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见鹿

　　祭坛中央的黑色晶石彻底爆发，夜瑰周身的黑雾骤然翻涌，如沸腾的墨汁般泼洒开来。
　　黑红色裙摆上的荆棘纹路蔓延，顺着她的肌肤爬上脖颈，在脸颊上开出妖异的玫瑰花。
　　她的眼睛彻底变成纯粹的猩红，带着毁天灭地的压迫感。
　　“是魔化！”幽染尖叫着后退，指尖的毒针都吓得掉在地上，“她被传承地的力量影响已经失控了！怪物！快离她远点！”
　　幽澈皱眉，一把拉住正要上前的鹿黎：“别去。她已经失去理智了，只会无差别攻击。”
　　鹿黎拍开他的手，看向失控的夜瑰。
　　幽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有光之精灵的净化之力根本压制不住，你去了只会和她一起被暗影吞噬，爆体而亡！”
　　“怪物？”夜瑰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声音如鬼魅：“都留下来吧……和我一起，永坠黑暗。”
　　话音落下，黑雾猛地扩散开来，如潮水般席卷整座宫殿。
　　幽染尖叫着后退，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瞳孔中倒映出无数张扭曲的鬼脸——那是她毕生最恐惧的暗之精灵长老的面容，正拿着烧红的烙铁朝她逼近。
　　“不！别过来！”她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捂住眼睛，浑身颤抖不止。
　　幽澈刚要凝聚冰盾，黑雾已钻入他的识海。
　　眼前瞬间浮现出深渊的战场，遍地都是族人的尸体，他年幼的妹妹躺在血泊中，朝着他伸出手，声音微弱：“哥哥，救我……”
　　他瞳孔骤缩，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却一次次穿过妹妹的虚影，只捞到满手冰冷的空气，一向冷硬的胸膛被无尽的悔恨与痛苦填满，动作渐渐迟缓。
　　幽染与幽澈两人目光呆滞，显然已经被夜瑰拉进幻境中。
　　夜瑰的笑声在宫殿里回荡，带着病态的快意：“和我一起……接受痛苦吧……”
　　唯有鹿黎屹立在黑雾之中，光明之力在她体内流转，像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幻境的灰雾隔绝在外。
　　她的灵魂经过光明与暗影的双重淬炼，光暗融合度已经高达80%，实力早已远超高阶精灵，只要不主动踏入幻境，任何精神幻术都无法撼动她的意识。
　　“宿主！检测到恶魄碎片在夜瑰体内！”琉钰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刚才她体内的力量觉醒，碎片的波动才彻底暴露。但现在她的状态极不稳定，碎片正在吞噬她的理智！”
　　鹿黎看着在能量风暴中痛苦挣扎的夜瑰，她的身体被黑雾撕扯，像一朵在狂风中被碾碎却依旧不肯凋零的玫瑰。
　　“宿主！别冲动！”琉钰急声道，“碎片可以等她死后再回收，你的命更重要！”
　　“她现在就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不要乱来！”
　　她无视系统的警告，周身光芒暴涨，切换到光之精灵鹿黎原本的形态，温暖的金光绽放，形成一道璀璨的光带，义无反顾地冲向能量风暴的中心。
　　我的玫瑰，纵使带刺，我也会拥入怀中。
　　体内的光明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温暖的金光如潮水般涌向夜瑰，温柔地包裹住她被黑雾撕扯的身体。
　　接触的瞬间，鹿黎感觉意识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入一个黑暗的空间——这是夜瑰的幻境，也是她内心最深处的牢笼。
　　幻境里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深渊。
　　鹿黎刚一踏入，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前方的空地上，年幼的夜瑰蜷缩在角落，身上布满了伤痕，单薄的衣裙被血污浸染，几个高大的暗之精灵正围着她嘲笑辱骂。
　　“魔力残缺的废物！还敢去亲近光之精灵？真是丢尽了暗之精灵的脸！”一个精灵一脚踹在她的背上，夜瑰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却倔强地不肯落泪。
　　鹿黎的心猛地一揪，刚要上前，场景突然转换。
　　年幼的夜瑰被那几个精灵哄骗着走进了一片阴森的森林。
　　“就在这里等死吧，废物。”
　　“被魔兽撕成碎片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哈哈哈！”
　　身后的精灵们露出了恶意的笑容，转身离去。
　　森林深处是深渊魔兽的巢穴，几只体型庞大的深渊魔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锋利的獠牙闪烁着寒光。
　　魔兽的利爪划破她的后背，鲜血染红了黑红色的裙摆，她蜷缩在角落，看着天空的方向，嘴里喃喃着：“我和她约好了……要一起去看光之花的……”
　　濒死之际，一道黑色的碎片飘到她面前，带着蛊惑的声音问：“想活下去吗？想让所有欺负你的人付出代价吗？”
　　“这灵魂碎片……怎么会有自我意识？”鹿黎看着画面震惊地问系统。
　　“我没跟你说吗？”琉钰的声音带着点后知后觉的茫然。
　　鹿黎无语：“你有说过吗？”
　　“呃……好像是忘了。”
　　琉钰干咳一声，似乎目光停留在鹿黎身上一瞬：“我要救的人总爱干些蠢事，她把自己玩死了。死后，碎片散落到各本书中，这你是知道的。”
　　系统顿了顿又说道：“而她生前灵魂太强，即使碎成碎片，也能保留部分意识。不同属性的碎片会继承她某方面的性格，自行寻找寄体，就像这枚恶魄碎片，继承的就是她的痛苦与憎恨。”
　　画面中的夜瑰把目光落在碎片上，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在结界处遇到的光之精灵女孩，有着温暖的笑容。
　　她的嘴唇颤抖着，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想……”
　　碎片瞬间融入她的体内，黑雾席卷而来，魔兽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为飞灰。
　　但夜瑰的眼神却渐渐变得空洞：“我好像……欠谁一个约定……”
　　“算了……不重要了……”
　　从此，她忘了那个在结界边朝她笑的光之精灵女孩，忘了那个关于光之花的约定，只记得要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痛苦。
　　她变成了别人口中的“毒玫瑰”，用最狠厉的方式报复所有欺辱。
　　“玫瑰……可是有刺的哦……”
　　夜瑰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疯狂：“下一个……是谁呢？”
　　画面突然跳转，鹿黎看到了一个没有自己这个变数存在的未来：夜瑰体内的碎片吸收了太多憎恶与痛苦，彻底吞噬了她的理智。
　　未来的夜瑰变成一个双目猩红的怪物，周身黑气冲天，手中沾满了太多鲜血，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她被无数精灵围攻，最终被封印在深渊之下，浑身被黑红铁链缠绕，深红的玫瑰从锁链的缝隙中钻出，却都带着毒刺。
　　如同《无光自成明》封面上那般，满眼憎恶，宛若恶魔，黑气冲天，引人堕入深渊。
　　而这样的场景，正在一遍遍重演，每一次都以她爆体而亡告终。
　　幻境突然剧烈晃动，回到了夜瑰被魔兽围困的那一天。
　　“夜瑰会一遍遍重演这段经历，最终一定会承受不住，爆体而亡的。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宿主抓紧时间啊！”系统的声音带着焦急。
　　年幼的夜瑰缩在角落，看着魔兽的利爪再次挥来，眼中满是绝望。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我会救她。”
　　鹿黎握紧了手中光明之力幻化的长剑，剑身绽放出耀眼的黎明之光。
　　她的腹部不知何时被能量风暴划伤，鲜血顺着衣摆滴落，染红了脚下的黑暗，但她丝毫不在意，提剑朝着扑向年幼夜瑰的魔兽冲去。
　　“铛——”长剑与魔兽的利爪碰撞，迸发出璀璨的火花。
　　长剑所过之处，魔兽的利爪寸寸断裂，黑雾凝成的躯体化作飞灰。
　　腹部的伤口越来越痛，她几乎要跪倒在地，却死死咬着牙站直。
　　我不能倒下，绝不能让这个孩子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绝望。
　　金光散尽，魔兽消失无踪。鹿黎捂着流血的腹部，蹲下身，对吓得瑟瑟发抖的年幼夜瑰伸出手，声音温柔：“别怕，我带你回家。”
　　年幼的夜瑰警惕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抗拒，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
　　鹿黎没有强迫她，只是用光明之力催生出一支光之花。
　　黑暗的深渊之中，夜瑰只感觉有一束微光温暖的照在她的身上。
　　夜瑰看着光之花，缓缓伸出手……
　　鹿黎留在了夜瑰的幻境中，陪着她重新成长。
　　鹿黎赶走了那些欺负夜瑰的暗之精灵，用光明力量为她治疗身上的旧伤，那些狰狞的疤痕渐渐淡去，恢复了白皙的肌肤。
　　鹿黎偷偷给她带深渊里罕见的蜜糖浆果，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
　　鹿黎教她凝聚魔力，不是暗之精灵那种侵略性的力量，而是温和的精神防护，“这样以后就没人能再用幻术欺负你了”。
　　“你很好，值得被好好对待。不用变成带刺的玫瑰，也能被人捧在手心。”
　　年幼的夜瑰从最初的恐惧、抗拒，到后来会主动拽着她的衣袖，把偷偷藏的浆果塞给她，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的性格慢慢开朗起来，脸上开始出现笑容，她不再是那朵在暗影中扭曲生长的毒玫瑰，而是渐渐舒展了花瓣，成为一朵温暖而耀眼的红玫瑰。
　　幻境开始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温暖的记忆……
　　“恶魄碎片回收成功。”琉钰的声音响起。
　　宫殿里，黑暗渐渐消散，黎明的光芒笼罩大地。
　　夜瑰缓缓睁开眼睛，原本猩红的眼眸恢复了澄澈，周身的黑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纯正的暗之精灵力量，流淌在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暗影力量觉醒了，神秘又强大。
　　她看着怀中昏迷的鹿黎，眼神复杂，有感激，有依赖，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鹿黎因为消耗过大，陷入了深度昏迷，腹部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
　　幽澈和幽染也躺在不远处，依旧没有苏醒，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的神情。
　　“姐姐……幻境中的光之精灵……是你吗……”
　　就在这时，万魂祭坛的方向，一道黑色的虚影缓缓浮现，那是暗之君王的传承印记，散发着强大的威压，仿佛能掌控整个秘境的力量。
　　“百年了，终于等到能承载吾之力者。”虚影的声音响彻宫殿，“接受传承，你将成为暗之精灵最强的存在。”
　　印记缓缓飘向夜瑰，似乎在等待她的接纳。
　　“传承？成为最强？”夜瑰轻笑一声，眼神中没有丝毫向往，“我不需要。”
　　她抬手，将那道足以让所有精灵疯狂的传承印记推向昏迷的鹿黎，“但她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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