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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李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萧玉坐在溪边,对着水流出神。
“在想什么?”李昂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去揽他的肩,这已经成了习惯了,只要他在他面前,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抱抱他。
萧玉挪开一步,躲开他:“我在想怎么从这里出去。”
李昂尴尬的收回手臂,环视一下四周,如果有匕首之类的东西,从悬崖上攀上去也不是不可能,但他的匕首现在不知道插在哪具尸体上面,萧玉身上恐怕也没什么可用的东西,否则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时候也不至于拿手去抓石壁。
“你身上还有伤,先养伤要紧,出去的事情,我们慢慢想办法。”
这里有很多野生的果树,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也不会饿着。李昂摘了一些果子来,洗干净了,递给萧玉,萧玉接过来,一口一口漫不经心的咬。李昂试着跟他说话,萧玉却当他透明一样,懒懒的根本不理他,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李昂只好放弃,扔掉手里的果核,淌进溪水里,试图走到对岸去,水的冲劲极大,好几次差点滑倒,萧玉看得胆战心惊,终于忍不住说道:“你难道不会轻功么?”水流虽急,但是并不宽,以他的身手,跃到对岸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昂目的达到,做恍然大悟状一拍脑袋,朝萧玉笑笑,开开心心的一跃到了对岸。昨晚他也淌过这条溪水,那个时候急得乱了方寸,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会儿却是故意的,做这种危险动作只是想看看萧玉是不是真的无视他。萧玉看他一幅得意的表情,也明白过来,心想这人怎么变得这么无聊幼稚。
李昂在孟广的尸体旁蹲下,揭下他脸上的面具,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他不想看到萧玉的脸在别人身上,尤其是在一具尸体上。
“你要那个东西干什么?”
李昂笑道:“以后要是看不到你的时候,看看面具也好,真的很像呢。”
他本来只是随口说说,却不知正好戳到了萧玉的痛处。
萧玉向他伸出手:“把面具给我。”
李昂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掏出来给了他。萧玉接过来,捏在掌中,一运内力,面具碎成一片一片,萧玉手一扬,将碎片扔进溪水中,瞬间被冲得无影无踪。
“你干嘛扔了它?”李昂不解。
“哪天你若看不到我了,忘了我就好了,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李昂怔怔的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萧玉不想爱他,也不想要他的爱,但是他隐隐觉得这句话里还有别的什么意思,他想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或者,他潜意识里拒绝去想。
夜幕降临的时候,天气凉下来,再加上夜露很重,竟让人感觉到阵阵寒意。
李昂知道萧玉身体不好,怕他冷,想抱着他让他暖和一点,萧玉坚决不肯。李昂终于确定萧玉是在故意躲他,他以前虽然总是说不爱他,但却从来不抗拒他的拥抱亲吻,在唯情庄的时候,他每晚都抱着他睡觉,他甚至以为萧玉是喜欢他的拥抱的,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总是睡得特别安稳。
李昂也不再坚持,解下外袍给他披上,在离他不远处坐下。
天色完全黑下来,只剩下一点星光落进这山谷里,暗淡而朦昧。两人安静的坐着,像是在沉睡,却不知各怀着多少婉转心思,无法说出口,哽在胸口间,撕扯揉捏着那颗心,疼,却无处排解。
半夜的时候,萧玉觉得浑身发冷,牙齿咯咯的打颤,紧紧抱着双臂也无法阻止寒气一阵一阵涌上来,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天气还没有冷到这个地步,是他体内的内力开始反噬,他修练的雪融功,至阴至寒,凌然曾经警告过他,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如此阴寒霸道的内力,但这是唯一可以克制住独孤虹的内功,所以他一直在修练,最近经常会出现无法控制体内真气的情况,在唯情庄的时候,发作过一次,现在发作得越来越频繁,看来这具身体真的快要撑到尽头了。
萧玉紧紧抓着身上那件外袍,蜷成一团,寒气蔓延到全身,所有的知觉就只剩下一个冷字,李昂就在不远处沉睡着,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只要他走过去,对他说:子涵,我冷,抱抱我。他一定会将他抱进怀里,他的怀抱永远都是暖暖的,他的怀抱可以为他挡去所有痛苦,在他的怀抱里,他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他知道他会为他承担起一切——只要他愿意跨过这几步的距离。
萧玉站起身,挪动脚步,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离李昂越来越远,直到他再也走不动一步,倒在一块屏风样的大石头后面,越来越重的寒气像是一根根冰针刺进他的骨髓,他蜷着身子,倒在地上,什么也做不了,像个孩子一般无助的哭起来。他记得李昂说过他什么也不要,只要他好好活着,可是他什么都可以给他,却唯独这一点做不到。他并不害怕死亡,生生死死之间,他已经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早将生死看得淡了,可是,他若死了,那个人要怎么办?从他亲眼看到他毫不犹豫的跳下悬崖,他才真正意识到,他一直对他所说的爱,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样爱着自己的他,要如何才能接受自己的死亡?
萧玉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他不想惊动李昂,却不知道李昂此刻就站在他身后。李昂心痛的看着他伤心哭泣,他以为他哭是因为疼痛,却不知道这眼泪是为他而流。
萧玉意识渐渐模糊,李昂弯下腰将他抱进怀里,运功为他调理内息,直到他的身体暖过来,他记得在唯情庄里的那次,跟这次的症状一样,他忧心忡忡的皱着眉,抱着萧玉,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痕,被泪水洗过得面容显得益发的柔弱而惹人怜爱,此时的萧玉看上去像个乖巧柔顺的孩子,他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吧,他有多大了?十六岁,还是十七岁?李昂在心里猜测着,这样的年纪正是如花绽放的年纪,本不该有这样的憔悴和沧桑。李昂知道他很累很痛,还带着一身的伤病,可这倔强的小孩,为什么不肯让他为他分担一些?为什么要躲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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