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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次日,贾琏和贾璋又计议了一番说词,晚饭后便一直等在贾赦书房中,贾赦因近来事务繁忙到了深夜才归,见贾琏兄弟便问何事。
贾琏跪下将可人之事说与贾赦,又连连忏悔已过,贾璋也跪下求情。
贾赦听的耳中只点点头说知道了便让他两兄弟出来了,贾琏兄弟面面相觑,见贾赦无旁的话只得出的房来,贾琏又拉贾璋去他房中说话。
“看来这事老爷是知道的。”贾琏焦躁的说着。
“知与不知都不重要了,老爷既然没说罚你,想来应该是无事了。”贾璋依旧劝慰着“如今既然已经揭过此事,你但可放心保重身体才是。”
贾琏叹道“我只怕老爷是对我彻底失望了吧。”说完颓丧地低着头,心中自是无限悔恨。
贾璋又安慰了他一番,贾琏知他是好意只强笑一下便让他回去休息。
贾璋怕他心思重伤了身体,心想解铃还需系铃人,他知近日贾赦事多必不会早睡,又转去贾赦书房,他在书房正思量着说辞,贾赦却似门外有耳一般,在房里说道“进来吧,大半夜的一直在外面,若是冻着了岂不是让你母亲心疼。”
贾璋进了书房,贾赦便让他坐下,未等贾璋开口便道“琏儿的事我自有安排,吃些苦头与他有益,你不必多言。”
贾璋忙躬身答应着,口中却依旧为贾琏求情“二哥哥是真知道错了,老爷饶了他这一回吧。”说着便又跪下磕头“老爷今日也看到了他瘦成那样,回去后还与我说怕老爷失望,整个人都颓丧的很,我恐他再作践自己会有不忍言之事。此事本是二哥哥做错了,老爷罚他也本是应当,只是太太膝下如今只有我们三兄弟,求老爷看在太太份上饶过他吧”。
贾赦听他如此说,沉默了一下便吩咐下人去叫贾琏过来,贾璋喜的又磕一下头才起来。
贾赦拉他坐在身旁,温言道“你们兄弟能互相友爱,将来我若不在了也能放心的下。”
贾璋素来聪慧此时听他如此说,又见贾赦一脸疲色便问“老爷,是明年的战事不好吗?”
贾赦听的一愣问他“什么战事?”
“策妄阿喇布坦屡次挑衅朝庭,去年又停了岁贡还和俄国人频频往来,朝庭要动手是早晚的事,”又道“自今年三月起,江南的粮价就没再降下来过,这几个月我看过邸报,朝庭陆续召回边境重臣叙职,想来明年开春便是动手之时。老爷我说的可对。”
贾赦想不到他竟能聪慧如此,喜得连连抚摸他的头。他近来确实烦扰颇多,一方面是朝政不顺,又是要用兵,又是有人意图搅乱朝局,时不时还要应付天灾人祸,日日累的憔悴,另一方面却是为贾氏一门将来担忧。
前几日得了贾敬生病的消息后,更是雪上加霜,他们这一辈中能算的上人物的只有他和贾敬,如今朝局凶险,若是他和贾敬有个好歹,贾家连个继承之人都找不到。贾珍是个废人不用说,贾琏贾蓉虽能办些事但各有缺陷也撑不起家族重任,越想越是郁结,及至听的贾璋一言才深觉自己也是一叶障目,璋、璂、琮、兰虽都还年幼却都颇为聪慧,若自己能再加以教导,将来他和贾敬百年之后贾家未必立时就会树倒猢狲散。
贾赦正与贾璋说着话,见贾琏进来形容果然消瘦了许多,也不去说旁的只问“你弟弟说你惶恐不安以致损耗身体,我原以为是孩子气话,这会看倒是实话。我且问你,你惶恐些什么?”
贾琏忙跪下“儿子给家里招祸了。”
“我身在高位,要谋算我们家的人多了去了,”贾赦温言道“你既然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不再犯便是,如此损害身体,让你的父母伤心,岂是人子之道。”
贾琏听的惭愧,贾赦让他起来也坐到自己身边去,又与他说“你如今还年轻,能吃一堑长一智也是一种福气。”
贾琏又起身立誓再不敢沉迷女色,贾赦止住他笑道“年轻人爱新鲜不是什么大毛病,我并不生你的气,只是你要想清楚,哪里新鲜可以贪,哪里新鲜碰不得,心里要有数才成。如今你媳妇也有六个月的身子,眼见着你也是做父亲的人,切记不可没有成算啊。”
一番温言听的贾琏眼泪都流了下来,心结也解了开去,父子三人又说些旁的闲话,贾赦见天色已晚便打发他们各自回房去睡。
今年秋闱贾琏、贾璋皆有下场,待到放榜之日,贾家早备了人等在放榜处。
因贾琏曾三次应试,刘省早有看榜经验,便从后面看起,也是贾琏运气好,刚好在孙山之前,刘省心中一喜又去看贾璋名字,看了许久及至看到榜首才发现贾璋竟在解元之位。
刘省忙带人回府去报喜,贾母、袁夫人等得信自是欢喜非常,便令赏人,刚巧那报喜之人也来到贾府,自然又有一番厚赏。
贾琏原以为此次必然无望,贾赦也说若是不中便给他捐官,此时得知中举自是喜不自胜,又与富察氏说“此子旺我,他一来我便得中,可见天生父子缘”,富察氏见他得中自然也是欢喜,听他如此说又打趣了他一番,又吩咐人备礼贺贾璋得中,贾琏这才想起贾璋也得中,便亲自带礼来贺他。
贾璋倒是淡然处之,听的是解元也只点点头,继续写他的字。贾琏来时他正临摹黄庭坚的《诸上座贴》,贾琏便与他顽笑道“不愧是解元,这是在给为兄展示谢公风范。”
贾璋只得放下笔,与他说笑,两人又一同前往贾母处。
此时袁夫人婆媳并诸姐妹正在贾母跟前商议入大观园后各人住何处,诸人正说的热闹门上便报贾琏兄弟来了,贾母便让他们进来。
待见礼毕,众人又都贺贾琏、贾璋折桂,贾琏兄弟又忙答谢,贾母看的欢喜,宝玉原闹着要进大观园去住她本想同意,此时见贾琏兄弟风光心里也同意贾赦做法。
因有外客来贺贾琏兄弟便退了出去自去应酬。
诸姐妹又说起入住之事,因贾母问黛玉喜欢何处,黛玉爱潇湘馆的竹子又喜那里清静便说要住潇湘馆,宝玉闹着要住相邻的怡红院,贾母便道“我与你大伯父商议过了,你和环儿明儿便搬去外书房,你也该收收心念些书,来年蟾宫折桂也让你父亲高兴高兴,免得次次回来都说要捶你。”
宝玉见贾母主意已定知难以改变,只是他向来无意经济仕途,若是这话是别人说他只怕早说了难听话,因是贾母说只得勉强应下。
袁夫人见诸人都有些尴尬,便笑问宝钗“宝丫头喜欢哪处?”
宝钗知她心意也笑说“我喜欢蘅芜院清雅。”
碧春年纪小与宝钗素来交好,听宝钗说要住蘅芜院便说要住旁边的含芳阁,大观园虽是仿了前世所建,但也有些许地方不同,这含芳阁便是一景致不错的小院,袁夫人笑道“你琴姐姐住含芳阁离你宝姐姐近些便于照顾,你住荇叶渚可好。”
这荇叶渚离沁芳桥不远,景致自是极好,又因在园中心离各处都很近,碧春闻听是此处倒也满意便点头说好又问“我住了荇叶渚,谁住我旁边的藕香榭。”
惜春便说喜欢藕香榭,碧春拉着她的手说“甚好,我与四姐姐做邻居。”
诸人见她孩子气的可爱便都是一笑,迎春喜欢紫菱洲,探春喜欢秋爽斋,李纨喜欢稻香村,湘云不过偶来居住,袁夫人喜她爽直,便也问她喜欢何处。
湘云素来与宝钗最好,便说自己不常来与宝姐姐一处便好,宝钗也笑说好,袁夫人听她如此说,只得依她。
又议定三日后搬去大观园,众人皆欢喜独宝玉知要去外书房便愀然不乐。
黛玉知他心思,也不便理会他,这其中却有个缘由。
原来如海逝世后贾赦便主张宝黛之事待孝期一过便定下来,见贾母也是同意此事,便当贾政也同意。
黛玉因连逢母丧父丧便发下宏愿要为父母多守一年孝祈福,贾母等因是她的孝心便也应下,只是不曾想孝期刚过没几天孝惠章皇太后便崩了,便又是国孝。今年春待出了国孝,恰逢贾政回京叙职,贾赦又重提定下宝黛之事,谁料贾政却说不知此事,贾赦又与他说是如海遗愿,见贾政仍犹豫不决,贾赦便怒道“敏儿在家与你兄妹情谊最好,如今你还要去欺侮她留下的孤女不成。”
贾政只说要再议。
贾赦与贾敬私下讨论均觉贾政此番行为实在有悖他一向所为,物之反常必为妖。
贾赦又使人打听方知原委,原是有人将贝子苏奴之女说与宝玉,贾政已经应下,贾赦闻听此事勃然大怒。
这贝子苏奴是八阿哥胤禩心腹,虽有才具但陷于党争之中,贾赦素厌他为人,想也不想便招来贾政开骂,直指他献媚权贵毫无品行,半点读书人的气节都无。
贾政素来以书香门第自居,此时被贾赦当面打脸,只好说已许诺不便毁约,贾赦又说了许多,奈何贾政坚持不肯毁诺,贾赦只得说黛玉的婚事是贾母应下的,若是推了此婚事便为不孝,让贾政自去掂量。
贾政见两边都推不得,索性就说宝玉还小不急于订亲便又急急回到任上,将两边都拖着。
因此缘故,黛玉要避嫌也不便与宝玉说话。
众人散了后,黛玉自回房中休息,晚间仍旧是晴雯值夜,黛玉便将白日之事说与她听。
晴雯便道“宝二爷搬去外书房也好,他日若能和琏二爷、璋三爷一般得中,有些事他也能说的上话。”
黛玉略惊异的看着她,晴雯便道“我知你心里所想,宝玉对你向来很好,只是他是个不中用的,光会说些漂亮话,在二老爷面前吓的跟老鼠似的,关键时候半点用也派不上。”
又自顾自地说着“我观家中诸位爷们性情,琏二爷最有情义,璋三爷最有担待,若是当初说的是璋三爷,哪会有今日之祸,偏许了这个最不中用的,还闹出这许多事情来。”
因语及琏、璋,黛玉便沉声道“你疯迷了不成,瞎说什么。”
晴雯低声道“论理我不当说这话,可是这两年我常为你的前途忧虑。当初那事虽是老太太和大老爷应下的,但二老爷必定是知情的,如今却推说不知,若不是大老爷压着,只怕要被欺负了去。只是宝二爷到底是二房之子,如今老太太年岁已高,万一撒手西去,大老爷只怕在这事上也做不了主,到时该如何是好。”
晴雯见黛玉闭目不答似是睡去,暗自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知这些事不是她们能做主的,不过是白操心罢了。
及至快要入睡却听的黛玉说“能过便过,若是过不去自有清静的去处。”
晴雯听的一愣,心里越发替黛玉凄苦。
此时袁夫人也正与贾赦说起宝黛之事,贾赦叹道“我已经写信给老二,这混帐是被富贵迷了心,死活都要去结苏奴家那门亲事。”
“我倒有一计,或者可行。”袁夫人沉吟一下才说。
见贾赦闻言侧目,袁夫人笑道“你们男子在外行事自然有你们的法则,我们这些内院妇人自然也有我们的道理。”
贾赦便笑“求贤妻赐教。”
袁夫人道“既然道理和二老爷说不通,不妨从他身边人下手。”见贾赦皱眉又解释着“二老爷身边那个赵姨娘,就是探丫头和环儿的生母,素来最是个糊涂人,若是使人去与她说宝玉结了这门亲事有岳家相助必会更加显贵,她若嫉妒必会从中破坏,这事便不可成了。”
贾赦低头沉思一会觉得可行,便遣了心腹去办此事。
又与袁夫人笑“妻贤夫祸少,古人诚不欺我啊。”
袁夫人便叹息“我也是可怜林丫头,好好的一桩婚事偏偏要一波三折,难道真是好事多磨不成。”
且说贾琏、贾璋赴了鹿鸣宴后因要参加明年的春闱便各自在家关门念书,因有两人榜样,环、璂、琮、兰皆不敢懈怠,也各自努力。
重阳赐宴时,因康熙有话,贾赦便携了贾璋进宫赴宴,康熙见贾璋容貌清秀、顾盼神飞,又知他是直隶今科解元,很是喜欢,特赏了云骑尉,贾赦忙谦辞,康熙罢手止住他,又让贾璋上前来说话。
贾璋听的康熙语气温和忙上前几步恭敬立于殿中,康熙细细看了一回,与贾赦说“不像你,样子倒像你父亲。”
贾赦笑道“其实更似奴才的祖父。”
康熙又看了一回也笑“这么一看倒确实很像荣国公年轻时的相貌。”又问贾璋现今在看什么书,贾璋便回“《四书直解》。”
康熙听的点头又道“四书粗解之,则张居正《四书直解》为佳。欲求精意,莫过于《日讲解义》。”又勉励贾璋一回才让贾赦领着他退下。
贾璋不知前因,得了个云骑尉后更是一头雾水,贾赦也不说破,只让他回家努力念书,明年杏榜在册方不负康熙圣恩。
及至归家自有家人道贺,贾璋又一一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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