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魂石

　　“阿空哥哥——”
　　回到府里穿过后院时被安颜叫住，看她那神情语气竟像是专程在等我：“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显真哥哥去哪了？”
　　“不知道啊……你找他有事？”
　　“不是啦，我下午看到他和佑叔说了些什么，接着变拿着个包袱神色凝重地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哎！阿空哥哥！你别跑这么快啊……”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问大街上这个叔那个婆说没看到；
　　问守在城门口的士兵们说没看到；
　　问在河边等着的船家们说没看到……
　　“是，是个少年！个子和我差不多高！年龄也差不多！长得很干净很清秀，话不多……”
　　“就是那个我上次带他来您这吃东西的男孩子！和我一样在李府干活的那个……”
　　“就是……”
　　就是那个在我面前哭过也笑过的小子；
　　就是那个习惯用倔强和冷漠来掩饰脆弱的小子；
　　就是那个缩在我怀里微微颤抖着最后还是安静睡去的小子；
　　是个混小子，更是个笨小子，还是个让人放不下心来的傻小子……
　　可是，我又如何跟人说，如此形容？
　　每个人都像约好了似的给我如出一辙的答案：摇头+神情迷茫+没有。
　　不知跑了多少地方，问过多少人。
　　脚好象很疼过，但现在不疼了，一脚一脚踏下去已麻木。
　　额头上的汗流到眼睛里扎得生疼，还带出些有着相同味道的液体，拉过袖口抹抹，臭男人的坏习惯……
　　忽尔想起不久前好象也有过这么一个人，毫不介意地拉起袖口抹掉了我额头渗出的汗滴……
　　不要想不要想！想多了就跑不动了！
　　赶紧甩甩头，提提劲，继续往前跑。
　　保持大脑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

　　待到终于跑不动停下来的时候，只发现天已全黑了，周围尽是挂上灯摆起夜市的人。
　　皇城的夜里很热闹，每天都似开庙会一般。
　　双手撑着膝弯着腰站在路边大口喘着气。身边人流涌动应当是很吵闹的，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滴滴汗珠渗进土地里，耳边却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没有……真的找不到了……真的……
　　“你在找什么？”
　　突然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伴随着喘息声钻进我的耳朵里。立马站直了身子看向面前的人——
　　个子和我差不多，年龄和我差不多，长得清秀干净，笑起来其实很漂亮只是不常笑，而且现在还微皱着眉……
　　还有……还有很多很多，只有我知道的。
　　“我……咳！咳咳咳……”
　　一开口才发现喉间干涩的厉害，忍不住咳了起来。他伸过手拍了拍我的背，眉间皱得越发厉害：“你急什么啊……我跟着你整整三条街了，就看到你不停地转来转去，你到底要找什么这么急？”
　　“咳……我……”我真是！我真是晕死算了！不对，要死我也要找块豆腐撞死或找根粉条吊死！“你跟了我三条街干吗不叫我！？”
　　“我又不知道你要去哪儿。我只是在路上看到你顺便跟过来看看而已。”
　　他一脸理由充分仿佛我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好，我莫名其妙！“那你下午是去哪啊？”
　　“我去给人送东西啊。佑叔给了我个包袱要我给人送去，路挺远的所以这么晚才回来……啊，难道说你是来找我的？难道你以为我……”
　　他的眼睛瞬间变得万分明亮，里面闪动着明了的光亮，照得我耳根一热脸上一燥，心里开始暗骂——安颜这丫头！什么叫神色凝重！乱传话！看我这下闹大笑话了……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去办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所以赶来凑热闹了吧？”
　　……噼里啪啦……淅沥哗啦……我终于知道那丝光亮可以解释为什么了：那时犹疑和不屑的目光啊……
　　我！我看我真的去吐血死掉算了！
　　“是！我大老远跑来凑热闹！现在我知道没热闹可凑了所以我要回去了！”
　　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往回走。好你个臭小子！真看不出你居然是个潜力股！原以为你闷葫芦一个憋着不说话能把人气疯了！原来这一开口更能把人气到有恨不得去撞墙的冲动！算你狠！
　　“喂~”他跟在身后叫我，但因现在怒火攻心所以不理他！
　　“喂~难得来了逛逛再回去吧？”哼！不理！大爷今天没心情！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逛这种街市的吗，今天怎么都不看一眼啊？”讨好我？没门！
　　“我从小到大都没逛过这种夜市哎……”苦肉计？不听！“喂！傅空！你听到我说的没有？”
　　……他刚刚叫我什么？傅……空？
　　站住了脚步转过身去，他似是没料到我突然停步，一头撞了上来，随即揉着鼻子皱着眉间头顶冒烟地瞪着我。
　　样子甚是逗趣，忍不住笑着开口调侃他道：“原来你知道我叫傅空不叫喂啊~我当你从来不知道呢。”
　　他面上一红，想是明白过来我所指为何了，咬着唇低下头。过会儿抬眼瞅瞅我，许是看到我脸上的笑意，随即跟着展颜笑开了。
　　他的笑本来就是有资本的，现下脸上染了红潮，在四周的灯光映照下，更像上了胭脂一样，煞是惹人遐想。
　　脑中突然很文艺腔的滑过一句人人耳熟能详并且已经被用烂了的词，不就是那啥啥——
　　慕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路上陪他吃了不少小吃逛了不少小摊，看他在一个玩具摊前留连忘返，拿着一个拨浪鼓像个孩子一样的拨弄着，那神情活像考古学家发现了世界第九大奇迹。
　　忍着笑意看他像献宝一样跟我说着这个好好玩儿那个好好玩儿，口里很配合的回应着他心下却安静了下来。
　　他……只是去送个东西而已。
　　那自己呢？
　　自己这样满城地盲目找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若是找到他时，他不是说去送东西，而是说……而是说要走的话，自己又能说什么？
　　说不要走？为什么不让他走？有什么资格不让他走？会来到这里本来就是出于他的意愿，他要走自然也是他的自由。
　　说一起走？为什么？来到这只是为了帮他找石头，要是他不要找石头了，大家没了相交点，自然一拍两散。再一起去干什么？
　　很苟且的呼出一口气，终是庆幸不用立刻面对这些个问题。
　　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一句为什么。
　　说穿了，那些费尽心思掩着遮着的也就白费了。
　　呵呵，或许到时还可以欠扁一次，搬出最烂的理由道：我答应无为大师要照顾你来着！所以你别到处乱走！
　　然后很自私的，继续把他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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