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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3）
接下来这几日，卢以言和苏姐姐再没有在我的视线里出现，想来雷坷是有了什么大任务。但是令我诧异的是，倾城也总是间歇性的失踪。每当我问起的时候，倾城总是淡淡一笑就将我打发了。虽是好奇，但是总不好太过问人家的隐私。
让人当成了八婆就不好了，当然，其实在某些人的眼里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八婆……
自从那夜我同苏姐姐夜探琉璃园之后，我就一直不得闲再去探个究竟，爷爷是否被送了回去也始终是个未知数。当下，苏姐姐不在，我一人在大白天去闯琉璃园虽然不怎么明智，但是我的确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我披上狐裘，将渠莒送我的小匕首藏进袖口以备万一，然后便推门下了楼，途经倾城的房间，我瞥眼过去，果然还是空荡荡的。
雷坷的人越发的少了，一路走来我竟连像小彩那样扫地的婢女都没有见到，虽说心下疑窦不少，但我也不由得暗自庆幸，如此一来此行我是事半功倍了。
琉璃园的芙蕖依旧光彩照人，我摸清了周围的环境，这才努力的克制住狂跳的心颤抖的从怀里摸索出了两块火石“哒哒”的打起了火。
“什么人！”
突然一个惊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一惊手里的两块火石便跌落在了地上。我一扭头，一个身穿粉红色宫装的丫头已经提剑朝我刺了过来。
“住手！”
楼里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那丫头果然就停了下来，恭恭敬敬的朝着黑黢黢的楼门口行了一礼。
阿音扭了扭脖子，嬉笑着从楼里缓缓地迈了出来，见到那丫头剑心所指的我不由得一愣。
“少夫人？”他咂了咂嘴，朝我伸出食指轻轻摇了一摇，那根手指长的青葱纤长，令我不由得一阵汗颜。“都要嫁人了，不在落雪居安生的呆着，鬼鬼祟祟的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语塞，胡乱指了一指。“哪里有鬼鬼祟祟啊，我分明……”
阿音瞧着我弯着眼睛妩媚的一笑。“我方才在楼上无聊得紧可是一直盯着大门口看的，你不是从大门进来的，你你分明就是跳墙进来的嘛……”他打了个哈欠，将伸了一半的懒腰生生收了回去，披着件宽大的袍子恍然大悟的说道：“哦！难道说少夫人是为了阿音来的？”
我尴尬的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这个设想。心下却禁不住懊恼起来。雷坷的人向来爱嚼舌根，如此这番，想来不出一日，我这和卢以言，慕晓，阿音这三个男人纠葛不明的传闻定要人尽皆知了。
不过……阿音真的是男人么？想起有关阿音断袖的说法，我不禁摇了摇头。
“二少夫人在想什么？”
“在想阿音是不是男人！”口随心动，被阿音这么突然一问，我竟然顺口就将心里所想的说了出来。
那丫头一愣，捂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阿音的脸色微微泛起桃色，别别扭扭的扭着腰来到我的身边扯着我的袖子摇晃起来。“二少夫人欺负人，亏得阿音还帮你做嫁衣，你想知道阿音是不是男人还不简单……”
心知他又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言论，我甩开他的手喊叫着跳出了院子。
然而我的脚跟还没站稳，抬起头却瞧见了那日的少年。此时他依旧坐在那株树上，荡着双腿好笑的看着我。
“你……你，又是你！”我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突然母爱泛滥起来，走到近前小声的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么，怎么可以在这附近乱转，被人捉到会没命的！”
少年撇撇嘴。“你还不是一样，被人捉到会没命的！”
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同，我是这里的二少夫人，我来这边是找大夫人聊天的……”
“哦……”少年郎恍然大悟道，一个挺身从树上跳了下来，缓步走到我的身边，将脸凑到了我的面前，我盯着他那一双毫无瑕疵的眼睛，有一瞬间竟觉得自己仿佛深陷了下去。“可是，我听说，大夫人好像出城了，并不在琉璃园呐！”
我一愣，继而连连摆手。“就是嘛，哈哈，所以，你看我这不是无功而返了嘛……呵呵……”
少年审视了我一下，然后缩回了头。“果然是无功而返了……呵呵……”
眼前一花，我禁不住揉了揉眼睛，然而在睁开的时候眼前还哪有人。这时我不禁有些怀疑，这人能来无影去无踪断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会是谁呢？突然我想起那夜的石子，难道竟是他在提醒我？可是，在那之前我们就只是见过一面啊，他凭什么帮助我呢？
自觉这个推论实在是不严谨，我也懒得再去想，摇了摇头转身朝着落雪居走去，然而当我看到落雪居门口一小队的人马的时候，我不禁皱了皱眉。我承认我是有些没出息的，我脑袋里闪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二夫人领着她的妹子来寻仇了。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果然还是不该为了一时的痛快给三夫人下药的。
常言又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爷爷还没救出来，我自是不会离开雷坷的，不离开雷坷，
我是断断逃不开这姐妹两个的责难的。想着，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然而走近一看，来人竟是清一色的粉红宫装。顿时，我困惑了。她们来寻仇不是应该带着什么彪形大汉的么……
看来，雷坷这个奇怪的环境果然造就了她们奇怪的性格……
我悄悄的靠了过去，见院子里并没有那两抹妖艳的身影，这才偷偷地扯了一个丫头的袖子轻声问道：“你们主子呢？”
那丫头回过头见是我，伶俐的福了福身，周围的丫头听到声响也都纷纷的转过头来朝我行礼，一时间，院子里“拜见二少夫人”的声音此起彼伏。我无可奈何的扶着墙揉了揉鬓角。原本想偷偷地溜进去，但是这“浩大”的声势只怕早就惊动了来人了，他们折磨人的方式果真不同……
我摆摆手示意她们免礼，摇摇晃晃的进了院子，握在袖子里的一包药粉也被我手心里的汗水浸润的泛起了微微的潮湿。了不起，我就再给这二夫人也下个药，若是真的惊动了雷坷的君上，最好把我也关进那天牢去和爷爷做伴！
但是当我瞧见二楼上那张嬉笑的脸的时候，我恨不得把鞋子脱下来扔上去。
“阿音？你不是在琉璃园么？”
阿音拿着小手帕摆摆手。“二少夫人上来说话！”
我的心放宽了不少，上楼的脚步自然也轻快了几分。见到阿音脸上的笑心里不禁泛起了一层小疙瘩。这家伙带着这么多女人来我这，搞什么鬼？难不成他还在纠结他是男人还是女人的问题，所以想在我面前上演一副活春宫来证实一下他男人的魄力？
“阿音，你不是在琉璃园么，怎么在我之前就回来了？”
阿音一愣。“我什么时候在琉璃园了，二夫人真爱说笑。”
我呆立了一下，心下画起了魂。难道说阿音故意想模糊一下他是男是女的问题？这么一想，我顿时就释然了！既然他不想说，我也就不好再问下去，坐下斟了杯茶我挑起眼梢盯着脸色并不十分好的阿音。
“那，阿音带着这么多人来我这里是要干嘛？”
阿音嘻嘻一笑，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当然是要你挑两个和衬的丫头来使唤喽！”
我一愣，心下暗想莫不是倾城这几日瞒着我做了什么错事，所以才要叫我换丫头么？想着，我竭力保持着平静，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我觉得倾城挺好的，不用再换了！”
听到这里阿音忍不住笑了，“二少夫人，不管怎么说雷坷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你叫雷坷的月圣女来给你当丫头莫不是要故意寒碜雷坷！”
我脑子转得有点慢，纠结在这月圣女三个字面上许久也没想明白，倾城怎么就成了雷坷的月圣女了？
阿音许是瞧出了我的困惑，挑着嘴角笑道：“她没和你说？”
“说什么？”
我觉得我这话问的有点没头没脑，倾城应该和我说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我怎么还要多此一问呢。阿音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只是笑吟吟的挥手叫身边的丫头都退了出去，起身把门关好，这才又坐了下来。
“之前月圣女做错了事，所以被君上调走了，这几日雷坷就在选拔新一届的月圣女，倾城她，就是这幸运儿了。”
我盯着手里的茶水有点失神。我想这调走了大抵上就是被调到阴曹地府去了，而这幸运儿，我不知道倾城当上月圣女到底是幸不幸。只是此番我倒是有了强烈的预感，倾城这么做一定是有目的的！
我点了点头。“丫头嘛，都差不多的，阿音直接帮我选一个就好，我信得过你！”
阿音闻言抬起头眯着眼睛一笑。“信得过我？”
我又点了点头。阿音慢慢的收起了笑意，神色正经了起来。“那你要是真的信得过我，不如听我一句劝。”
我盯着他，满眼的困惑。阿音的脸色越加的惨白，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离开二爷吧！”
这句话宛如一记闷雷在我的头顶炸响，我震惊良久这才艰涩的想到，难道说我露出了什么马脚？
尴尬的笑了一笑，我起身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子透了口气。“阿音你这是在说什么话，我同他还有三日就要大婚了，你叫我离开他是什么意思？你就不怕我告诉卢以言，叫他处罚你？”
阿音闻言轻声一笑，也起身走到了我的身边，凝望着窗外皑皑的白雪。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反而轻声问道：“雷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在这里就不害怕么？”
我握着拳头，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怕，怎么不怕，可是好在义父还算喜欢我，所以……”
“你怎么断定他喜欢你？”阿音转过头瞪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望着我。一时间我倒有些语塞。是呀，我连见都没见过那人，怎么就断定人家会喜欢我？
“他不是叫你来为我裁衣服嘛，卢以言他说，你只为他一个人……”
阿音嗤笑着打断了我的话。“是我自己请求的。”
我一愣，没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阿音手指轻叩窗棂，声音渐渐飘渺。“君上从来不对除却她以外的任何女人上心，怎么会想到要我来为你裁衣，这是我自己请命的……”
我咂了咂嘴，觉得喉咙异常的干涩。慌忙的跑到桌边吞了一口茶。
“你日前三番两次的救我，又请命为我裁衣，莫不是你……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觉得我这句话问得有些无耻，又有些不自量力，但是，在辜负了大牛和卢以言之后，我真的再也辜负不起任何人了。好在我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阿音轻轻摇了摇头。心下刚要放松，突然想起的一件事情又揪起了我的心。
“你，你不会是……”
阿音转过头，苦笑的看着我，那笑容里的苦涩不言而喻。他背对着光，在脸上拢起了一小块阴影，越发显得他脆弱无依。
“是真的，雷坷的传言一直是真的，大家都知道，就只有他自己以为这是个笑话。我，我那么那么爱他……”
我一惊，手里的茶盏“哐”的掉在了桌上，发出厚重的声响。
“你，你爱卢以言？”
阿音撇撇嘴，转过头去。他的声音伴着冷瑟的寒风吹过，仿佛要凋敝掉雷坷这一世的繁华。
“他不信，他以为这只是人们茶余饭后杜撰的笑料，所以我就陪着他演戏，我广罗美女，只是为了让他放宽心，我为你裁衣只是为了让他开心，可是，我那么讨厌那群自以为是的女人，我那么讨厌为你缝嫁衣。”
“阿音……”
“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与爱无关，与怜悯无关，与大义无关，与善良无关，，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我爱他，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一颗心都在你这里……”
我起身走到他的跟前，却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他。阿音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泪水，怎么看怎么叫人心疼。我轻轻抬起手将阿音揽进我的怀里，抚着他柔软的发丝。
“小雪，我爱他就这么罪不可赦么，就这么罪不可赦么？”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是，阿音，不是的。”
这没有什么的，真的，你爱卢以言和我爱渠莒除却我们两个的身份，没有什么是不同的，我们付出的都是一颗真心，这没有什么可觉得可耻的。
阿音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抬起头坚定地望着我，声音苦涩。“原本我想，若你们能快乐的在一起，我也心甘了，可是，我看到你看着他的眼神，有怜惜，有抱歉，可是就偏偏没有爱，小雪，你根本就不爱他对不对！”
我看着阿音，良久缓缓地点了点头。没错，我根本不爱卢以言。
“所以，你离开他吧，离开他以后，他一定可以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可以快乐的到老的。”
我转过头望着窗外，缓缓，缓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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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十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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