纱衣。
清晨的缕缕阳光不厌其烦的叨扰着床上交颈而眠的恋人,初尘睁开眼,深情凝视着怀里睡得正香甜的子诺,“尘,早。”子诺醒后,揉揉眼睛,笑得如一只晒着太阳,慵懒的小猫。“诺儿,早。”初尘低头在子诺的脸颊上印上一吻。“哎,腰。”子诺稍微动了动身体,赶紧伸手扶住腰。“腰很疼吗,对不起,昨晚我。”初尘心疼而自责的伸手轻轻揉着子诺的腰,未完的话被子诺用手堵住了,微红着脸,子诺嘟嚷道:“不疼,就是有点酸,躺会就好了。”“那我给你揉揉,这样的力度行吗?”子诺脸颊发烫,干脆将头埋入初尘的胸膛,也不搭话任由初尘力道适中的按摩。半盏茶后,子诺抬起小脸,“尘,不用揉了,你再陪我躺一盏茶的时间再走好不好?”初尘不曾应答,只是收紧了怀中之人,掌心感受着熟悉的温度,心微微抽痛。
挥别初尘一行人,子诺仍伫立在街头怅然若失,肖昱和安阳玉苑此刻也不知如何安慰,唯有静静的陪着子诺,“人都走了,有什么可看的。”青玉嘴角含笑,淡淡说道。“是呀,我真傻,明明连尘的身影也看不到了,我还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肖昱一脸责备的瞅着青玉,安阳玉苑不温不怒的等着青玉的下文。青玉瞥了一眼怒气横生的肖昱,继续说道:“你说伊公子这是去干嘛呢?我猜呀,他肯定是为你准备聘礼了,像子诺这样一个大美人,没有珍贵稀奇的聘礼,我还不愿让你就这样嫁给他了,不然和白送有何区别,你说是吧?”青玉调笑着,逗得心情低落的子诺扑哧笑出了声,伸手敲了一下青玉的头,“你呀,快掉进钱眼里了,小心卡住你的粗腰,到时候可别叫我帮你。”“我挣的钱可是来之有道,并非偷蒙拐骗,还有什么叫我的粗腰,没看到我这堪比杨柳的细腰吗?”青玉双手叉腰,假怒道。“你少臭美了,你那腰堪比水桶腰,哈哈。”子诺笑着跑开了,青玉则紧随其后,两人你追我赶,乐了他们自己,也使得安阳玉苑和肖昱对子诺放心了不少。
行走江湖半年多,四人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也遇到了各种各样刺激,有趣,危险的事,虽然没闯出人人皆知的大名号,但是四人过于出色相貌也赢得了一个称谓“玉四公子。”子诺也因为高超的医术在江湖中小有名声。每到一个地方,子诺和青玉总是兴致满满的打听当地的特色菜肴和小吃,等吃饱喝足后,便开始寻找好玩的地方。肖昱武功平平,仅有的几次英雄行为,也是以子诺俊逸的身手解决的。对此,肖昱无数次哀叹自己为何武功平平,无论怎么勤学苦练也无法将武功再提高一个境界。有一次肖昱对着空旷的大山泄愤的大喊道:“老天为何要如此待我,勤学苦练却换不会武功的长进。”那时安阳玉苑刚刚剥好了一颗炒栗子放进子诺的嘴里,子诺匆忙的咀嚼了几下,口齿含糊,语气轻飘飘的,“因为你没那天分。”接着又盯着安阳玉苑手中的炒栗子,笑得甜甜的。而肖昱因为子诺一句无心的实话,顿觉寒冬遇上倾盆大雨,冷到心窝都在瑟瑟发抖,一整天都沉浸在自我厌弃中,不似往日的意气风发。青玉捧着肚子大笑,蹲在地上抹着泪花,抑制不住的双肩颤抖,“子诺,你说话太有杀伤力了。”子诺没理青玉,继续美滋滋的享受着安阳玉苑的伺候。吃完炒栗子后,子诺冲青玉招招手,“我们去吃桂花糕,喝桃花酿,你觉得如何?”“甚好。”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灵动背影,安阳玉苑也只是嘱咐两人不要喝太多酒,肖昱如打霜的茄子,不知为何看到子诺和青玉灿烂的笑脸,会想到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一类的词。
游历江湖的同时,子诺收到的家书也如吃饭睡觉般变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即便是五天一次的家书,也是写满了两张信纸,季绫音的思念与担忧,嘱咐与不舍,林瑜然平淡的语气下深埋着对子诺同样的关心与担忧。大约每隔一个月,蓟宁清也会修书一封给子诺,询问当下情况,并附上诸多关心之词。每一次看完家书,子诺的心情总会变得沉重,一个人对着家书,托着腮帮子沉默好久。在父母眼中还如同白纸一般的自己,初入江湖半年之久,却从未回家一次,每到一个地方虽然会写信告知父母自身情况,但是贫乏的文字,短而匆忙的语句,却永远也替代不了自己亲口的问候,想到娘亲因思念自己而以泪洗面,父亲隐忍的殷切想念,子诺的心就堵得发疼,眼框红红的,泪水灼热了眼角,叫嚣着内心痛苦的宣泄,埋怨自己的不孝。青玉将子诺的自责与伤心看在眼里,虽心疼如此脆弱的子诺,但心中仍然羡慕不已,子诺至少有一个完整的家,有父母的疼爱,呵护,出远门,有父母在家里担忧牵挂,也是一种幸福,而自己从被卖进潇湘院的那一刻,从未感受过父疼母爱的自己,彻底的断了妄想的念头,真想见见子诺的父母,他们一定是很慈祥,很温和的人吧。青玉掩住心中翻腾的情绪,为自己的不幸默默哀伤。
刚踏出客栈,四人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花俏的叫卖声不断传来,迎面跑来一群拿着风车嬉闹的孩子,突然一个小男孩撞到了子诺身上,子诺伸手稳住小男孩的身子,笑着嘱咐道:“小心点。”小男孩甜甜一笑,“谢谢大哥哥。”然后跟随小伙伴跑开了。子诺看着被小男孩撞了的左手,愣住了前进的脚步。“诺儿,撞疼了吗?”安阳玉苑关切的问道。“没有,只是。”子诺苦笑一声,只是为何尘不在我的左边,这样他就可以牵着我的左手游遍大街小巷,看遍风景秀丽之地,闯荡江湖历经世间酣畅快乐之事。有他在的地方才有真正幸福,有他在地方风景才会更美,有他在,自己就能把思念放逐天边,因为温柔熟悉的体温能让自己感到无比的安心。为什么他不在。“子诺,你到底怎么了?”青玉察觉到子诺的异常,握住子诺的手,关切的问道。“我想回家。”虽然尘不在身边,可是一旦回到家里,心里也没那么空洞的难受了。眼眶微红,垂下眼眸不让安阳玉苑和肖昱看到此时的软弱,子诺心中也很愧疚,当初肖昱和安阳玉苑为了能让自己开心才带着自己闯荡江湖,可是自己现在竟然任性的提出要回家的要求,“那我们就回家吧,反正这江湖看似繁华,其实就是一个大染缸,我可舍不得纯洁的诺儿染上乱七八糟的颜色。”肖昱爽朗的笑起来,没有丝毫对江湖的眷念。“出来这么久了,我也想家了,趁天色尚早,我们现在就回客栈收拾包袱起程回家。”安阳玉苑温柔的提议道。“对呀,我早就想看看你的故乡是何等景色了。”青玉兴奋的拉着子诺的手晃荡。三人的温柔与包容,让子诺感动不已,眼泪不争气的滑落,语不成句,只好用力的点头。
得到子诺即将回家的消息,季绫音和林瑜然高兴的睡不着觉,匆忙的准备着迎接子诺回府的事项。第六日,在众人的期盼中,子诺和青玉的身影逐渐在大家眼中清晰起来。那一日林府特别的热闹,以至于在短短的一个时辰里,郗城大部分人都知道林府的公子回来了。
原本认为自己身份尴尬的青玉,却得到了季绫音和林瑜然的真心相待,也让青玉的心再次温暖起来,决心以好好帮助林瑜然作为回报。
郗城承载了子诺与初尘太多的美好回忆,每次的竹海低吟,都会想起自己吹笛,初尘舞剑的场景;每次看到竹安巷外的柳树,都会想到初尘曾无数次与自己牵手走过;每次路过德仁书院,都会想起自己和初尘童年的美好时光。太多太多的回忆,陪着子诺度过了五年之期的最后几个月,直到初尘的一封信,子诺彻底摆脱了相思入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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