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科学饲养前男友

　　楚柯怡晚上不在楚舒云家里留宿，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界限。楚舒云的公寓对他而言是过于私密和充满创伤记忆的堡垒，而楚柯怡的宿舍则代表着相对正常的外部世界和一丝喘息的空间。但物理上的分离，并未切断他们之间越来越紧密的联结。

　　每晚，当楚柯怡回到宿舍，处理完课业或兼职，躺在床上时，他的手机总会准时响起。不是视频，只是最简单的语音通话。接通后，两人常常并不怎么说话，有时楚柯怡会低声讲几句白天发生的琐事，有时只是互道晚安，然后便维持着通话状态。

　　对楚舒云而言，夜晚是最难熬的。寂静和黑暗会放大所有内心的恐惧和身体的不适。但有了这通电话，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他将手机放在枕边，调到合适的音量，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楚柯怡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偶尔翻身时床铺轻微的窸窣声。那声音仿佛带着温度，穿过冰冷的电波，化作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安抚着他紧绷的神经。听着这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声音，他狂跳的心脏会慢慢平复，纷乱如麻的思绪会暂时找到锚点，即使依旧难以深眠，至少不再感到那么孤立无援，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虽细却坚韧的绳索。

　　除了每晚的电话，楚柯怡几乎每天下午或晚上，只要没课或兼职结束得早，都会抽时间过来待一会儿。有时是一两个小时，有时只是匆匆看一眼，送点水果或楚舒云可能需要的日常用品。北大校园离楚舒云的公寓真的很近，步行不过十分钟，这让频繁的往返成为可能。楚柯怡最近接了一些校外的编程兼职，报酬不错。他知道楚舒云根本不缺钱，甚至可以说非常富有，但他还是想靠自己的能力赚一些。这无关乎供养，更像是一种自我证明和建立独立性的方式——他照顾楚舒云，是因为爱和责任，而不是任何物质上的依赖或算计。

　　然而，依赖就像一株危险的藤蔓，在给予依靠的同时，也悄然滋生出更深的恐惧——害怕失去。

　　有一天，楚柯怡临时被导师抓去帮忙处理一个紧急的学术会议筹备，从早忙到晚，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他提前给楚舒云发了信息，简单说明了情况，说今天可能过不去了，晚上电话照旧。

　　信息发出去，楚舒云只回了一个“嗯”。

　　但这个“嗯”字背后，是楚舒云一整个下午加晚上的心神不宁。他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窗外天色一点点变暗，心里那点因为楚柯怡日常出现而建立起来的、脆弱的稳定感，开始一点点碎裂。

　　“很忙……”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要从中咀嚼出一点合理的、安心的成分，却只尝到了满嘴的苦涩和恐慌。他知道楚柯怡有正事要忙，学业、研究，那些都是光明正大、无可指摘的理由。他的理智一遍遍告诉自己：要懂事，不能打扰，不能成为负担。

　　可是，情感和病症并不听从理智的指挥。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随着暮色一同汹涌而来，将他淹没。他开始感到呼吸困难，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闷得发疼。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砰砰砰地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阵心悸。胃部也开始隐隐作痛，伴随着恶心想吐的感觉。这些躯体化的症状，是他焦虑症发作的典型表现。

　　他死死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没用，那么黏人。但当他熬到晚上该打电话的时间，手机铃声响起，看到屏幕上“楚柯怡”的名字时，所有的防线瞬间崩塌。

　　电话接通，楚柯怡带着疲惫却温柔的声音传来：“小云，我刚弄完，你……”

　　话没说完，他就听到了电话那头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细微的抽噎声。

　　楚柯怡的心猛地一紧：“小云？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楚舒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在拼命克制，但颤抖的声线出卖了他，“你……你还来吗？”

　　楚柯怡听出了那声音里的脆弱和哀求。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导师那边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他自己还有一点收尾工作。可楚舒云的声音让他无法思考其他。

　　“我……”楚柯怡犹豫了一下。

　　就这一下的犹豫，让电话那头的抽噎声更明显了，甚至带上了绝望的哭腔：“……求你了……来一下……就一下……好不好？我……我难受……”

　　他很少这样直接地表达需求和痛苦，更多时候是沉默地承受。

　　楚柯怡再也顾不上了。“好，你等着，我马上过来！”他抓起外套就冲出了实验室，连电脑都忘了关。

　　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公寓，用钥匙打开门时，看到楚舒云蜷缩在沙发角落，脸上满是泪痕，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轻颤，呼吸急促而不规律。

　　“小云！”楚柯怡冲过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楚舒云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紧紧回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前，放声痛哭起来，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忙……我不该……但我控制不住……我脑子里很乱……我好怕……怕你不要我了……对不起……”

　　楚柯怡心疼得无以复加，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抚：“没有不要你，永远不会。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跟你说清楚，或者中间给你打个电话。。”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楚舒云而言，已经不仅仅是陪伴，更是一种维持精神不至于彻底崩潰的“药”。楚舒云的睡眠一直很差，楚柯怡是后来才偶然发现的。有时他早上过来得很早，会发现楚舒云已经醒了，眼神清明得不像刚睡醒，一问才知道，他只睡了三个小时左右，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睁着眼睛等待天明。楚舒云从未主动诉说过这种痛苦，他总是安静地承受着。

　　“是不是又没睡好？”楚柯怡轻声问，擦去他脸上的泪。

　　楚舒云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疲惫地闭上眼睛，但身体依旧因为残留的焦虑而微微发抖。“脑子里……停不下来……很乱。”

　　那一晚，楚柯怡没有走。他搂着楚舒云，像哄孩子一样，低声说着话，直到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平稳，颤抖停止，最终陷入不安稳但总算的睡眠。而楚柯怡，就这样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楚柯怡不得不离开去上课。当他试图起身时，沉睡中的楚舒云仿佛有感应般，手臂立刻收紧，迷迷糊糊地呢喃：“别走……”

　　楚柯怡心软得一塌糊涂，但课不能不上。他耐心地哄着，轻轻掰开他的手：“我得去上课了，下午没课就过来，好吗？”

　　楚舒云醒了，睁着红肿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安和依赖，但还是慢慢松开了手。

　　楚柯怡想了想，走到书房，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几本厚重的专业书，放在楚舒云客厅最显眼的茶几上。“你看，我的书都放这儿了，我肯定得回来拿。”他又拿出手机，把自己的课程表截图发给了楚舒云，甚至把自己几个常用软件的账号密码也写在了一张便签上，塞到楚舒云手里。

　　“你要是无聊，或者……想看看我在干嘛，”楚柯怡说得非常自然，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意思，“都可以。不舒服了，随时像昨晚一样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也行，我看到一定回。”

　　他做这些，不是敷衍，而是试图给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楚舒云一些实实在在的、可以抓住的东西——他的物品，他的时间安排，甚至他的行踪。这是一种笨拙却真诚的交付。

　　楚舒云握着那张写着密码的便签，看着茶几上那几本陌生的厚书，又抬头看看楚柯怡认真的脸，心中的恐慌似乎被一点点抚平。他轻轻点了点头。

　　楚柯怡回到宿舍时，眼圈乌黑，一脸疲惫。舍友打趣他：“哟，楚大忙人，夜不归宿啊？昨天晚上接个电话就火急火燎跑了，是‘那位’查岗？”

　　楚柯怡笑了笑，没否认，也没多解释，只是说：“嗯，有点事。” 舍友们虽然好奇，但见他不愿多谈，也就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心里对这位从未露面的“男朋友”更加好奇了。

　　又过了几天，一个傍晚，楚柯怡照常过来。两人一起吃了楚舒云做的简单晚饭，楚柯怡陪他看了会儿书，聊了会儿天。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雨势却越来越大。楚柯怡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时间，有些为难。从这里走回宿舍，平时只要十分钟，但在这种暴雨里，撑伞也基本没用，肯定会全身湿透。他用手机叫车，排队人数上百，预计等待时间超过两小时。

　　楚柯怡看了看窗外如注的暴雨，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似乎也有些不安的楚舒云，有些尴尬地开口：“小云，这雨太大了，车也叫不到……我今晚……能不能在你这儿借宿一晚？”

　　楚舒云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可以。”

　　楚柯怡松了口气，连忙说：“我睡沙发就行。”他不想给楚舒云添太多麻烦。

　　夜深了，雨声依旧淅淅沥沥。楚柯怡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却没什么睡意。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卧室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他看到楚舒云扶着墙，慢慢挪了出来，走到沙发边。

　　楚柯怡没有动，假装睡着了，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楚舒云在沙发边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然后，他极其轻微地、带着试探地，拉了拉楚柯怡身上的薄被。

　　楚柯怡适时地“醒”了过来，睁开眼，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楚舒云有些不安的眼神。

　　楚舒云站在沙发边，沉默了片刻，才小声说：“床……是双人的。”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你……来床上睡吧。沙发……不舒服。”

　　楚柯怡怔住了。他看着楚舒云在昏暗光线中显得格外单薄的身影，和那双带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同时也有些犹豫。他知道楚舒云对肢体接触的敏感和恐惧。

　　“没关系，我睡沙发挺好的。”楚柯怡不想让他为难。

　　但楚舒云却固执地站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重复了一遍：“……来床上。”

　　最后，楚柯怡还是抱着枕头和被子，跟着走进了卧室。

　　楚舒云的床确实很大，他已经躺在了靠窗的一侧，背对着门口，给楚柯怡留出了大半空间。

　　楚柯怡在另一侧躺下，刻意保持了距离。两人之间至少还能再躺一个人。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雨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关灯吗？”楚柯怡问。

　　“嗯。”

　　楚柯怡伸手关了床头灯。黑暗瞬间吞没房间，只有闪电偶尔带来短暂的光明。

　　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放松。身边是楚舒云的气息，熟悉的，却又有些陌生。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躺在一起。

　　就在楚柯怡快要睡着时，他感觉到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

　　楚舒云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柯怡。”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很轻。

　　“嗯？”

　　“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

　　沉默了几秒，楚舒云又说：“雨声好大。”

　　“嗯，挺大的。”

　　“你明天……早上有课吗？”

　　“十点有一节。”

　　“哦。”

　　又是一阵沉默。楚柯怡以为对话结束了，正要重新酝酿睡意，却感觉到楚舒云在一点点靠近。

　　很慢，很小心，像是怕惊动什么。

　　最终，楚舒云的额头轻轻抵在了楚柯怡的肩膀上。他的呼吸洒在楚柯怡颈侧，温热而颤抖。

　　楚柯怡身体一僵，但没有动。

　　“这样……可以吗？”楚舒云小声问。

　　“……可以。”

　　楚舒云像是得到了许可，又靠近了一点，整个人几乎蜷进楚柯怡怀里。他的手臂环上楚柯怡的腰，手指紧紧攥住他的睡衣。

　　楚柯怡的心跳快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搭在楚舒云背上。

　　怀里的身体很瘦，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脊椎的凸起。楚舒云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

　　“冷吗？”楚柯怡问。

　　楚舒云摇头，头发蹭过楚柯怡的下巴。

　　雨还在下，但室内的空气变得微妙而稠密。楚柯怡能闻到楚舒云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有些药味的气息。

　　“柯怡。”楚舒云又开口。

　　“嗯？”

　　“这些年……你有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听不见。

　　“有没有什么？”楚柯怡轻声问。

　　楚舒云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有没有别人？”

　　楚柯怡愣住了。他没想到楚舒云会问这个。

　　“没有。”他回答得很快，很坚定，“我没有别人。”

　　楚舒云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一些，但很快又绷紧了：“为什么？你那么……好。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你。”

　　“因为我在等你。”

　　楚舒云的呼吸滞住了。几秒后，楚柯怡感觉到肩膀处的睡衣湿了一小块。

　　“别哭。”他轻轻拍着楚舒云的背，“我没骗你，我真的在等你。我知道你会回来。”

　　楚舒云把脸埋得更深，肩膀微微耸动。

　　不知过了多久，楚舒云的哭泣渐渐止住。但他没有离开楚柯怡的怀抱，反而靠得更紧。

　　然后，楚柯怡感觉到一个轻柔的、试探性的吻，落在了他的锁骨上。

　　他身体一僵。

　　楚舒云的吻很轻，带着泪水的咸涩，从锁骨慢慢上移，到颈侧，到下颌。最后，他的嘴唇贴上了楚柯怡的。

　　这是一个颤抖的、小心翼翼的吻。楚柯怡能感觉到楚舒云的犹豫和恐惧，但也能感觉到其中压抑了太久的渴望。

　　理智告诉楚柯怡应该推开。楚舒云的状态不稳定，他们之间还有太多未解决的问题。但情感上，他太想念这个人的温度，太想念这个人的触碰。

　　他闭上了眼睛，回应了这个吻。

　　起初只是唇瓣的轻触，但很快，楚舒云像是得到了鼓励，吻得更加深入。他的舌尖试探性地抵开楚柯怡的牙关，动作生涩却急切。

　　楚柯怡的手收紧，将楚舒云搂得更紧。这个吻里有太多东西——多年的思念，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深不见底的痛苦。

　　就在楚柯怡几乎要沉溺其中时，楚舒云突然退开了。

　　黑暗中，楚柯怡只能看到他眼睛的微光。

　　“柯怡，”楚舒云的声音沙哑，“你想不想……放松一下？”

　　楚舒云的动作流畅得令人心惊，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知道如何取悦，如何让人失控。这根本不是当年那个生涩的、偶尔会磕到牙齿的少年会有的技术。
　　（只是楚舒云咬了楚柯怡！没有性行为）

　　楚柯怡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这种熟练背后的原因。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浇下来，瞬间熄灭了所有欲望。

　　“停下。”楚柯怡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小云，停下。”

　　楚舒云顿住了，但没有离开。他抬起头，在黑暗中看着楚柯怡，眼睛里有困惑，还有逐渐蔓延的恐慌。

　　“为什么？”他小声问，“我……我做得不好？”

　　“不是你的问题。”楚柯怡坐起身，伸手去开灯。

　　“别开灯！”楚舒云突然抓住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哀求，“别开……求你。”

　　楚柯怡的手停在开关上。他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看着楚舒云跪在床边的身影。那么瘦，那么脆弱，像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小云，起来。”他尽量让声音平静，“我们好好说话。”

　　楚舒云没有动，反而低下头，肩膀开始颤抖。

　　“你又哭了？”楚柯怡心头发紧。

　　“对不起……”楚舒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只是想……想让你舒服一点……我只会这个了……”

　　“你说什么傻话。”楚柯怡下床，想把楚舒云拉起来，但楚舒云挣脱了他的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楚舒云找不到合适的词，声音哽咽，“很贱？只会用身体……”

　　“我没有！”楚柯怡提高声音，随即又压低，“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小云，你看着我。”

　　楚舒云终于抬起头。黑暗中，他的眼睛湿漉漉的，满是自我厌恶。

　　“我照顾你，陪着你，不是因为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楚柯怡一字一句地说，“是因为我爱你，懂吗？我爱你，所以我想陪在你身边，想看着你好起来。不是为了这个。”

　　楚舒云的嘴唇颤抖着：“可是……如果连这个我都做不好，我还有什么用？”

　　“你不需要有用！”楚柯怡几乎是在低吼，“你只需要存在，只需要是你自己，就够了！小云，你还不明白吗？我爱的是你，不是你能为我做什么，不是你有多‘有用’。你就是你，这就够了。”

　　楚舒云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楚柯怡叹了口气，跪下来，和楚舒云平视。他伸手擦去楚舒云的眼泪。

　　“别哭了。”他轻声说，“我们上床睡觉，好不好？雨还没停。”

　　楚舒云犹豫了几秒，终于点点头。

　　楚柯怡扶他站起来，两人重新躺回床上。这次，楚柯怡主动把楚舒云搂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胸口。

　　“睡吧。”他轻拍着楚舒云的背，“我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楚舒云闭上眼睛，手紧紧攥着楚柯怡的睡衣。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渐渐均匀。

　　但楚柯怡知道，他没有睡着。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从瓢泼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细雨。闪电不再，雷声远去，世界重新安静下来。

　　楚柯怡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阴影。

　　怀里的楚舒云突然动了动，小声说：“柯怡。”

　　“嗯？”

　　“对不起。”

　　“又说对不起。”

　　“我以后……不那样了。”楚舒云的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怕你嫌我麻烦，不要我了。”

　　“我不会不要你。”楚柯怡低头，在他发顶轻轻一吻，“永远不会。”

　　楚舒云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他把脸埋进楚柯怡胸口，终于真正睡去。

　　楚柯怡却一夜无眠。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楚柯怡从未觉得他们分手过。当年的戛然而止是外力造成的分离，不是他们任何一方的选择。在他心里，楚舒云一直都是他的恋人，是他寻找和等待了那么久的人。重逢后，他的所有行为也都是基于这个认知——照顾他，陪伴他，心疼他，想要和他共度余生。

　　但楚舒云呢？

　　楚柯怡能感觉到楚舒云对他的依赖和眷恋，那种需要几乎是不加掩饰的。但与此同时，楚舒云又常常流露出一种极深的自卑和疏离，仿佛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东西，包括他楚柯怡的爱。他从未明确承认过两人的恋人关系，甚至有时会刻意回避一些亲密的称呼或可能涉及未来的话题。他不承认他们在谈恋爱，他觉得自己这副残破的样子，根本配不上楚柯怡。

　　第二天是周末，雨过天晴。楚舒云醒来时，楚柯怡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准备简单的早餐。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屋里暖洋洋的。

　　楚舒云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发梢还在滴水。他不喜欢擦头发，总是随便用毛巾揉几下就任由它自然干，为此没少感冒。

　　楚柯怡看见了，拿着干毛巾走过去：“头发不擦干，又要头疼了。”

　　楚舒云乖乖地坐下，任由楚柯怡用毛巾轻柔地包裹住他的长发，一点点吸干水分。楚柯怡的动作很细致，指尖偶尔掠过他的头皮和脖颈，带来一阵阵温暖的战栗。

　　他抬手轻轻拉住了楚柯怡的衣角。

　　楚柯怡动作一顿，低头看他。

　　楚舒云的目光有些闪烁，带着怯生生的试探，然后，他微微仰起脸，凑近了一些，闭上眼，将自己的唇，轻轻印在了楚柯怡的下巴上。那是一个很轻、很快的吻，一触即分。

　　楚柯怡愣住了，胸腔里瞬间被巨大的柔情和悸动填满。他低下头，看着楚舒云泛红的脸颊和轻颤的睫毛，再也克制不住，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带着久别重逢后的小心翼翼和压抑已久的情感。楚舒云生涩地回应着，手指紧紧抓住了楚柯怡胸前的衣服。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楚舒云靠在楚柯怡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安静的拥抱持续了一会。

　　楚柯怡知道，要治愈楚舒云内心深处的创伤和扭曲的认知，不仅要喂饱他的胃，更要喂饱他饥饿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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