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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谢辕叹了口气，坐到徐丽娜身旁的地上，与她一同靠着沙发，缓缓说：“丽娜，你先听我说，我们认识了多久了，三年多了吧？”
徐丽娜一愣，但没有回答他。
“三年前，你刚来我们医院整形科，是为了一次重要的活动做准备前的微整形术，那是因为那次活动中，你们请了一位明星出席，做为主持，你本身的形象也必须有所提升，所以你来找我，当时我为你做了美白针和丰颊注射，事后你告诉我活动很成功，你的老板为此夸奖了你。”谢辕轻笑着回忆，“其实你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也特别开心，因为，那是我刚刚踏上工作岗位，第一次为人量身定制整形方案，第一次就成功了，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鼓励，所以，我其实一直欠你一个谢谢。”
徐丽娜抬起头来，看向谢辕：“不……”
谢辕伸出手轻轻摆了摆，继续说：“可是，你工作的时间远比我长，对吗？我们相识时，你已经是策划部主管了，距离你现在的总监位置只差一步之遥，那么，在认识我之前，你的工作业绩是怎么来的呢？那时的你，没有接触整形，一样也能拿出优秀的成绩一步步向上走，那时的你难道就不美吗？一直以来，我也被自己的骄傲给蒙了眼，我曾经想，你需要微整给你带来业绩，而我需要你做微整来给我的工作带来业绩，我们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关系，所以，你之后的每次整形要求我都尽量满足你，即便你其实并没有需要整形来应付的工作……就这样，我一错就错了三年，直到……小宋，她让我意识到你的状态出了问题，一开始我也不想面对，不想承认你真的对整形上了瘾，因为那样就好像是承认自己的错，承认是我将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是……现在，我必须向你道歉，丽娜，我错了，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整形已经不能为你带来美貌，相反，它已经成为你心里的负担！而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徐丽娜瞪大了眼，看着身旁的男人，他的侧脸还是那么温润英俊，但却突然无比陌生。
“不……我没有……”她想说自己并没有问题，却说不出口，心底深处那种不安与绝望令她毛骨悚然。
“丽娜，你把我当朋友，那我就以朋友的身份来劝你，短期内不要再做注射整形了，让你的脸包括你的心都好好休息一下，必要的话，我可以介绍院里的心理医生给你谈谈。我只想你知道，你的成功，你的业绩从来不是单单凭借整形换来的，你的能力远比你自己所了解的强大得多，过去你能做到的事，未来你也一样能做到。”谢辕认真的说，“为了求胜而失去健康，那是最不聪明的做法，你这么聪明能干，理应不会选择这样的道路才对。”
“可是……明天就要演讲了……不论是这张脸，还是演讲稿……我都……”徐丽娜苦涩地说，一想到被盗取的演讲稿她心中就郁愤难平，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让那个盗贼拿着本应属于自己的荣耀在自己面前炫耀。
谢辕沉默了一下，小心地说：“只是一次演讲，机会总会再有……”
“可是如果没有了呢？”徐丽娜下意识的抢白道。
谢辕一怔，闭了嘴，他也明白自己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多少发言权。
徐丽娜看着谢辕，突然觉得可笑，凭什么她下意识地就觉得谢辕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呢？徐丽娜啊！这世上最终能帮自己解决问题的人不是只有自己吗？！你怎么都忘记了呢？
“谢辕，我喜欢你呢。”她忽然轻声低喃道。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谢辕瞪圆了眼，不知该如何回应，所幸徐丽娜也没有等他的回应，接着笑了笑说：“不用回答我，我刚刚发现，你也只是我的瘾罢了，你说得对，我会努力戒掉微整，也会戒掉你，虽然也许很难，毕竟你和你的整形一样，那么温柔，令人着迷，但我会努力的！”
谢辕一头雾水的看着似乎渐渐拾回了自信的徐丽娜，自己这是刚刚恋爱就失恋了的节奏吗？事情发生太快，我反应不过来啊！
“不管怎样，谢谢你今天能来，你是个好人，也是一位好医生，可惜，你解决不了我的问题。”徐丽娜轻轻说，“我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不是……”谢辕不知道徐丽娜又想到哪儿去了，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徐丽娜抢先说道：“抱歉，要害你迟到了，快去吧！我也还要努力把新的演讲稿做好，明天……不管怎样总是要努力一把，不战而退，不是我的风格。”她笑着说，仿佛一名即将上阵厮杀的女将。
于是谢辕心急火燎的来，准备了一肚子的鸡汤，刚灌了两口，就被莫名其妙的请了出去……
直到回到医院，谢辕还在一脸懵逼的状态，他不明白徐丽娜算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思来想去，不明白，于是便去问项珺：“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项珺听完他的叙述，笑了笑说：“徐丽娜倒真是个女强人呢，理智得惊人，放心吧，她会好起来的。倒是你，谢大圣母，你这算是怎么回事，难道人家没有对你感恩戴德让你这么不舒服吗？”
“瞎说什么？我哪里想让她感恩戴德，我都说了是我对不起她！”谢辕没好气的说。
“可是，你在挽救她啊，不是吗？你心里难道不希望是你的话令她顿悟，然后对你奉如神明般的崇拜吗？”
“并没有，这次是你想多了。”
“哦……好吧，那就行了，你别多想了，她这样的女人，无论怎样都不会服输也不会被任何人、事打垮的，放心！她可比大多数男人还厉害着呢，就像那个，你说的偷她演讲稿的垃圾，不会得逞的！”项珺说。
“但是……她的气色是真的不太好，而且她的演讲稿也……”谢辕有些担忧的说。
项珺想了想，忽然一笑：“演讲稿咱们是帮不上忙了，但是，气色什么的，我倒是有些办法的！”
“哦？什么办法？说好不给她再打注射针了，而且现在打也来不及了。”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项珺笑看着谢辕，“你忘记简玦了吗？”
“哦——”
周六，国际会展中心。
徐丽娜站在会展中心的休息室里紧张的双手握着一杯浓浓的咖啡，神情淡漠，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还有三个小时演讲就要开始了。今天的她只淡淡的化了个妆，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不做微整的状态下面对这么多人了，心底里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可是一想到，自己以前不也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吗？那时候可以，现在当然也可以啊！
今天，她还是和谢辕一起来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把话都说开了，反而相顾无言，谢辕甚至是送她进了休息室之后就消失不见，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徐丽娜撇了撇唇，男人啊……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休息室内十分安静，主办方体贴的给了演讲者一个不错的环境做准备。
徐丽娜正在心里复习着自己的演讲内容，突然门轻轻一响，一个人探头进来，徐丽娜一惊，回头竟见是谢辕，刚想问他刚才去了哪里，就见谢辕转过头去，对着门外招呼：“在这里，来来！快过来！”
然后就见他敞开大门，随着他的动作，宋玲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子以及一个高大英武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谢辕，你怎么回事，这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嘘！”项珺朝她竖起手指，“知道不能随便进人，你还叫这么大声！”说完，一指身边的冷面美女，“快，坐好，让小玦帮你打理一下！”
“什么？你们……”徐丽娜满腹狐疑的问着话，却随着她的指挥坐了下来。
“你的面形挺适合化妆的呢。”冷面女子简玦说着话，手里已经飞快的将徐丽娜的头发用护发罩包起来，只露出面部。
“小玦，上次那个闺中语，我觉得挺适合她。”项珺笑着说。
简玦点点头：“嗯，确实。”嘴里说着，她朝英武男子王昱枫招了招手，“王哥，麻烦帮我把箱子打开。”
王昱枫啧了一声，有点嫌弃这个称呼，但也没多说什么，打开了手里拎着的简玦的化妆箱，放到简玦面前。
简玦看了一眼之后，取了几款彩妆产品出来预备，这时，项珺插嘴：“咦？你上次给我用的不是这个色号的底霜。”
简玦故作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答说：“人家徐小姐的肤色比你白，换一个色号更合适。”
项珺朝她咬了咬牙，佯怒的挥了挥拳头，跑到旁边去继续帮她准备化妆时的工具去了。
“你们……这是要给我化妆？”徐丽娜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了，小心地问道。
“对呀，你才发现吗？”项珺笑嘻嘻的说。
“可是……我已经化过妆来的……你们这是要……搞什么？演讲快开始了。”徐丽娜急道。
谢辕看了一眼手表说：“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来得及吧？”
“一个小时就够了。”简玦平静的回答道。
谢辕合掌一击：“那好，你还有半个小时休息。”他朝徐丽娜笑道。
“小谢……”徐丽娜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我说过，我会想办法帮你的。”谢辕说。
“喂，不要煽情了，她要是哭出来就麻烦了！”简玦说。
“好好，我不说话。”谢辕高举双手，闭了嘴。
屋内一时又恢复了安静，几人都屏息看着简玦仿佛一位画家又或者是雕塑家一样在徐丽娜的脸上一点点创造出奇迹……
眉毛修得微微上扬，眼线将眼角轻轻提起，鼻影，腮影，鲜艳欲滴的红唇，在柔润如玉的肤色映衬下，宛如入画。长发挽髻，垂了几绺碎发在额前……带着几分古意的妆容正配徐丽娜今天穿着的带有汉服元素的小西装，仿佛量身定制一般。
“怎么样？”项珺举着镜子问道。
徐丽娜看着镜中的女子，是自己的模样，但又好像哪里不同了……自己的脸原来可以这样温婉吗？她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她已经注意到这女子的面部左右有些微妙的不同，而且女子表情很少，明明不时的说些有趣的句子，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不论怎样，她应该是专业化妆师吧，徐丽娜想，要是凭自己的那点化妆水准实在无法令自己的脸如此生动……
“怎么？不满意？”谢辕问。
“不……不是，满意，是非常满意！谢谢，谢谢你们！”徐丽娜看着屋子里的众人，心情竟意外的平静了下来，虽然除了谢辕和宋玲，另外两人她并不认得，但是她明白，这些人的好意足够支撑她走上演讲台，去完成她的使命！
“徐丽娜，徐小姐，还有五分钟轮到你上场，麻烦准备一下到后台等候上场。”门外，工作人员通知上场的声音传来。
“好的。”徐丽娜应了一声，回头再看了一眼众人，忽然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说完，她拉开门，昂首迈步走了出去。
“她会成功的。”王昱枫说。
“嗯！”项珺点点头。
“走吧，我们去观众席看她演讲。”谢辕招呼。
一行人绕过幕布，悄悄回到观众席坐好，少时，徐丽娜走上台来，大屏幕上出现了她的特写头像，会场的一角似乎起了一阵微小的波澜。
“徐丽娜？”
“是徐丽娜没错……这是怎么整的？”
“不可能，她没时间整了，她化妆画的吧……”
“拜托，她化妆那水平怎么可能……”
“啊……我也好想画个这样的妆……”
“是啊，象明星一样！以前看她的脸总觉得别扭，这么画一下居然哪儿都顺眼了！”
“哼，你们都行了吧，这又不是比美大会，拿出有说服力的演讲才是实力。”
“王雄，你能不说风凉话么？”
“哼！”
徐丽娜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的人们，她轻易地在观众席的一角找到了谢辕和项珺等人，于是朝他们微笑致意，然后看向另一角，那里坐的是她的上级、同事和下属们，曾几何时每一次合作完成工作之后的快乐变成了彼此争功的尔虞我诈，是他们的错，那自己是否就真的没有问题呢？也许两者皆有，而人在多数时候都忘记审视自身。
她向台下鞠了一躬，开始演讲，大荧幕上投射出一个最简陋的白底黑色，标题：我们为谁美丽。
这种连最基础的模版都没有套用一下的PPT封面令场下的人都为之轻轻骚动。
有人窃窃私语：“这是什么鬼？敷衍人吗？”
“就这也算是行业精英？”
“徐丽娜，这人我听说过，办的几次庆展口碑都不错啊，怎么……”
“这是故意抢眼球，搏出位吧？”
“抱歉，因为个人的一些原因，我临时修改了自己的演讲主题，时间有限，我来不及做出更精美的PPT来给大家欣赏，但是，既然是演讲，那大家正好可以无视这个PPT，专心听我讲一讲。”徐丽娜微笑着开口，语声优雅中带着些许俏皮，轻易令台下安静了下来。“其实这个封面是我五分钟前做的，特别简陋，我甚至来不及套上一个象样的模版，但是……我也觉得这正好是我想要表达的——至朴无敌。”
台上，徐丽娜开始侃侃而谈，她自信从容的演说令人渐渐开始接受她的理论，坐在第一排的几名行业巨头以及风投代表甚至频频点头，相互开始商讨着什么……
项珺眨眨眼，扭头问谢辕：“这演讲……她真的是五分钟前临时改的吗？”
谢辕同样对她眨眨眼：“我怎么知道？看她这样子好像准备了一万年，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的样子，不象是临时改的啊……”
项珺咋舌：“可是，她昨天不还说没有准备好吗？”
谢辕晃了晃头：“只能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毕竟昨天看她那样子，我还以为她会彻底崩溃呢！”
王昱枫看了一眼身旁说悄悄话的两人，皱了皱眉，但随即将不太快乐的小心思压了下去，低声说：“小宋，我走开一下。”
项珺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又是走开一下。”
王昱枫一噎，刚想找个说辞，谢辕隔着项珺朝他说：“去洗手间吗？正好我也去，一起吧。”
项珺扭头看着谢辕：“你们俩是小学生吗？上厕所都要结伴去？！”
一旁简玦悄咪咪的拉了拉项珺：“让他们去啦，正好，你过来坐我边上。”
项珺哼了一声，看着谢辕和王昱枫离开座位，一同走出了会场，气哼哼地坐到了简玦身旁：“真是的，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又放我鸽子，当我傻啊！”
简玦说：“别这么说啦，说不定真的是去洗手间，毕竟人有三急嘛！再说，理他们那些男人做什么，听听娜姐的演说也蛮好玩的，我喜欢她说的这些！”她开心的说着，“我还是第一次来到人这么多的场合呢！”
项珺听她这话，不由心疼，简玦被迫自闭了许多年，能重新回到社会中，象普通人一样生活，参与各种活动是她一直向往的事，本来项珺请她来帮徐丽娜化妆是一节，让她感受大型活动的氛围也是一节，现在看到简玦开心得象孩子一样的神情，项珺心里无比满足。
而另一边的两个男人之间，气氛就不那么愉快了。
王昱枫走过两个拐角之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谢先生，这边不是去洗手间的路。”
谢辕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我没打算去洗手间。”
“那你跟着我干嘛？”王昱枫不耐烦地问。
“我想知道，你这样神神秘秘的，到底是在做什么？小宋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如果你不懂得尊重她，那我会让她知道，你不值得她喜欢。”谢辕冷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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