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禛游记

作者:天野羽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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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钻心的孤独


      “盈子!”四阿哥凝了神色,表情分外认真“我要如何才能让你明白,我对你的是爱!是爱!而对她们,是时局上的需要,是政治上的平衡,是丈夫的责任。”他说的字字有力,这每个字也似乎印在了文盈的心里“请你理解我,我知道,让你理解,让你接受,是需要很大勇气很大决心,但,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四阿哥眼圈微微泛红,这让文盈的心咯噔一落,这个人,说他爱她,她是他唯一的爱....“你知道最钻心的孤独是什么吗?”她问四阿哥
      “最钻心的孤独是,当你带我好不容易远离心中的孤独后,又绝情的将我丢回了最初的孤独里,让我在这冰与火中挣扎,让我想摆脱,想适应这原先的孤独,却发现,这曾经那样熟悉的孤独如今变的千万倍巨大,巨大的竟让我感到恐惧,让我更渴望你回来。”四阿哥说着将文盈拥到怀里。“别在丢下我一个人,我想做阿四,想简单的笑,无忧的活,可我身不由己。我想只与你在一起。那是我的梦。可我们都得面对现实。我是如何爱你,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可是,无奈,身价性命,大清社稷总要摆在头前。”他紧紧的抱着文盈,眼中含着泪水“你在宫中,我无时无刻不为你揪心,害怕哪个该死的看上你,或是哪个狗奴才伤了你,可是,那宫里都得听皇阿玛的,我们的命运都不在自己手上,我想带你回府,想像当初那样,不顾一切的把你留在身边,现在也想,非常非常想,所以,请你一定好好保护自己,一定掩饰自己,等我有机会就向皇阿玛开口。”
      文盈没有做声,她该怎么做?她一直在想,脑子却由于在他的怀里失去了运作。

      傍晚,夜幕沉沉的落下,康熙的眉头始终微皱着。不是有那么句话吗?相见不如怀念。人的心里都有各自怀念的人,也许因为某些原因而错失,那些人便成了自己心底最真最纯的梦,人们盼望这梦境成真,却有害怕无力控制这成真后的现实。所以,不如记得以往的美好,被迫选择怀念,于是,心中便有了久久无法散去的遗憾。可他不是别人!他是皇帝!是自古以来最伟大、英明的帝王!他深信自己有能力能够控制这一切!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皇上,文盈来了。”
      梁九功的禀报让康熙的眉头舒展了,他点点头“带她进来。”
      最终文盈还是回到了宫里,四阿哥的话回荡在她耳边,他真的能向皇帝要到她?康熙会让她离开他身边?就算康熙将她点给四阿哥,她能承受那一夫多妻的日子?她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会来,如果离开这里,康熙会不会全国抓补她?而且,在外面,她又没钱,生活一定困苦,还不如留在宫里,不露身手,平庸的过着,反正有吃有喝,走一步看一步,等哥哥回来,她就跟哥哥一起走!
      果然,康熙那小子一见她便说苏麻的养女不能那样没有规矩,所以让她跟着马上要入宫的秀女们一起学规矩,大有长留她在宫里的意思。文盈没有做声,虽然心里下了决心暂时留在宫里,可她却不知这步棋是不是犯险。
      康熙见她没有回答,道“朕本是想让你出宫,可你既是苏麻的养女,朕想苏麻也不放心将你一人长留民间,在宫里衣食无忧,苏麻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安慰。所以,朕还是决定让你留在宫里。”
      皇帝做事只需下旨,根本无须这样的解释。一见康熙对文盈说这样的话,梁九功便知康熙对此女子绝非一般,他连忙在文盈身边低声提醒“还不快谢恩。”
      文盈一恍惚,便叩谢了皇恩。从那日开始就留在宫里了。
      在宫里真的很无聊,她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做,只是等着半个月后的秀女入宫,她便与她们一起学习宫里的规矩和礼仪。不过,康熙那小子还不错,在这之前放了她一天的假出宫走走。
      今天她特意来找沉鱼,刚到市集,就看到沉鱼在那里摆摊,在她的摊前站着为公子,由于是背对着文盈,所以她看不清那人的摸样,只觉得沉鱼看着他笑的那么灿烂。
      哦,这个人就应该是沉鱼说的总是来买她画的青年公子吧。咦,这人的背影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不会又是什么熟人之类的吧?文盈细细的看去,这时,一个小贩从她身边走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让她一个踉跄,等她回过神再看过去时,那男子已经走了。
      唉,真可惜,没看到是谁。他究竟是谁啊?她想着,慢慢来到沉鱼摊前。正想过去跟沉鱼打招呼,却只觉得身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心里一惊便朝另外的方向走去,走到墙角,她一纵身跃上墙头,只见一个男子跟在她身后,见她不见了,便四处张望,此人是谁?为何跟踪她?就在文盈抓破脑袋之时,那男人腰间金黄一闪,没错!是宫里的腰牌!看来是康熙身边的人!是康熙命人调查她!文盈意识到这千古一帝的心思,看来,就算拥有与仙子姐姐一样的样貌,他也不会掉以轻心。那么,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步步为营才是,别把脑袋给搭进去。
      日子,说快也过的很快。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过去了。今日宫里进了很多人,都是女人。秀女进宫的日子来了。今日一早,便有人给文盈送了身秀女的衣服,让她穿上,催促她赶去秀女报道处。从今天起,她就要跟秀女们吃住学习在一起,进行修行了。唉!郁闷啊!

      储秀宫,储蓄天下秀丽女子。
      当文盈看到这几个金灿灿的字时,心里竟然莫名一寒,宫廷中女子悲凉命运都是由此开始...她漫步随领路的宫女踏入大门,也不知为何,一进大门起,她的心便盛满着失落。她踏入了这大门,是否也意味着她的命运也与那些女子一样呢?
      不会吧,康熙可只是让她来跟着学规矩而已呢!她安慰着自己。
      储秀宫的秀女们都是经过层层塞选,留牌的女子。等待着学好规矩后皇帝的亲自挑选。
      不过,文盈真看不出她们的倾城之貌,难怪那么多皇帝都喜欢在民间找美女了!这些秀女都是十几岁,一副黄毛丫头的摸样。哎呀,康熙那小子都那么大年纪了,还在这老牛吃嫩草!文盈心里抱怨着。
      在宫女的引领下,她也站入了这群秀女之中,只见那宫女在一名妇女耳边低声几句后,那妇女点点头,宫女欠欠身子便走了。
      “今天的是你们入宫的第一天,无论你们日后能否被皇上选中成为妃子,这宫中的规矩是你们必学的项目。”说话的就是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茗静姑姑,她是宫中的长者每三年看着这些秀女从顺贞门进入皇宫,看着她们在宫中的成长,“你们跟我来,从今天起你们要跟着我学习宫中的各种礼仪。先去洗漱换宫服用午膳,未时在西亭阁集合我们开始学习礼仪。”
      文盈享有特权,是康熙特批的。她不用在这储秀宫内住宿,只需一早过来学习即可。所以,大家都在揣测,这女子不像这些秀女一般,她也许不是未来的妃嫔,又或者,皇帝对她如此特殊,她的未来必是大福大贵。所以,这样的人,在没有摸清来路前茗静姑姑是不敢得罪的。
      可是,可是的可是,茗静姑姑实在看不出这女子哪里像会大福大贵的样子!首先,虽说她确有几分姿色,但,一见便知已过双十年华,在这宫里,秀女年龄都在十三到十六之间,她这样的大龄女确不占优势,再则,大清选秀以德为首,再看门第。这女子,先不谈德,论门第,最多也只是苏麻姑姑的养女,是一汉族民间女子,还有她,你看她那大大咧咧的样子,哪有一点名门小姐的摸样,这点没有规矩,又没有后台,怎可能会有出路! “好了好了,都安静了。今天我们开始学习日常生活的主要礼仪:第一,每天早上早膳前要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第二,皇上、皇后或太后传召你,不管有什么事都要立刻随公公前去,说话要有忌讳。第三,遇见等级比你高的后妃,蹲小半身已表示尊敬同时还要给她们让路。第四,在宫中不得大声喧哗....” 文盈听着那姑姑口若悬河,她只想打瞌睡。实在忍不住,她微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却感到了大家的目光,她抬头看去,茗静姑姑一双怒目正盯着她,她尴尬的笑笑。
      “半点没有规矩!”茗静姑姑斥责着她,而后道“都过来吧。这些是宫中的老嬷嬷,从今天起和往后的一个月你们每天都会有训练,我还要不定期的抽查。她们会教你们如何走路,行礼,说话,用膳……有劳你们了,带她们去练习吧。”
      说实话,文盈是抱着混日子的心理来这地学习的,但,她发现她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这里的人,根本不让她有混日子的机会!
      这不,非逼她换上了那双盆底鞋。天呐!你要说高根鞋,那没有问题,这个盆底鞋,她可是从来没穿过,别说走路了,就是站站都觉得吃力。
      秀女们排成纵队,在茗静姑姑的指导下一个跟一个的走着小步,文盈也在队伍中,只见她东扭西歪的跟着,一条明明很笔直的队伍就因为她看着那么碍眼。茗静姑姑压着心中的怒火,毕竟她还未搞清这女子的路数。可就在这时,只见文盈一个踉跄,向前一倒,她这一倒不要紧,却倒到前面秀女身上,前面的秀女也一个重心不稳向前一扑,这样一路向前,便是倒了一片...
      这下茗静姑姑再也压不住那一直燃烧在心里的火焰了!“文盈,你这是干什么!看你做的好事!”她气恼的过去。文盈摸着摔疼的屁股,她记得刚刚是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怒目望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子。那女子一脸不屑的别过脸,得意的笑容挂在脸上。哼,这女子明眸皓齿,娇俏可人,但如此高傲,自恃美貌,过分骄纵。“你为什么推我!”哑巴亏文盈自是不吃的。那女子一见她站起身便指着自己不卑不吭的问,一时也哽住了,呆了几秒才道“谁推你拉!你不要胡说!”“刚刚明明就是你推我!”“你后面又没长眼睛,凭什么说是我!”她说话有些刻薄,文盈正要再说什么,茗静姑姑已上前来“住嘴!”她瞪着文盈“去给我顶碗!”
      就算文盈再不愿意,再反抗,可强龙抵不过地头蛇,她就被安排在角落头上顶着一只盛满水的瓷碗,双手也伸直,掌心分别捧着水碗,茗静姑姑警告说,碗要是摔下来,或者是水泼出来,她就没饭吃。看着那女子得意的笑,文盈真想给她两拳,但想想还是抑制住了,在关键的时候,她还是只会想到阿四的话,她要低调,她不能表现自己,搞出太大的动静对她,对阿四都不会好,重要的是,她不能让康熙那小子知道自己会武功!她不能让他晓得她就是当年的仙子姐姐!
      可这胳膊也实在是太酸拉,连腰也麻了....谁来救救我....她几乎是乞求着上天!难道我来这该死的朝代就是来受罪的?她怨愤的想。就在她实在忍不住,就想摔碗走人时,她只见到秀女们一阵骚动,纷纷停下了步子。茗静姑姑向门口迎了去,文盈细细看去,咦,那不是苏麻关系甚好的男子?哦,他好象是十二阿哥。他来干什么?总不会是这么心急就来选老婆吧!唉,这小子,怎么那么猴急呢!看看这些想入皇族的女子都纷纷表现,想引起这位阿哥的注意。
      文盈只见十二阿哥将茗静姑姑拉到角落,在她耳边吩咐了些什么,那姑姑连连点头,十二阿哥将什么东西塞给了姑姑,姑姑虽也稍微推辞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下了。临末了,十二瞟了一眼文盈便走了。十二走了以后,姑姑也走到文盈面前,冷着脸给她拿下那几只碗,冷哼一声“今儿就算了,以后要用心学规矩,再有下次,定不轻饶!”说完警示的瞪了文盈一眼。文盈明白了,十二塞给她的肯定是银子,唉,有钱能使鬼推磨,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啊!她连忙点点头。那手与腰便轻松了。
      学了一天,回到屋里天都已经黑了。她一把将自己甩到床上,太累了太累了,骨头都像要散架了,这还要学多久啊?怎么比当年读书时候的军训还要累人啊!她烦躁的躺在床上,脑子开始思索,原本她是想在这里混混日子,有吃有喝的等哥哥来,可现在看来,这份工还真不好打,培训的时间太长,而且要求太高,根本没有混的机会,再来,工钱也没跟她谈好,谁晓得工资高不高,再加上,这份工很有可能把自己的终身幸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打出去了。想想,实在是太不划算了!还是跑了算了!她坐起身,准备收拾东西开溜,可就当东西收拾妥当时,她却犹豫了。她在想她走后的后果,她流落在外,恐怕康熙会派人到处捉拿她,她能躲去哪?她恐怕就再也看不到阿四了....阿四也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她真能忍受与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他吗?她彷徨了。“我要如何才能让你明白,我对你的是爱!是爱!而对她们,是时局上的需要,是政治上的平衡,是丈夫的责任。”他那字字有力的话又回荡在文盈的耳边“请你理解我,我知道,让你理解,让你接受,是需要很大勇气很大决心,但,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那时的他眼眶微红,她知道,那是他内心的话。他们都很痛苦,其实她又何尝不了解他呢,他的身份,他的处境,他有着他的无奈,他有着他的使命,对大清江山社稷的使命,这使命让他只能将她摆在后面。那样的使命也让他如此孤独,他们都很痛苦,分离并没有让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幸福,他在等待,等待她接受他的世界。曾经阿四说过,在这个世界没有人值得他完全信任,因为一旦信任便给予了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可他却完全相信她,他给予了她他能给予的一切,信任、关心、爱。他爱他甚至超过自己的性命,所以他才会拼上性命保护她,可,皇位、社稷与使命,那些是超过他性命千万倍的东西。她又能要求他什么呢?
      也许,她错了,她一直都错了,她不该那样要求他,不该要求他给予他根本不能给予的东西。她既然爱他,就该接受他的背景。即便以后会变得不堪,至少他们曾那样纯粹的爱过,人不能贪心的,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一个人的爱里,更何况他是拥有那样雄心壮志的英雄。她突然想到了大哥,又想到了阿朱。想起大哥那样的英雄眼中的落寞,无论是怎样的英雄,无论是如何的豪迈,在他的心中却依旧有个软额,那就是孤独,而这份孤独是唯有他深爱的女子才能填满的缝隙。相爱、相伴、相守,既然爱上了,便要在他需要她的时候,义无返顾的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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