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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露真实吧,诺顿
第一次遇到诺顿·坎贝尔的时候,奈布以为他是个傲慢的小鬼。
十四岁,跳级生,游戏技术强得离谱,说话带刺,拒绝一切社交——这种人设简直是把“天才孤僻症”写在脸上。奈布最烦这种装模作样的家伙,所以第一次排位赛撞车时,他故意在赛后嘲讽:【勘探员S牌是买的吧?你那磁铁扔得比我奶奶炖的汤还软】。
他以为诺顿会暴怒,会回喷,至少也该冷冰冰地甩一句“菜鸡别吠”。但诺顿的回复让他愣住了——
他一言不发,没有反讽,没有阴阳怪气,就是单纯的、平静的、甚至带着点离谱机械感的沉默。
奈布盯着屏幕看了一会,突然觉得不对劲。
正常人被挑衅不该是这个反应。
加入WWW后,奈布开始近距离观察这个古怪的少年。
诺顿·坎贝尔是个矛盾体——
他会在游戏里打出最疯狂的操作,用歌剧完成四杀,赛后却只是淡淡地说“运气好”;
他被粉丝称为“毒舌主播”,但其实很少真正骂人,大多数时候只是用一句“菜就多练”打发;
他讨厌社交,却从不直接拒绝队友的聚餐邀请,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机械地咀嚼食物,像在完成某种义务。
他发现诺顿喜欢吃番茄。
不是“喜欢”,是“痴迷”。他能在三餐里塞进番茄意面、番茄汤、生啃番茄,甚至番茄酱拌饭。
但每次聚餐,他只会夹一小块,慢条斯理地吃完,然后放下筷子。
“再吃点啊?”奈布故意把整盘番茄炒蛋推到他面前。
他摇头:“够了。”
“装什么,你明明能吃完。”
他皱眉:“……吃相难看。”
奈布后来才懂——他不是怕吃相难看,是怕被人发现“诺顿·坎贝尔居然也有这么执着的东西”。
他连“喜欢”都要克制。
他发现诺顿生气时——比如甘吉故意抢他机子、或者奈布恶作剧藏他鼠标——他会皱眉,会冷言冷语,但那种愤怒从来不会持续超过五分钟。五分钟后,诺顿就会恢复成那个冷静自持的模样,仿佛
刚才的情绪波动从未存在过。
别人发火是火山爆发,他是冰川裂开一道缝,又迅速自我修复。
太快了。
快得不正常。
让奈布很在意的,是诺顿的“笑容”。
那是一种肌肉记忆般的表情——嘴角上扬,眼睛微眯,但瞳孔依然是冷的,像戴着一张精心设计的面具。奈布见过诺顿真正开心的样子(只有一次,在他用孽蜥四杀Moon的时候),那时候他的绿眼睛会亮起来,像被阳光穿透的树叶。
但大多数时候,诺顿的“笑”只是一种社交礼仪。
最让奈布心惊的是,诺顿明明讨厌社交,讨厌被围观,讨厌在公众场合说话,但每次赛后采访,他都会强迫自己站在镜头前,用最简短的话回答问题,哪怕奈布能看出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诺顿太克制了。
克制到像是把自己锁在一个透明的笼子里,只展示“别人期待看到”的部分,而真实的情绪、喜好、甚至是疲惫,全部被他死死压在心底,一丝一毫都不肯泄露。
奈布试过直接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诺顿会冷淡地回答:“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吃多点?明明喜欢番茄。”
“……吃多了不好。”
“上次采访你明明不舒服,为什么不拒绝?”
诺顿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是工作。”
奈布想不通。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为什么活得像个精密运转的机器?为什么连“情绪”这种本能的东西都要计算着释放?为什么宁愿委屈自己也不肯说一句“我不喜欢”?
他就像是永远在扮演“别人期待的诺顿”
粉丝想要高冷毒舌的天才少年?他就冷着脸打游戏,偶尔蹦两句冷笑话。
战队需要可靠的监管者?他熬夜研究战术,哪怕手腕疼到贴膏药也不说累。
父母希望他独立?他八岁就学会了自己煮面、交水电费、在空荡荡的公寓里对着闹钟吃药。
他像一台精密运行的机器,永远在满足别人的期待,唯独忘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奈布第一次注意到这件事,是在他们刚组队不久的一次训练赛上。
那场比赛诺顿打得极好,用红夫人四杀对面职业队,操作行云流水,赛后连对手都发消息夸他。奈布兴奋地冲过去想揉他头发庆祝,结果手刚抬起来,诺顿就条件反射般地偏头躲开了——不是嫌弃的那种躲开,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克制的回避,像是早就习惯了不与人肢体接触。
奈布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而诺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劲,犹豫了一下,又僵硬地把脑袋往奈布的方向凑了凑,小声说:“……可以了。”
那一刻奈布突然觉得非常的不对劲。
不是“诺顿讨厌肢体接触”的那种不对劲,而是“诺顿明明不喜欢但强迫自己接受”的那种违和感。
直到有一天,奈布偶然看到了诺顿的手机屏幕。
那是一条来自诺顿母亲的短信:【比赛打得很好,继续努力。】
诺顿的回复是:【好的,谢谢。】
而聊天记录往上翻,全是类似的对话——简短、礼貌、生疏得像商业邮件。没有撒娇,没有抱怨,甚至没有一句“我想你了”。
奈布突然就明白了。
——诺顿不是天生就这么克制的。
他是习惯了。
习惯了不给人添麻烦,习惯了不表达需求,习惯了压抑真实的自己,因为在他过去的人生里,或许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你可以任性,可以生气,可以脆弱,没关系,我们不会因此离开你。”
这个认知让奈布心里发闷。
奈布开始故意惹他生气。
“小猫猫龙~今天穿恐龙睡衣直播吗?”奈布揉乱诺顿的头发。
“滚。”诺顿拍开他的手,但马上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诺顿!你的番茄汁!”奈布“不小心”打翻饮料。
“……没事。”诺顿抽出纸巾擦拭,动作平静得像在处理别人的东西。
“喂,你爸妈今天来看比赛吗?”奈布在赛前突然问道。
诺顿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调试设备:“不。”
“为什么?你打得这么好——”
“他们忙。”诺顿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奈布变本加厉想激怒诺顿。
藏他的鼠标,抢他的可乐,直播时突然扑过去开摄像头,甚至在比赛里故意不救他。每次诺顿被惹毛,奈布都会笑嘻嘻地观察他的反应——
最开始,诺顿的愤怒只会持续几秒,然后迅速恢复平静。
后来,被惹急的诺顿会瞪他,会骂他“白痴”,会冷着脸把奈布推开。
再后来,诺顿学会了反击——用孽蜥把奈布挂地下室鞭尸,在奈布直播时突然连麦拆台,甚至偷偷往奈布的汉堡里挤超辣酱。
每一次诺顿小小的情绪外露,奈布都会在心里欢呼。
因为他知道,那个被诺顿锁在心底的、真实的“诺顿·坎贝尔”,正在一点一点地钻出来。
某天深夜,奈布偶然撞见诺顿在训练室独自加练。
屏幕上是Moon的监管者第一视角录像,诺顿反复拖拽进度条,研究某个微操细节。他的黑发被汗水打湿,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喂,凌晨三点了。”奈布靠在门框上。
诺顿头也不回:“……马上好。”
“你‘马上好’了三个小时了。”奈布走过去,强行合上笔记本,“睡觉。”
诺顿终于抬头看他,绿眼睛里闪过一丝罕见的烦躁:“别管我。”
奈布挑眉——这是诺顿第一次对他流露出真实情绪。
“我偏要管。”奈布一屁股坐在桌上,“为什么这么拼?”
诺顿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不能输。”
“为什么?”
“输了就……没人会留下。”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突然扎进奈布胸口。他想起诺顿空荡荡的公寓,冰箱上积灰的便利贴,还有那个永远显示“出差中”的家庭群聊。
露营那天,奈布终于看到了诺顿“失控”的瞬间。
起因是甘吉不小心把诺顿的恐龙玩偶(奈布送的那个丑东西)掉进了小溪。
“操!老子不是故意的!”甘吉手忙脚乱地去捞。
诺顿站在原地,表情凝固。
然后——
“你他妈眼瞎吗?!”诺顿猛地推开甘吉,自己跳进水里。
所有人都愣住了。
诺顿·坎贝尔,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诺顿·坎贝尔,此刻像只炸毛的野猫,浑身湿透地站在溪流里,手里紧紧攥着滴水的玩偶,胸口剧烈起伏。
甘吉张了张嘴:“……不就一个玩偶吗?”
“闭嘴!”诺顿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这是……这是……”
他的手指收紧,毛绒恐龙的尾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奈布突然明白了——这不是关于玩偶。
这是关于“被在乎的东西”。
那天晚上,奈布溜进诺顿的房间,发现他正用吹风机小心地烘干那只恐龙玩偶。
“还没睡?”奈布靠在门框上。
诺顿吓了一跳,随即恢复冷淡:“……马上。”
奈布走过去,盘腿坐在地毯上:“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惹你生气吗?”
诺顿皱眉:“……因为你脑子有病。”
“因为你太能忍了。”奈布直视他的眼睛,“忍到我都怕你哪天突然精神分裂。”
诺顿的手指僵住。
“笑就大声笑,生气就揍人,讨厌就说‘滚’。”奈布戳了戳他的额头,“你他妈才十四岁,装什么成熟大人?”
诺顿别过脸:“……你不懂。”
“我是不懂。”奈布耸肩,“但我知道,真正的诺顿·坎贝尔比现在这个假人有趣多了。”
沉默。
吹风机的嗡嗡声填满了房间。
良久,诺顿轻声说:“……如果真实的我很糟糕呢?”
奈布大笑:“能有多糟?比甘吉的脾气还差?比伊索的洁癖还烦?比伊莱的鸟类痴迷还诡异?”
诺顿没说话,但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听着,”奈布突然正色,“就算你是个混蛋,我们也不会跑。因为——”
他一把抢过恐龙玩偶,在诺顿杀人的目光中咧嘴一笑:
“——我们比你更混蛋。”
第二天训练赛,诺顿用勘探员把奈布的佣兵弹进了地下室。
“手滑。”诺顿面无表情地说。
奈布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这才对嘛!”
甘吉莫名其妙:“你们俩吃错药了?”
伊莱微笑:“诺顿今天很有活力呢。”
伊索默默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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