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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到底是有点不够聪明的。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Carson几乎有点泄气。陈舒扬住在福和大厦，他竟然能错写成福乐大厦交给快闪和靓爆，让他们在迷茫和毫无头绪中奔走了半小时有余，实在是……他的中文应该不至于这么差的。

　　他在文诗几乎岔气的笑声中皱起眉头，用匆忙的脚步一路走下楼梯，走出大楼外面，回过头去，忙着转换话题：“刚才跟陈舒扬的谈话，你们有什么看法？”

　　靓爆兀自沉浸在对LV包包的执着中，完全不在状态地说：“很惊喜啊！”

　　Carson莫名其妙：“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牛头不对马嘴，靓爆立即补充道：“想不到陈舒扬是个物理痴迷者，家里的书架上兑满了各种物理实践的相关书籍，什么机械制图，什么工程力学……哇哇，全都好高深哪，她跟Pro. King肯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快闪用一种不屑的语气道：“为什么你每次都抓不到重点？这种无关的细节，注意到有什么用？”

　　“俗话说呢，细节决定成败。”靓爆很礼貌地反驳。

　　快闪小瞪她一眼，又说：“据陈舒扬的口供，她每天按时起床的习惯左邻右舍和楼下的管理员都清楚。这一点我们也都跟她的左邻右舍和大楼管理员确认过，我觉得这些人似乎没什么可疑。”

　　文诗点点头，说道：“可是有一点很奇怪。陈舒扬给我们的口供中提到，那天她是早晨准备出门的时候，在门缝下发现了疑似凶手送来的告密纸。但是她家是加厚防盗门，地下有一阶门框相对应，这种严丝合缝的构造，纸张很难塞进去喔。”

　　“原来你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除非那张纸会转弯。”Carson接了话头，“我就在想，这个告密者是怎么做到的？看起来，他选择的这种告密方式，前提是他不仅要了解陈舒扬的生活习性，还要能够破解陈舒扬家的大门。”

　　“且。”快闪不以为然，“就不许他从侧边缝塞进去呀？”

　　“当然不可能。”文诗和靓爆异口同声地讲完，突然面对面笑了。

　　Carson抬手看看手表，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六点钟。他突然想起早些时候悠悠的那通电话留言。他急忙拨过去，听到一个清晰的系统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长吐出一口气，自己竟然不曾问她要过家庭电话。即便不正面问她，哪怕是问问她周围的人，比如钟立文也好呀……至少可以在这种时候及时联络上她，问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由于江世孝的原因，他并不愿意去她家找她，于是这个时候，他收工了，原本可以帮她分担忧愁解决问题，但而今，他真的不知道可以怎么办了。就仿佛，在那个很久远的时间里一样。

　　那个时候，他正热切地追求着文诗，收工回家对他来说是生活中最无趣的事情。自父亲离开，他只能面对冷冷清清的家，反而工作的时候，可以和文诗呆在一起，有许多互动的机会。

　　他曾经以为，下班对他来说并不一定具有特别的意义。从开始进入A team的那天起，他就很清楚工作的时间并不会由上下班的时间来决定。破案，从来都是不可以耽搁的事情，有时候，早一刻抓获凶徒，就早一刻减轻他们危害社会的危险。所以，上下班的时间，对于刑警的生命来说，当然不可能是确定的。然而，与悠悠亲近起来的这些日子，他逐渐变得很喜欢下班。以前似乎从来不曾体会过这种……什么呢？抛开工作后的绝对轻松和可以见到想见的人的热切渴望。

　　想着这些的时候，四人已经来到了Carson的车前。他收回散漫的思绪，下意识地打开了副驾座的门，向身旁的人问道：“阿诗，你去哪里？我送你。”

　　“去医院，O记的韦柏翘督察下午受了伤，是我送进去的，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不过看你刚才的样子，好像有着急的事要办把？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搭小巴就好了。”

　　Carson抢了话说道：“再急也不急于一时半刻。我先送你去医院，这里小巴不好等的。”言罢不由分说地将文诗推进车里，关上门。

　　“啊喂——Carson大督察，你好像忽略了其它人的存在吧？”快闪不满地抱怨起来，“只问阿诗走哪边，就不车我们了？”

　　靓爆默契地配合着：“重色轻友的家伙！”

　　Carson颇富磁性的声音响起：“我又没说不载你们，但是不顺路的话，你们最好中途下车。”

　　话音未落，他便接收到两双共计四道杀人目光，于是立即闭嘴，迅速钻进驾驶座内，眼神无辜地望着身旁的女子。

　　文诗掩面而笑，侧过头看着Carson。他的目光里有一种不可解释的体贴。这样的一种神情，让她瞬间动容。这个可爱的男孩子，也曾经，在那些岁月里努力企图和她相知相许。那些青春里的美好记印，烙在心里，永远不会磨灭。后来他们做回了朋友，不分彼此、亲密无间的朋友。所以，他讲话，他望着她、关心她的时候，她觉得安宁而平静。她回望着他，左胸前那个精确的位置，并没有出现那种揪心的酸楚，那种酸楚，似乎又叫做……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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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诗走到柏翘的病房外，看见鉴证科的婠月坐在他的床前，和他有说有笑，手里还剥了一只桔子，一瓣一瓣地喂他吃。

　　这个动作让她感到吃惊，忽然间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礼节性地敲门而后进入，柏翘对着她微笑，眉宇间却有一股掩抑不住的淡淡叹息。

　　文诗回以一个清浅的笑容：“看起来精神不错嘛，几时醒来的？”

　　在柏翘开口以前，婠月抢先一步帮他回答：“有大半个小时了，一醒来就嚷嚷着要吃东西，可是医生又说不能吃太硬的食物，只好给他吃水果了。”

　　文诗了然地点点头，颇有深意地说：“婠月啊，你对韦sir可真好诶——”

　　婠月低下去的两颊，竟有一丝晕红。想不到，这个每天握着手术刀、伏在尸体身旁听死者“说话”的无畏法医官，也会出现如此温雅羞涩的一面。

　　“这样挺好。”文诗的笑意更盛，“起码有人好好照顾着，我就放心了。”

　　“许文诗沙展，你这人，真是……”柏翘的话戛然而止。他抬头直视，文诗笑起来的样子仍然非常爽然，带着一种令生命焕发的活力。这个样子的她，也只有这个样子的她吧，才有足够的力量和气魄，去挽救那个泥足深陷的落单卧底。

　　文诗始终不曾露出半点忧郁，仿佛白天的事情在她的身上并未刻下可能留疤的伤痕。她把路上买的康乃馨花篮放在床头，便想起从前和曦筠玩笑说遇到对方端午节后的做法。“誓做月老，不做灯泡！”她们喊着如是口号。

　　柏翘显然没有把立文的事告诉婠月。文诗稍停留了一小会儿，起身说：“我先走了，柏翘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们了。”后面那半句说得意味深长。

　　婠月用藏尸房惯常的温度瞥了她一眼，她完全屏蔽威胁地把椅子放回原处，慢慢往门口走去，只留下一句对婠月加了密的话：“ 眼见不如耳闻，耳闻不如心观，心观不堪意会，意会到哪里，真理就在哪里。所以，我选择相信我的真理。”

　　柏翘看着她推门出去，嘴角不由自主地慢慢勾了上去，其实我也一样。

　　收到婠月完全迷茫的眼神，他忙着转移话题：“明天我想喝粥，要西芹萝卜粥，外面买不到的那种。”

　　“想不到你这么叼嘴。”

　　“只是你在的时候才叼，因为他们都说你很会做饭。”

　　踏着屋内轻松的唇舌来回，文诗轻轻合上了房门。

　　生生死死，她还未经历过，却仿佛看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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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dam慢点走啊！”

　　听到后面调侃口吻的句子，文诗转过头来，看见一个神采飞扬的白袍医女，在柔和的夕阳晚照里，快步向她走过来。

　　“曦筠，你又损我。”她别了一下脑袋，目光亮晶晶的，充满着令岁月焕发的力量。

　　无辜的神情此刻正在上演，曦筠望着她，委屈的语气拿捏得正好：“人家只是想邀请你去烛光晚餐，你却说人家损你，人家好冤哟。”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文诗逗弄着她的下巴，问：“烛光晚餐？你我二人呀？”

　　“当然不是，是我们HongKong U的景大教授请客。”

　　文诗挑起眉毛略微思考一下，之后拔腿就跑：“誓做月老，不做灯泡！”

　　留下曦筠一人笑得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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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E的后堂站着一个人，浅蓝色衬衫，打着整齐的领带，外套一件黑灰相间的小褂，显得实在而温文。他柔软的头发在风里吹拂过额头，迷蒙的夕色里，消瘦的面孔非常干净，表情柔和，摆一个儒雅的姿势，向这边呼喊：“曦筠……”

　　“嘘！医院，拜托不要这么吵。”曦筠可爱地开口嘱咐，轻柔的声音，仿佛第一次约会的少女一般，带着温淡的羞涩和兴奋。

　　“OK，我错了。未婚妻大人息怒。”景博扬着那张风靡万千少女的脸，“请速去更衣，我在此等候。”

　　“噢……那然后呢？”

　　景博瘪瘪嘴：“不是说好了嘛，散布，烛光晚餐……做一些我们经常做的事情。”

　　“好……你想到要去哪里吃了吗？”

　　“在我们去到‘璇峰调’之前，你随时都可以有新提议。”

　　“噢……好。”

　　“可惜车子送去修理了。不能载你……会不会觉得走路有点辛苦？”

　　曦筠温柔快活地笑起来，仿佛是说：和你在一起，没有什么事情做起来是辛苦的。

　　片刻之后曦筠换好衣服。两个人于是走开去，手牵着手，身体几乎摩擦，肩膀一高一低。

　　晚风流淌在他们周围，仿佛一首性感而悠扬的曲调。拖着地下两个长长的影子。街上的行人偶尔赞许地向他们注目。光影交错的瞬间，听见谁感慨的叹息：

　　嗯……一对璧人。

　　他们原来那样相配。这个事实，连他们自己，都不曾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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