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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第一次问「我算什么」
第三十二章|第一次问「我算什么」
五天。
整整五天妳没有去找他,也没有回讯息。
他也完全没有找妳。
妳以为这样就能让妳的心冷下来,但第五天早上,他包子店刚开门没多久,妳又站在那扇铁门前。
妳不是想念他。妳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把妳当什么?」
妳沿着那条熟悉到恶心的小路走走到后面房间,一打开门,房间里只有一个声音——他的呼吸声。
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妳站在床边,看着他那张睡到毫无戒心的脸,胸口像被人攥紧。
妳第一次伸手抓住他的棉被,一把往下扯。
他皱了一下眉,不耐烦地挥手:「走开啦……我在睡觉。」
就是这一句。
这半年来,都没变过的语气。
他连惊讶妳会来都没有。
妳第一次不是忍。
妳整个人往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床上拽起来。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妳的声音第一次大得让自己都吓到。
他被妳吼醒,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妳的眼神不是紧张、不是惊喜,是——他早就料准妳会回来。
他侧过头,看妳一眼,像在看一只小宠物终于开始会吵架了。
「怎样啦?」他懒懒的,像被妳摇醒只是他人生的小插曲。
妳咬着牙,手还抓着他衣服:「我问你,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他不耐烦地眨了一下眼:「没什么啊。妳不就是我女朋友,不然呢?」
妳的手抖了一下。
女朋友?
生日没有一句话。
七夕已读不回。
那天晚上床上还躺过其他女人。
妳深吸一口气,这是妳第一次——质问他。
「那你为什么生日不理我?七夕不理我?中间那天却有别的女人来你家?」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闪了一下。
不是愧疚,是——被抓到但不想承认的烦躁。
他沉默两秒,妳看得出他没有办法否认。
妳第一次逼他道歉:「你说啊,你至少道歉。」
他怔了一秒,被妳要求吓到,但下一秒,他的语气又回到那种敷衍的淡漠:「好啦,对不起,可以了吧?」
那句「可以了吧」,像一根针刺进妳的骨头里。
不是道歉。
是打发。
妳握紧拳:「你就只打算这样?」
他嘲了一下:「啊不然妳要我跪着?」
妳盯着他。
这是妳第一次——没有退缩。
妳的眼神让他愣住一秒,那一秒,他才真正意识到妳现在跟以前不一样。
妳再次说:「道歉。」
他终于被妳逼到一个他从没想过的位置。
他吸了一口气,
语气还是那种半吊子的哄人:「好啦好啦,我错了啦,宝贝不生气了,这样可以了吧?」
妳突然觉得——以前那些让妳心软的话,现在听起来只有一种味道:轻视。
他以为妳会哭,会像以前一样软掉。
但妳没有。
妳只是淡淡说:「我九月开始上班了,接下来我不会来了。」
他整个人像被泼醒。
眼睛睁大,语气瞬间从轻蔑变得紧绷:「妳要离开我?把我这里当旅馆喔?」
妳冷冷看着他:「那你又把我当什么?」
这一句——像一把刀刃粉碎了他的逻辑。
他愣在那里。
第一次,真的哑住。
空气里停了一秒、两秒、三秒。
他第一次在没有喝混合液的状态下,露出「慌」的表情。
他突然伸手抓住妳的手腕,力道大到妳愣住。
「好啦……我错了。」他的声音第一次有点颤。
不是害怕妳生气,是害怕妳真的走。
「不要生气啦……我带妳去吃烧肉,好不好?」
那一瞬间妳就知道——他不是因为爱,是因为害怕。
害怕妳有新的工作、新的生活、新的未来、新的世界,而那个世界跟他没有关系。
但妳还是点了头。
不是因为妳相信他的道歉。
而是妳自己那条线——还没有完全断。
他说要带妳去吃烧肉。
语气像是丢一根糖给闹脾气的小动物,不是诚意,是习惯。
妳站在门边,看着他换衣服。
他的动作还是那么慢、那么懒散、那么「不怕妳会走」。
他换上那件黑 T、抓了抓头发、穿上鞋子,像是准备去吃一餐普通的午餐。
只有妳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午餐。
这是一场「试探」。
你们两个都在试探:妳试探他是不是真的会补偿、他试探妳是不是还乖。
一路上他走在前面,妳在后面跟着。
距离只有三步,但妳觉得像隔了三年。
以前妳会主动挽他、黏着他、找话题、想让他心情好。
今天妳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烧肉店里人声鼎沸。
妳坐下时,他捧了杯冰水放到妳面前。
「喝水。」语气轻到像是敷衍。
以前妳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心软半天。
今天妳只是看着那杯水——冷的。
像你们两个之间的距离。
服务生上了肉盘,他熟练地把牛五花放在烤网上,油滋滋地冒,他边烤边说:「妳最近怎样?」
妳抬眼:「你知道我怎样吗?」
他怔了一下。
妳没有笑、没有撒娇、没有顺着他。
只有一句冷冷的反问。
他立刻皱眉:「又怎样了……我现在不是带妳出来吃饭了吗?」
妳低着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妳发现妳不是在生气,妳是在……醒。
他把半熟的肉夹到妳的盘子里:「吃啦。」
妳没有动。
妳忽然很安静。
「我九月开始上班后,不会像以前一样来找你了。我会很忙。」
他的脸色变了。
真的变了。
不是生气,是一种「危险感」。
像是他一直抓在手里的东西突然滑了出去。
「妳现在是在跟我说分手?」他语气开始上扬。
妳摇头:「我没有说分手。我只是说——我有自己的工作了。」
他突然把筷子放下,砰一声。
妳盯着他,眼神比烧肉的铁盘还冷。
妳第一次看到——没有喝药、没有混合液、没有呛妳、没有骂妳的他。
那张脸上只有一个情绪:慌。
他突然伸手握住妳的手腕,力道像怕妳逃跑。
「好啦……我不是道歉了,现在不是带你来吃你最爱的烧肉了。」他的声音低得像是怕别人听见。
「来,刚烤好的五花肉,妳吃一下。」
那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认输。
不是因为妳受伤,不是因为他内疚,而是——妳的人生开始往前走,而那条路上没有他。
那一瞬间妳就明白:他不是在拉妳。
他是在拉着他自己——那个习惯妳永远回头的自尊。
妳知道这不是爱。
妳也知道妳应该拒绝。
但妳还是点了头。
走出烧肉店时,晚风很凉。
他走在前面,妳跟在后面。
那是一条妳再熟悉不过的路,但今天,一切都不一样。
妳没有挽他、没有靠近他、连一句「好吃吗」都没说。
他却异常安静。
不吵、不烦、不嫌妳啰嗦,像是整个人被妳刚刚那句「我九月要上班」给震得不敢乱动。
走到转角时,他突然伸手抓住妳的手腕。
不是以前那种习惯性「拉回来」的力道,而是一种——怕妳会走掉的力道。
他没有看妳,只是低声说:「……走啦,回家。」
妳愣了一下。
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他第一次没有把「回家」说得像命令,反而像拜托。
妳没有反抗,也没有顺从,只是默默地跟着他回去。
他开门、让妳先走进去。
房间里的味道没有粉末的刺鼻、也没有隔天早上那种宿醉的烟味。
空气干干净净。
干净得不像他。
妳坐在床边,他坐在妳旁边。
他没有立刻碰妳,反而像是整个人都在观察妳的反应。
很久,他才开口。
「妳……上班前这几天……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那一句——温柔得不像他。
不耐与冷漠全收起来,语气里甚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妳听得出来。
他害怕。
不是害怕妳生气,不是害怕妳吵,是害怕——妳真的不再属于他。
妳低头没有回答。
他立刻又往妳那儿靠了一点。
「我……这几天心情也不好。」
「妳不在,我真的很不习惯。」
「我知道我前阵子很混……是我不好。」
这些话不是道歉。
是「安抚」。
是「他怕妳走」的自保。
是「妳要有自己人生」让他不安。
这是妳第一次发现:没有粉末、没有酒精、没有混合液,他依旧能用这种方式捆住妳。
只是这一次,他的手不是拉妳,而是覆在妳腿上,很轻、很慢,像怕妳躲开。
「妳不要走啦。」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这次换我会乖好不好?」
妳心里震了一下。
他知道「乖」这个字,是妳这段时间最痛、也最容易被戳中的地方。
妳吸了一口气,本来想说——「我九月要上班,这段时间真的不能陪你。」
但话还没说出口,他突然往妳肩上靠一下,把他的额头轻轻蹭在妳的脖子旁。
不是撒娇。
是——索取安全感。
「妳陪我就好了……我只要妳陪我……」
妳知道他没有喝药。
这是清醒的他。
清醒的依赖、清醒的需要、清醒的掌控。
妳没有推开他,但妳也没有抱回去。
空气中是一种奇怪的安静:他贴着妳,妳却离他越来越远。
他感觉到妳没有像以前那样心软,于是又补了一句:「妳工作我不会管。妳上班……也可以。但妳不要离开我,周末还是来陪我,好吗?」
妳的心沉了一秒。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说出「妳可以上班」。
但妳知道——他说的不是支持,而是 ——「好啦妳去吧,但是妳周末还是要回来。」
他对妳不是放手,而是「怕妳飞远,所以先温柔一下」。
妳望着他靠在妳肩上的脸,突然意识到:妳以为妳是回来修补,但他以为妳是回来报到。
你的心在撤退,他的手却收得更紧。
那一刻,妳知道——这不是和好,而是下一次崩裂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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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这一章的时候,其实心里很卡。
一边知道我「应该要走」,一边又很诚实地承认:现实里很多人走到这一步,还是会回头一次。
我第一次问「我到底算什么」,第一次逼他正面回应、逼他道歉、逼他承认自己有可能被「丢下」。
但同时,我也还没有完全断开——还会接受那顿烧肉,还会再回那个房间,再听他说「妳不要走啦」「这次换我会乖」。
我想保留的,就是这种很真实的矛盾:觉醒不是瞬间清醒,而是问出第一句「我算什么」之后,还会反覆试探、拉扯、心软。
他害怕的不是我受伤,而是我真的有自己的工作、有新的世界,他再也握不住我。
所以他学会「说一点好听的」、学会「稍微低头」,却只为了延长这段关系,不是为了变成更好的人。
这一章对我来说,是一个转折点——
不是光荣分手,而是她第一次意识到:
原来她可以问「我算什么」,
也原来,他的「乖一点」,只是下一次崩裂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